07、死者已矣

　　輕舟水道彎曲，金寓北是恍然不覺，突聽漁父張說到了“藕花深處”，即刻驚異抬首。漁父張?zhí)窒蚰弦恢?，道：“金爺，這就是‘藕花深處’了?！?p>　　其時天光熹微，已是黎明。金寓北抱起藕花姐姐，起身向南看去，果見好大一片田田蓮葉，晨霧水汽來去彌漫之中，就似瑤池仙境一般迷離美麗。

　　抬首看過大片蓮葉，見綠柳花樹掩映之中，一處青磚小舍就在大片蓮葉對面。

　　金寓北抱著藕花姐姐，上到地上，沿一條曲堤向里走去。到了小舍之前，見門旁各有四個字，一邊是“摩云勝境”，一邊是“香草余夢”。看到這幾個字，金寓北立時想起天臺山的摩云峰與香草溝。不禁又看看懷里的藕花姐姐，見她那滿面擔(dān)憂，一如幼時躲在香草溝時的神情。不禁悲從中來，止步不動。

　　良久，聽身后漁父張道：“金爺，還是把姑娘葬了吧，回身再專心料理她的心愿?！?p>　　金寓北推開院門，進到青磚小舍之內(nèi)，見正中只有一張方桌，一個碧紗蒲團。旁邊是一幾一壺一凳。內(nèi)間只有一榻一櫥一燈。外間一幅畫：《妙云幽境》，繪的是摩云峰妙云庵；內(nèi)間一幅畫：《香草十里》，繪的是天臺山香草溝。此外再無其他。

　　金寓北進到內(nèi)間，把藕花姐姐放在榻上，打開木櫥，挑出一襲雪白罩衫。

　　看到自己手上，滿手是干了的血跡。轉(zhuǎn)身又到湖邊，將手上血跡洗干凈，回來給她穿上罩衫，拿濕巾給她把手臉擦拭干凈。

　　金寓北轉(zhuǎn)身出門，就在院里花圃之旁，用花鋤刨了起來。老漁父進到院里，幫金寓北整好墓坑。金寓北連榻帶人一起，搬到了墓坑里，怔怔看著墓坑里藕花姐姐，看她仍是深憂滿面，立時又心中大慟。

　　老漁父道：“金爺，人死不能復(fù)生，讓姑娘入土為安吧?！苯鹪⒈比允钦粍?。又過良久，金寓北捧起一抔土，閉目撒了下去。一捧一捧，金寓北終于堆起了一座墳頭。金寓北到湖邊，搬來一塊塊大石，將墳頭圍好。選了一塊平整青石，立于身前，運起太玄神功，右手食指勒石成字。

　　石屑紛飛中，老漁父看得瞠目結(jié)舌。寫完，金寓北搬起大石，一下栽在墳頭前。漁父張就見石上被勒出四個大字：藕花姐姐。

　　漁父張見金寓北怔怔看著石上四字，不聲不動，獨自退出門去，在院落之外等候。

　　良久，庭院內(nèi)鎖響，老漁父回身看向院里，見金寓北鎖了兩間小舍的門，出院來，兩手拉過院門，再看最后一眼，合攏上鎖。

　　離了“妙云幽境”，兩人上船，金寓北問道：“老人家，此處是何地？”漁父張一邊扳槳一邊答道：“金爺，這里是蠡湖西岸黿頭渚，姑娘所居，就是‘藕花深處’?！?p>　　金寓北回首望去，見小舍之前，荷葉田田，繁花深樹遮映，寂靜清幽。暗道：藕花姐姐，是誰傷了你，我與蘇兒要找他出來。

　　回到漁港，已是辰時將半。金寓北掏出身上一應(yīng)銀兩，交到漁父張手里，上岸回?zé)o錫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