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我本真人
額亦都聽大汗說完,道:“大汗,能配得上您如此設(shè)想、如此眼光看待,不是神人能是什么人呢?這叫英雄識英雄、神人說神人吧?”
大汗聽額亦都如此評論,不禁滿面春風,笑著看看金寓北,又與額亦都相對一看,兩人都仰面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止住笑聲,都看向金寓北。金寓北道:“金寓北參見大汗!大汗褒獎過重了,金寓北夫婦不意橫遭兵災(zāi),與結(jié)義大哥戮力同心,并肩對敵,戰(zhàn)前實難逆料能得這般戰(zhàn)果?!?p> 大汗微微側(cè)首,看著金寓北,饒有興致地聽他說話。
金寓北看看大汗,接著道:“我夫婦原本就是凡夫俗子,大戰(zhàn)臨頭,亦都彼此顧念擔憂。家人妻子,痛如骨肉,強敵壓頂之際因愛生懼,金寓北也并不以為恥。為保親人妻子,為我兄弟義氣,只好知其不可而為之。圖們河、烏碣巖兩戰(zhàn),實是強作困獸之斗而已。意圖護身保命,并非英雄抱負;戰(zhàn)戰(zhàn)驚心動魄,慘酷不堪,更非神人手筆?!?p> 大汗、三貝勒、額亦都、雅爾哈齊、德格類等等眾人,漸聽漸覺這金壯士的確并非神人,可是,越聽越是對這位平靜自若的“凡夫俗子”倍加敬重!比之揣測傳言的好奇,從心里不知莊重了多少倍。
大汗饒有興味的神情慢慢變得肅穆起來,眼神已是十分莊重深邃。雖已不再如方才那般神采風揚,可他那潛心細聽、屏息品味、莊重欽佩的神情,是比方才的“神人之贊”更為隆重,只是沒有言語而已。
周圍眾人,也從神乎其神的傳言之中醒悟過來,對金寓北夫婦由驚奇揣度,變得誠心敬重起來。
這時又聽金寓北說道:“大汗對金寓北夫婦素未蒙面,即贈以重禮,如此禮賢下士,令我夫婦終生感佩!我夫婦將如山重禮,又回贈建州,絕無拂逆大汗金面之意,是因財寶有大用小用之分。”
大汗聽金寓北說道這里,興致大增,看著金寓北,道:“大用小用之分?說說看。”
金寓北道:“大汗建大業(yè),這無數(shù)重寶,大汗用之于大業(yè),如臂使手般得心應(yīng)手,寶亦可盡其用,用之可有大成。這叫用得其所。如此重寶,金寓北若取之,使,無力使;用,無處用,不見其成反受其累,是寶用金寓北,而非金寓北用寶。故此回贈建州,還望大汗體諒,恕在下違拗美意。也盼大汗善用重寶,多用招撫,少動干戈,大功告成之中,免除許多將士征戰(zhàn)之苦,如此,也是女真各部部民之福。”
說完,金寓北躬身一禮,直起身來,注視大汗眼睛。
大汗神光炯炯的眼神,久久看著金寓北。
良久,大汗抬手撫住金寓北右肩,仰天一嘆,道:“壯士做人如此,可以鳥翔天空、魚躍闊海,去留無跡,沒有什么再能障得心目。如此方能不為名累、不為物役??!還能有什么可羈絆困擾于壯士呢?”
大汗仰天一嘆,又說道:“至若一心爭霸逐鹿,竟強好勝,看似高踞巔峰,指點天下,天地心胸高遠無極,實則負累最重。又如何能體味壯士的境界況味?”
說完,他輕輕一拍金寓北的肩膀,高聲道:“真丈夫!真義士!”隨即轉(zhuǎn)身,對魯克泰道:“吩咐下去,收拾營帳用具馬匹,延請壯士去用飯歇息。明日午間于中軍大帳張筵,我要與壯士把酒暢敘!”
魯克泰高聲應(yīng)諾:“嗻!”轉(zhuǎn)身回營安排。
大汗轉(zhuǎn)身,邀金寓北同行回營,眾人隨后簇擁而入。
行至中軍帳前,大汗轉(zhuǎn)首對三貝勒道:“五阿哥,你將我?guī)ぶ芯剖嘲岬浇饓咽繋?nèi),妥善安頓金壯士及家眷起居,不可疏忽。你就先陪你義弟去營帳吧,我這里沒事了?!比惱沾故謶?yīng)諾:“是!父汗!”
就在此時,就見眾人之后,一精壯侍衛(wèi)疾步奔到大汗身前,躬身稟道:“稟大汗,哨探來報,有緊急軍情。”
大汗顏色并不稍動,依舊對金寓北和三貝勒揮一揮手,示意二人去營帳歇息用飯。隨后轉(zhuǎn)頭對那精壯侍衛(wèi)道:“赫舒里,把哨探叫過來。”隨即轉(zhuǎn)身進帳。
三貝勒與金寓北并未挪步,三貝勒在大汗身后又道:“父汗……”大汗又轉(zhuǎn)身,看到二人仍站在帳前,面露關(guān)切之色。笑了笑道:“這不平常得很么?哪天又沒有軍情了?你們放心去歇息!”說完又向兩人擺擺手,轉(zhuǎn)身進到中軍大帳里。
金寓北、三貝勒隨即就見方才那侍衛(wèi)赫舒里,引著一名身著平常部民一般服色的哨探急急進到帳里去了。
這時,魯克泰快步來到二人身前,躬身道:“貝勒爺、金爺,帳幕、酒飯俱已安排妥當,請到帳里用飯歇息。二人即轉(zhuǎn)身跟隨魯克泰而去。
行走大營之中,金寓北見各處軍士革甲鮮明,士氣高昂。諾大個軍營,帳幕錯落有致,路徑、校場、軍械安置,井井有條。
二人到得帳前,就聽得帳內(nèi)安寧的聲音道:“大汗達達要是知道了安寧是神仙姑姑的徒弟,不知道會多高興呢!”
三貝勒轉(zhuǎn)首笑著對金寓北道:“兄弟,看把個安寧美得!被弟妹收得為徒,這小娃娃兩日兩宿都沒合上眼睛,不知道要美到幾時呢!”
金寓北還未及說話,即刻聽得帳內(nèi)喊道:“阿瑪!阿瑪!大汗達達讓叔叔做了多大的大將軍?”金寓北、三貝勒聽帳內(nèi)安寧如此發(fā)問,相對一看,大笑起來。
二人進帳來,見蘇兒、異兒、安寧正等二人。寬大的帳幕內(nèi),一應(yīng)俱全,正中安下兩桌酒席。蘇兒與安寧、異兒三人于居內(nèi)一桌坐了。
聽蘇兒正與安寧說著:“大汗達達讓你叔叔做了好大好大的將軍,帶兵從遠遠的關(guān)內(nèi)來到這里,還要帶兵回到關(guān)內(nèi)去。”
安寧欣悅異常,忙問:“好大的將軍?帶多少兵?要去關(guān)內(nèi)?”
“一個兵!”蘇兒答道。幾人都笑起來,安寧兀自在問:“一個兵?”滿臉疑惑,不信這好大好大的將軍只帶兵一個。
蘇兒笑著抬手指了指自己,安寧恍然大悟。不顧幾人大笑,大眼睛一閃一閃,仍然鄭重說道:“姑姑做將軍會比叔叔做得更大!”
四人齊齊看著她,蘇兒問道:“姑姑做得更大?能帶多少兵?”安寧又鄭重答道:“兩個兵!”四人都挺驚奇,蘇兒又問:“兩個兵?”安寧答道:“是啊,兩個兵!就是阿瑪和叔叔!在圖們河,他兩人不都是姑姑手下的兵嗎?”
四人相互一看,大笑起來。
三貝勒一時止不住笑,邊笑邊說:“安寧不愧是師出名門,名師出高徒?。‘敿淳湍堋e一反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