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別跑!”
四五家商鋪前,非也似得跑過兩個身影。
一道疾如閃電,一道龜速前進。
“哼哧哼哧!”死命逃跑的中年男子,扯著長了幾分的舊褲子,顯然跑得力不從心,動作都慢了一拍?!鞍ミ希P槽!”破鞋踩著深綠色龍柏,踉蹌地穿過綠化帶。
身穿整潔運動服的青年,長腿敏捷地跨過低矮的灌木叢。手里還提著早點鋪的包子,只是少了配送的豆汁?!澳憬o我站?。 痹舅钠桨朔€(wěn)的眉毛,帶著一股子怒氣沖天。
瞥了一眼鐘樓上的表,眉毛皺得更深了:壞了,今早晨我打水!
腳步快了幾分,青年追得更緊了,嘴上爆喝一聲:“你個小偷,還敢跑!”
“唉……我去……你怎么……”累到雙腿鉛灌,矮胖的中年人站在一家店鋪前,擺擺手:“不是我就……偷個……”
“你好意思說?偷什么不好,就偷杯豆?jié){,五塊錢?你也太沒志氣了吧?”青年嘲笑道,就要抓住中年男子圓潤的手。
“噌!”油膩的手指猛然間亮出一把刀,中年男臟兮兮的臉上,顯露出幾分被激怒的顏色:“滾開,別碰老子!”
“我說你個大學生,沒被社會毒打過,知道些什么……”
“這是在干嗎……噫!”
舉刀嚇退店鋪的老板,中年男比劃著尖刀,“好意”地勸說:“別追了啊,報警也沒有用,警察不會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啊,聽叔一句勸,上學去?!?p> “……”青年的臉色卻變得精彩起來,眉毛一高一低,壞笑著說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在哪上學?”“?!”腦子重新獲得充足的氧氣,中年男愣了一下。
“雙清路,好像就只有一所大學吧?”青年提醒道。
“你是警察!??!”收起手里的尖刀,中年男子轉身就要跑。襲擊警察可要坐大牢,他可不想吃上幾年的牢飯。
“哪跑!”一腳踢出,凌厲的勁風直鉆中年男的手腕。
“哎呦!”手里的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被提著衣領的中年男意識到,自己不擺脫青年的糾纏,今天就別想跑了。
手上打出一拳,想逼迫他放開抓著衣領的手。
“啪!”“你怎么不躲?!”中年男魂飛魄散,為了嚇唬他,力道故意大了一些。
中年男腦內(nèi)好似晴天霹靂?!巴炅送炅耍∵@可怎么辦?”
“切,不可能讓你跑了!”青年提起拳頭,“吃了沒?吃我一拳!”
“噗!”中年男還沉浸在刑事犯罪的震驚中,胸膛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
“老板,打電話報警!叫街道的派出所來!”青年一邊把中年男的尖刀,踩在腳下,一邊同玻璃門后的老板說道。
“還是……你來吧……”圍著圍裙的老板,不敢和混混結下梁子。
“好吧。”
“清云市分局?!?p> 雖然街道的派出所小,但是打掃得一塵不染,牌子和窗戶,明亮的像新的一樣。
“小謝啊,第一天上班就遲到……”看到謝清押著渾身破爛的人:“呦,這不宋老二嗎?”
大廳窗口的民警隊長驚訝,問:“小謝啊,這是怎么回事?。俊?p> “彭隊。”謝清敬禮,彭隊也趕緊回禮。
“我去買早飯,被他偷了五塊錢,還有豆?jié){,追了他半條街?!毖褐诡^喪氣的宋老二,謝清揉揉挨了一拳的右臂,摸出一把刀:“諾,彭隊,他隨身攜帶的刀?!?p> “嘶,別沖人!”今天值班的彭隊,趕緊收起來,看見謝清手臂上的淤青,問道:“你們倆打了一架?”
“啊,不過他就是拿刀嚇唬我,只打一了拳?!?p> “宋老二啊,宋老二,你腦子糊涂了?你這……”民警顯然火了,壓著嗓子:“你平時干點偷偷摸摸的事情就算了,這次敢舉刀子?”
“我……”怯弱地應了一聲,宋老二沒吱聲。
“身上還有什么?全拿出來!”民警陰沉著臉?!靶≈x,你看看你的錢在哪?!?p> 謝清從褲兜里掏出來一張百元大鈔,一張五塊零錢,外加零零散散的硬幣。
看著謝清手里嶄新的鈔票,眼神更加嚴肅,彭隊聲音含著一絲怒意:“這一百塊也是你偷的?”
“是……”宋老二聲小得幾乎聽不見。
“呃,等等?!敝x清卻舉起了鈔票。
“怎么了?”彭隊急忙伸手去拿。
“我怎么看著像……假鈔?”
對著陽光,謝清沒有看見鈔票右側,應該出現(xiàn)滾動光帶的安全線。
“這安全線一定不是銀行印刷的?!?p> 私自做工不比官方印發(fā),有專業(yè)精密的模板和機器,很難在上面票面上仿造出精致的安全線。
彭隊手掌一頓,經(jīng)驗豐富的他,一眼就看出來是假鈔。
沒有說話,彭隊偏頭看向宋老二。
被盯得發(fā)毛,宋老二急忙辯解道:“我……我沒有!我怎么可能……”
“小謝你帶他進去,先拍照,我去找所長談談?!?p> “好,我?guī)ビ涗洝!?p> 檔案里顯然不能寫宋老二這種諢名,謝清問:“姓名?”
“……”宋老二沒開口。
謝清:“不說?不說也逃不了罪,再問一遍,叫什么名字?”
剛吐出半截子,宋老二改口:“宋……老二!”
謝清手上的筆一頓,抬起帶著怒意的眼睛:“呀呵!你還跟我杠上了,到底叫什么?”
“別問了,我就叫……宋老二?!卑压P一甩,謝清祭出大殺器——人臉識別系統(tǒng)。
“站好了!看你力氣挺大的,不去找個工作,偷東西?!?p> 謝清操縱攝像頭,對準宋老二禿頂?shù)哪X袋。
“對焦老是發(fā)虛……你再動!我把你脖子銬住了信不信?”謝清火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那。
“別別沖動,我說,我叫宋一鳴?!薄斑@還差不多,宋一鳴,嗯……性別男,無業(yè)……”
宋一鳴?
謝清手里的中性筆一頓,怎么在聽過?算了,肯定不是他,畢竟多少年前的事了。
彭隊和所長,很快就來了。
兩人在門外站了一會,然后叫出來謝清,進去審問了一會。
“你是不是在演戲……”謝清難以置信,罕見發(fā)脾氣的所長,居然大吼了一句。
沒等謝清聽個明白,兩人就出來了。
“小謝啊,你是怎么和他遇上的?”人近晚年的所長,換上了溫和的語氣。
“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我是雙清路附近的包子鋪,被他偷的?!?p> 謝清撓撓頭,他還真不知道宋一鳴是從哪里來的。
“當時就你一個人在場?”“肯定不止,我和鞠縣包子鋪的老板,還有兩個環(huán)衛(wèi)工大爺,呃,那個富源超市的老板,都看見了?!敝x清把見到他們兩個的人,都說了一遍。
“那就好。”所長微微點頭。彭隊插嘴:“小謝啊,你去把宋老二單獨關起來,好好看著,我給你點錢,你們倆買點吃的東西。”
“不了,彭隊,我用自己的錢就行,另外他自己說了,叫宋一鳴?!睕]接過彭隊的錢,謝清說道。
所長笑笑,善意地提醒:“知道,可你能說他的真實姓名嗎?”“哦,也對啊。”謝清臉紅。
“多看吧,有些事情,經(jīng)歷了才知道?!迸黻犠匀坏匮陲椷^去眉角的驚訝。
“走吧,我們兩個去審審他?!本3錾淼闹x清,還是捕捉到了彭隊的痕跡。
走到大廳門口。
“我的豆?jié){,這都涼透了……”苦笑不得地看著遺忘在窗口上的豆?jié){,謝清拿起來,想要扔掉。
“咕~~”肚子不爭氣地叫著。
算了,喝了吧,反正餓了。
冰涼的豆?jié){,接觸到舌頭的一瞬間。
“哇!呸呸呸呸!”謝清一口噴進花壇里,乳白色的豆汁,泛著一股奇特的味道。
“怎么這么苦啊……噗噗!”苦到連耳朵都發(fā)澀,謝清連忙到對面的油條店,要一點糖。
“唉,活過來了。”解決了肉體上的痛苦,謝清思緒又飄回了案件上。
宋一鳴,宋一鳴,不是他到底有什么貓膩,所長和彭隊為什么要那么關心他?
掏出手機,謝清打算找找資料。
打頭的是普法的宣傳標語,謝清繼續(xù)向下劃著。
“五到七年……這些都在書本上學過……”
制造假鈔一直都是重罪。特別是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的時代,這種擾亂秩序的罪行,無異于自尋死路,因為一旦有受害者,就已經(jīng)表明,大量的假鈔涌進入市場了,破壞范圍廣,禍禍的是勞苦百姓。
市長發(fā)下毒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敲掉假鈔廠,維護經(jīng)濟秩序。
“我曹正奇,一定給廣大市民一個交代!”
面對成群的媒體,曹市長立下了三年清理市面上假鈔的承諾。
“廣箏政法大學畢業(yè)的啊……難怪能做到承諾,真厲害?!敝x清艷羨地看著曹市的履歷,心想自己以后的前途。
不過,所長和彭隊,單獨關押宋一鳴,究竟為了什么?
謝清莫名想到了母親的一句話:人生苦辣酸甜,誰也少不了,誰都想多吃一點甜,把苦留給別人。她總是很喪。
反映到職場,就是有功老板拿,有鍋下屬背。
謝清掏出褲兜里的手機,在公安網(wǎng)上搜索了宋一鳴。
結果讓人大跌眼睛,通緝犯里根本沒有叫宋一鳴的中年男子。
“隔著兩個市啊,鐵定不是他了?!敝徽业搅酥孛闹x清,喃喃道:“嘖嘖嘖,居然是因為反腐……”
攔人發(fā)財,與人結仇。
斷人財路如同奪人性命,謝清不是頭一次聽了。可他不信,正常的營生,自然誰也不能插手,可違法犯罪來的呢?
謝清上警校的時候,決心不管再大的困難,都要鏟除世界上一切罪惡,為人民立功。
年輕沖勁大,天不怕地不怕。
拿著獎學金買的手機,謝清按下了按鈕。
即便宋老二不是通緝犯,所長和彭隊并非想要私吞,可他們的行為,還是太過古怪了。
“老板,兩根油條一份豆?jié){打包,結賬。”一手拿著電話,謝清一邊買帶給宋老二的食物。
鈴聲響了很久,市局的電話,還是沒人接聽。
電話里的人冷冷地問:“你好,是哪位?”謝清轉而撥通了官方熱線。
“我是XX街道的,民警謝清?!敝x清大夏天的,只覺得耳朵有點冷。
“有什么事?”音調(diào)依舊沒什么起伏。
謝清如實匯報:“查獲假鈔……”
“什么?”一聲驚呼蓋住了冷冰冰的聲音。
謝清扭過頭,“老板你跟我說話?”
老板攥著謝清付給他的錢:“不是我還能誰,假鈔是怎么回事?”
電話里同樣在問,謝清和兩人解釋道。
好不容易廢了一番口舌,老板釋然地收下了謝清的錢,并表示以后會注意真?zhèn)巍?p> “嗯,我知道了,今晚市長就去你們派出所?!彪娫捘且惶祛^同樣也明白了。
“你能做得了市長的主?”謝清疑惑。
電話另一頭笑道:“他會去的,市長對假鈔販子深惡痛絕?!闭f罷掛斷了電話。
“cai~”“嗯?”謝清好像又聽見了什么人,跟他說了“才”這個音節(jié)。
扣扣耳朵,這次謝清聽得一清二楚,決定去一趟醫(yī)院:“怪了,我幻聽了?不行,得去看看。”
不過在那之前,謝清又回到了派出所。
他要確保宋一鳴還在所里,可到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見了。
“人呢?”謝清問,所長和彭隊坐在辦公室,詫異地看著闖進來的謝清。
就在三人爭吵的時候,門口停下一輛轎車。
“老劉?老劉?是我和曹市長來了,你們所長呢?”
劉所長氣急敗壞:“謝清啊謝清,待會再收拾你!”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哪個宋一鳴,到底是誰?”
“宋一鳴?”站在門口的曹市長,臉色變得煞白?!皠⒑闩d!這小伙子說的是真的?!”
市局的副局長也喝問道:“彭程!你來說說!是不是哪個宋一鳴?”
謝清沒有想到,兩位市里的領導這么激動,好像宋一鳴對他們很重要一樣。
“???”謝清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