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蟲豕驚夢

　　再等得一刻，山坳之西，人馬已到山腳西畔，幾人均知，來人只要轉(zhuǎn)過山腳，就到了坳口。

　　就聽得山腳西一個尖細(xì)的聲音道：“慕大哥，你倒是說話呀，整日介冷著個臉，好不悶煞人……”那聲音如細(xì)線絲蟲，直鉆眾人耳鼓，令人心顫欲嘔。蘇兒眉頭一皺，道：“這東西又來了。”她與丈夫、義兄都知道，這是周如意。

　　頃刻，西面人馬轉(zhuǎn)過山腳到了坳口，人聲、蹄聲聽得更是清楚。東面人馬也越來越近。山坳之中，人人肅立無聲，靜聽坳口聲息。

　　東西兩邊人馬越行越近，聽那周如意又尖聲說道：“既然山海關(guān)的人到喜峰口來，我等何必再巴巴地趕向山海關(guān)去？兩下里都不動不就結(jié)了，枉費(fèi)了這多半天顛簸?！?p>　　聽話音周如意等人正到了山坳口上。東面的馬蹄聲也將要到山腳。猛聽得周如意大叫一聲：“常柱兄弟！”聲音尖利如刀，椎人耳鼓。

　　突然車?yán)铩巴邸钡匾宦?，寶寶竟然驚醒過來。

　　蘇兒陡然一驚，錯步回身，飛身上車。山壁后諸人都是猛然一驚，即刻回首。

　　三貝勒與金寓北不僅心驚寶寶，山坳外周如意的那一聲：常柱兄弟，也令二人不勝驚異。兩人看看馬車，又相對一看，均是有些不可思議。

　　寶寶猛然間被周如意的尖叫驚醒，“哇哇”哭了起來，異兒抱著寶寶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道：“寶寶不哭、寶寶不哭……”安寧即刻把自己的臉湊到寶寶眼前，右手提著自己才刻好的玉鎖，喊道：“舍彥谷，看，這是什么？”

　　但寶寶仍是“哇哇”大哭不止，安寧把玉鎖放到他晃動的小手上，寶寶睜眼看看安寧，停了哭泣。異兒與安寧才舒了一口氣，不料寶寶看了兩人一眼后，又哭了起來。

　　蘇兒進(jìn)到車?yán)铮镀痿せ@中錦被頂在頭上，接過寶寶抱在懷里。蘇兒和寶寶都隱身在錦被支起的棚里，哭聲低沉了許多，不再那般響亮。

　　蘇兒晃動著雙臂，邊慢慢搖擺邊哄著：“寶寶乖，寶寶不哭、寶寶不哭……”

　　此時就聽一個甕聲甕氣的粗大嗓門叫道：“周大哥，你怎么在這里？”三貝勒低聲道：“真是常柱?！苯鹪⒈秉c(diǎn)點(diǎn)頭。

　　兩邊人馬交錯在一起，人馬喧騰之聲更是甚囂塵上，但仍聽得周如意如蟲蛇翻騰般的聲音又道：“我那常柱大兄弟，你可想死周哥哥了，快過來，讓周哥哥好好看看，你個討命的冤家……”

　　山壁后幾人聽寶寶又大哭起來，顯是被周如意那針尖般的話聲驚擾了心神。

　　三貝勒道：“兄弟，大哥去把他的頭擰下來?！苯鹪⒈币焕x兄衣袖，道：“大哥，再忍一忍?！?p>　　兩人聽得山坳口有人道：“貝勒爺，您竟然親身入關(guān)來了！”接著聽一人道：“若能誅得強(qiáng)仇，莫說著山海關(guān)，便是天涯海角，布贊泰也趕得去，可恨我烏拉萬千勇士竟都死在這無名鼠輩手里，真叫我日日切齒！”說到后來，怨毒仇恨不可抑止。

　　三貝勒抬首驚異道：“布贊泰？”金寓北又點(diǎn)點(diǎn)頭。

　　猛然間聽一個陰沉的聲音喝道：“都住口！”聲音雖不甚響，卻是異常清楚，蓋過了一應(yīng)雜沓喧嘩。外面人聲陡然停住，三貝勒、金寓北則聽得寶寶的哭聲更加清晰了起來。

　　外面人馬之聲竟一時間一片沉寂。金寓北與義兄相對一看，兩人都已想到，此時外面，定是人人都在側(cè)耳聆聽山坳內(nèi)動靜。

　　三貝勒、金寓北與莫日根聽得后面車?yán)镯憚?，回首看時，見蘇兒懷抱寶寶，領(lǐng)了安寧、異兒，竟從車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