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半日三秋
穆哈連領(lǐng)兵拉了馬來。眾人隨三貝勒、金寓北到戰(zhàn)圈外，乘了金寓北、穆哈連等人戰(zhàn)前留在那里的戰(zhàn)馬，又過了圖們河。眾人不再等建州大隊人馬到來，即于東岸順來路復(fù)又南下。
此時夜色已濃，大雪北風(fēng)之中，鳥獸遁跡藏形，四顧更無人跡。就見山河之間，只有一隊人馬，向南疾行。
三貝勒、金寓北、穆哈連一路并騎。穆哈連將烏拉地勢、城防、軍力、部屬、謀臣戰(zhàn)將等等，一一給三貝勒講解清楚。
三貝勒凝神聽完，笑著對金寓北道：“兄弟，今日得良將穆哈連，大哥如添一得力臂膀！”金寓北鄭重點頭稱是，深以為然。穆哈連得貝勒爺褒獎，更是激奮喜悅。
三貝勒打馬向前，不再言語，只是在前急急催馬，借著雪光，當先引眾向南馳去。
眾人到了早間鏖兵破敵的“炭黑陣”旁，已不見阿爾薩蘭等人，知道阿爾薩蘭已率隊衛(wèi)護蘇兒等人南去。遂并不稍停，又催馬向前趕去。
直走到亥時將半，穆哈連在后叫道：“貝勒爺，您看！”三貝勒和金寓北回頭看看他，又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抬頭看去。見前方遠遠地，一片青煙正隨風(fēng)消散。
三貝勒、金寓北相對一看，均是微微一笑，都知阿爾薩蘭等人就在前方宿營，俱都安下心來。即又催馬奔去。
又走得小半個時辰，轉(zhuǎn)過一個山坡，見山坳間避風(fēng)處扎著一片帳篷，帳篷頂上屢屢青煙升騰而出。
三貝勒、金寓北正欲靠近，猛聽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一支羽箭“嗖”地一聲扎在眾人馬前雪地上，意示不可妄動。
三貝勒高聲喊道：“阿爾薩蘭！”就聽對面巖后有人驚叫道：“貝勒爺！貝勒爺！是貝勒爺回來了！”只見巖上突地跳上一個人來，高大威猛，正是阿爾薩蘭。
阿爾薩蘭大叫：“貝勒爺！您回來了？”三貝勒勒馬道：“正是！”阿爾薩蘭左右一顧道：“是貝勒爺，出來吧?！?p> 只見一片帳篷周遭，樹后、巖后紛紛跑出人來，在阿爾薩蘭身旁列成兩隊，恭候三貝勒。
三貝勒見阿爾薩蘭與眾兵士如此盡心護衛(wèi)，很是滿意、欣慰。
阿爾薩蘭奔到三貝勒馬前躬身致敬：“貝勒爺！”三貝勒道：“阿爾薩蘭，很好，你沒負本貝勒所托。金夫人她們可都安好？”阿爾薩蘭高聲回道：“貝勒爺，俱都安好！”
三貝勒向后一揮手道：“下馬！”又轉(zhuǎn)回頭道：“阿爾薩蘭，取出水食，再把所有帳幕都扎了起來。繼續(xù)精心護衛(wèi)?！卑査_蘭應(yīng)聲而去。
三貝勒接著對身旁穆哈連道：“穆哈連，招呼兵馬，飽食歇息?！蹦鹿B應(yīng)諾去招呼部卒。
此時，蘇兒已手持火把，走了過來。邊走邊問道：“大哥、師兄，回來了？”聲音驚喜、欣慰。
兩人迎向前去，三貝勒道：“弟妹，勞你牽掛了！今日若非由你相授這‘潰兵’之計，眾多建州勇士，還有那瓦爾喀部五百戶部眾不免厄運難逃。今日烏拉部大敗虧輸，領(lǐng)兵貝勒，布贊泰的叔叔博克多身首異處，一萬烏拉兵死傷近半，其余全都潰散。此戰(zhàn)以后，烏拉元氣大傷了。我建州上下，多謝弟妹！”
蘇兒一笑道：“只要你二人平安回來就好！”說著借火光看看丈夫。雖只半日之別，但牽腸掛肚，坐臥不寧，大有度日如年之感。此時見丈夫平安歸來，眉眼嘴角盡是安慰欣喜。金寓北看蘇兒平安站在眼前，心里完全踏實下來。
三貝勒見二人情景，道：“兄弟、弟妹，快進帳歇息吧。我去看一遍值守兵士?！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阿爾薩蘭走到二人近前，躬身道：“金爺，夫人，你二人帳幕已扎結(jié)停當，請進內(nèi)歇息。”
金寓北道：“多謝將軍?！蓖熘K兒進到帳中。只見水、食、火堆、皮裘都已安頓停當。二人坐下，蘇兒手執(zhí)小巧銀刀，給丈夫割肉烤食。
蘇兒一邊精心烤肉，一邊問道：“師兄，今日戰(zhàn)陣之中，兇險如何？”金寓北看著蘇兒手持銀刀，注目烤肉，火光將她的發(fā)絲、臉龐鑲上一圈金黃光環(huán)。
雖在這苦寒簡陋的雪山帳幕之內(nèi)，可她仍是如此光彩奪目。此時已俱各平安，不禁靜靜地看著嬌妻，心醉不已。蘇兒沒聽到丈夫答應(yīng)，回頭一看，見他正自癡癡地看著自己，嫣然一笑，手持銀刀，把肉遞了過來。
二人邊吃邊談，說起日間大戰(zhàn)之事，金寓北又贊嘆一番穆哈連。突然想到司徒寇、周如意等人，心想暫且還是不要給蘇兒說了，免得她擔心思慮?？商K兒看他神色有變，當即問道：“師兄，你在烏碣巖那又遇到了關(guān)內(nèi)江湖人物？”
金寓北知道瞞不過她，說道：“是。有慕風(fēng)清?！碧K兒聽到慕風(fēng)清的名字，道：“偽君子?！?p> 又聽金寓北道：“有司徒寇?！碧K兒又道：“真小人?！?p> 金寓北接著說：“有馮四海?！碧K兒又道：“嗯，大惡棍?！苯鹪⒈钡溃骸斑€有秦笙?！碧K兒又道：“小混混而已?！?p> 最后金寓北道：“有周如意?！碧K兒聽到周如意的名字，眉頭皺起，接口道：“真惡心，這東西也到關(guān)外來了。”
蘇兒略一凝神，道：“師兄，這幾人來頭還倒不算小呢。該當把那個秦笙拿住，拷問他一番，來此何干?！苯鹪⒈钡溃骸按蟾缱阶×藗€司徒寇，我把他放了?！碧K兒“嗯”了一聲，她知道丈夫心思，不再多問。
蘇兒邊一塊塊肉給丈夫遞過來，一邊道：“九師叔暗地里把異兒偷送出來，是料定奸人不會想到，他會讓異兒到這遼東雪山來。接著這些中原江湖人物尋到這里，欲阻住你我回到東盟，甚至要取了你我的性命。這一個找尋、一個阻攔，明明就是東盟遇到了危難。九師叔要那般把異兒送出來，這奸人必定與東盟有莫大干系。”
蘇兒又用小銀刀遞過肉來，接著道：“這些人今日鎩羽而走，日后定會再尋了來。到時不要讓那秦笙溜了，要著落在他身上，好歹問個水落石出。是吉是兇在這關(guān)外就要有個明白，日后不至于陷到惡人的奸謀里還不自知?！眱扇诵乃紵o異，金寓北點點頭。
蘇兒又切肉給丈夫烤了一些，看金寓北飲食完畢。掏出錦帕，邊給他逐個手指擦拭，邊道：“師兄，一日兩戰(zhàn)，鞍馬勞碌，早歇一會兒吧。我再去看看異兒和安寧?！?p> 金寓北看著她把自己各個手指都細心擦過，一片柔情頓時涌滿全身，握住她的雙手，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良久，兩人都沒言語，只有面前篝火起起伏伏、閃爍不定。
此時帳外北風(fēng)已歇，茫茫天地之間，只聽得雪花有如細語，簌簌飄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