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婚姻和權謀（上）
“懲罰？”
日光殿里，幾個人合音大叫。
愷撒微笑頷首：“是的，擅自逃家的皇帝，該受什么樣的懲罰？”
“結婚?。?！”青梵嚴守規(guī)矩舉手發(fā)言。
“結婚？??！”菲尼克斯差點捏碎手中玉璽。
“結……結婚？！”豎著耳朵的昆斯埃特頓時傻眼。
“?。渴裁?，結婚么……”月見淺雨忍不住呻吟出聲。
“哦，結婚啊……月，有什么問題嗎？”克羅采眼里閃出疑慮。
“這個，”接受到黑魔法師詢問目光，修伊司苦笑一聲，“青梵，你又想到什么賺錢的主意了？”
青梵回以一個燦爛的笑臉，隨即重新轉向菲尼克斯正死死盯著的公國宰相。“十七叔，我們來舉辦婚禮吧！”
目光在眼前一興奮一震驚兩個少年臉上轉了兩個來回，愷撒臉上漸漸浮起若有所悟的笑容，緩緩點一點頭。“如果青梵愿意……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提議?！?p> “十七叔太棒了！”
見青梵興奮地跳起來沖到自己身邊，愷撒頓時微微一笑，隨手搭住青梵肩膀將他帶到懷里?！拔蚁氪_實也是時候解決這件事情了，既然今天青梵提出來……”見菲尼克斯和修伊司兩人臉色同時一變，愷撒又是一笑，微微低頭對青梵道：“難得你不嫌麻煩不怕累，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答應參與這些無聊儀式。”
“因為這次是十七叔主持嘛！再說我只是幫你當當副手跑跑腿……老頭子都說了，跟著你是絕對不會虧本的！”頓一頓，瞟一眼菲尼克斯，“而且家里所有結過婚的人都跟我這么說，婚禮過程比上刑場還難熬，尤其那種雙方家里都是有身份有地位需要講排場撐門面的——所以對不喜歡約束、不受規(guī)矩管教的小孩最好的懲罰肯定是結婚，而且那個婚禮一定要搞得隆重無比，讓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青梵說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一眼暼過另外幾人由驚愕陷入迷糊，由迷糊到匪夷所思，由匪夷所思到最后啼笑皆非甚至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尤其是臉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的小皇帝菲尼克斯，愷撒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狠命揉一揉青梵的肩膀：“一國之主的婚禮當然不能兒戲——不過在我面前，青梵你完全可以直接說把儀式安排得無比冗長就好?！?p> 青梵用力點頭：“就是這個意思——記得當年綺羅出嫁的時候，她說幸虧是女人，雖然婚紗很重但一路上可以一直坐著。但是那個倒霉家伙從早晨開始整整站了十四個小時，還有一路應付各種客人啊、記者啊、家人朋友啊，直到所有儀式結束才昏過去真是奇跡……”
愷撒忍不住揚眉微笑：“青梵，你的姐夫并不倒霉……能夠娶到家里女人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倒霉的?！?p> “嗯嗯，老頭子說他們都是為了你才拼命擠進門來的。手段用盡，削尖了腦袋也要當你的手下，這點辛苦無論如何都不算多——那幫家伙果然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當然，他們最聰明的地方是沒有惹到你?！钡皖^凝視那雙光彩熠熠的紫色眸子，愷撒微微笑一笑，隨手拂一拂滑落的額發(fā)，“婚禮本身也是一個考驗，沒有足夠意志力、判斷力乃至體力堅持到底的人是無法得到我的承認的。分辨出哪些人可以招惹哪些人又是絕對不容放肆挑釁，對于那些絕對不能招惹的，哪怕明知道整個過程從頭到尾都有人作梗，也要當成沒事情的樣子一路堅持下來——畢竟，討得真正的上位者歡心，這是能力不夠的人必須會做的事情?！?p> “就是嘛！而且這么說起來的話其實這根本算不上懲罰。不過這種事情操辦起來一定很好玩……答應我，十七叔，我們兩個一起舉辦婚禮吧！”
“愷撒！”
抬起頭看向終于從震驚無語中回過神來的菲尼克斯，愷撒臉上露出淡淡的、平靜如水的笑容。“陛下，有什么事情嗎？”
“你要我結婚？”
“陛下十六歲了不是嗎？”愷撒嘴角微揚，靜靜地抬起一雙無波無瀾的幽深眼眸，“這是一個可以結婚而且應該結婚的年齡。無論是與我們并立的公國王室還是那些新建的城邦，都有與陛下年齡相當身份相對的優(yōu)秀女子，陛下正好從中挑選一位作為公國的皇后呢。”
“從公國王室和新建城邦中挑選？無邊煌月、千門亞圖、還有永久中立國度……你已經(jīng)在考慮和那些新建城邦結盟了嗎？”菲尼克斯頓時瞪大了一雙藍色的眼睛?！翱墒沁@根本不符合以前三國君主在四相神面前立下的誓約：皇室必須和皇室聯(lián)姻??！”
“陛下，我是公國宰相，只考慮自己公國的利益，那些遙遠的誓約與我無關?！?p> 菲尼克斯一呆：“愷撒，你是魔法師——這句話不能亂說！”
“當然，所以這句話我只當著陛下說?！?p> 見菲尼克斯臉上表情頓時轉回安心平和，愷撒微微一笑，隨即站起身?！艾F(xiàn)在陛下最好回去仔細想一想——雖然皇帝的婚姻關系眾多，這到底是您的終身大事?！?p> 菲尼克斯點一點頭，邁步向日光殿外走去。一腳剛剛踏出殿門，少年皇帝猛然反應過來：“愷、撒！”
看著菲尼克斯怒氣沖沖的鐵青的臉，青梵終于忍不住笑翻在沙發(fā)椅上。就連昆斯埃特都不由為這位NPC皇帝大嘆其氣：結婚被某人當成懲罰的手段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但被春風宰相一句“皇帝十六歲就該結婚”觸動了NPC基本程序而下意識跟著他的思路開始考慮問題，完全偏離了最應該注意的原始的議題重點……
昆斯埃特忍不住開始認真考慮設想：遇到這種宰相，也許當初菲尼克斯乖乖做傀儡皇帝反而會更無憂無慮一點……
不過，愷撒的意圖——
發(fā)覺修伊司眼神猛然變幻，隨即緊盯住菲尼克斯的目光，昆斯埃特不由渾身一震。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向春風宰相看去，卻見愷撒微笑自若：“哪一個皇帝不希望能夠創(chuàng)下垂名史冊的大業(yè)？陛下的心思和愿望，愷撒雖然愚笨也是會有所了解的。出現(xiàn)五塊建城令，到現(xiàn)在卻只建立了三個獨立城邦，希望通過微服的方式尋找、并與剩下兩個懷有建城令的人物達成協(xié)議，這也是完全可以猜想到的。陛下做得非常好。但是這件事情如果首先告訴我的話，也許會變得更為容易一些?！?p> 菲尼克斯目光一凝，皇帝的威嚴氣勢頓時掩去了少年的隨性沖動?！霸瓉砟阒?，愷撒。”
“我是公國的宰相，也是陛下親自任命的宰相啊。”愷撒莞爾一笑?？匆谎凵磉呑仙泳忾W爍的青梵，笑容不由益發(fā)加深?！拔业谋菹伦匀徊粫鰺o意義的事情，更不會因為一時的好奇就惹上‘梟之隊’那種自己不方便解決的麻煩……雖然計算有點失誤，不過最后的結果應該還是非常符合您的心意，所以就算沒有找到最后那塊建城令有所遺憾，最后還是半推半就跟著青梵他們回到水晶巖城。所謂的三大公國皇室通婚的誓約……我想陛下不會介意拿那一塊建城令出來當成懸賞的聘禮吧？”
雖然透露出被說中心思的一瞬間的泄氣，菲尼克斯很快重新露出了笑容：“你永遠是最了解我心意的人，愷撒?！?p> “畢竟是奧倫威克的侄子，就算只有十六歲也是非常出色的皇帝陛下……常非可是真了不起呢?！?p> 愷撒最后一句說得極輕，完全被前面“非常出色”四字考語吸引了全部注意的菲尼克斯容光煥發(fā)?！澳銜臀业?，是嗎愷撒？”
“我是您親口任命的公國宰相不是嗎？”
望著心滿意足離開日光殿的少年皇帝的背影在視線內消失，愷撒微微笑一笑，這才轉過身面對目光灼灼的幾人。“啊……有什么問題，現(xiàn)在可以問了。”
※
“……因為家里只有這件事是青梵最大反感的東西，所以他一提‘結婚’兩個字自然就會想到政治聯(lián)姻了啊?！毙σ饕鲗ι闲抟了灸抗怃J利的灰色眸子，愷撒語聲輕快地說道?！安贿^雖然有反感，可是每一次都是賺錢的最好機會——沒有道理做虧本的事情，何況青梵打公國寶庫的主意也是很久了呢。”
一邊說著一邊向青梵那邊看一眼，愷撒不由輕笑著搖頭?！捌鋵嵞睦镄枰敲绰闊恐灰f一句我自然帶著逛個盡興。非要結婚才展現(xiàn)出最精美珍貴的收藏，又不是在這里還保存著多少個世紀前民間那種‘寶貝壓箱底’的習慣……”
同樣順勢抬眼，見青梵眼觀鼻、鼻觀心穩(wěn)穩(wěn)盤腿而坐，一副事不關己的無辜乖巧模樣，修伊司嘴角微微抽動兩下，隨即正色道：“宰相大人說公國和新建城邦結盟的事情?？墒锹?lián)姻的話，身為NPC的菲尼克斯皇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實現(xiàn)愿望……宰相大人難道有什么辦法解決這種問題？”
“發(fā)布公國皇帝征婚令令向全系統(tǒng)征婚的話，這個時候的皇后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政府官員職位，符合條件要求任何人都可以公平競爭——這里難道有什么不可解決的問題嗎？”瞥一眼目光閃動的月見淺雨，愷撒靜靜一笑，隨即轉頭盯住修伊司的雙眼，“而且，根據(jù)星辰公國憲法普通官員職位都不對性別作特殊的規(guī)定，如果修伊司大人有興趣的話也可以過來參與競爭，我個人一定會表示非常的歡迎。同時我也相信，那確實是一個解決關于那位執(zhí)著的公主殿下惹來的一堆麻煩的很好辦法?！?p> 正豎起耳朵聽兩人“嚴肅談話”的昆斯埃特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一旁的克羅采也是忍不住嘴角強烈抽搐：雖然北冥大陸星辰公國的春風宰相愷撒具有尋世界盡人皆知的“求賢若渴”的美名，但是收羅人才到這種“不擇手段”的地步，實在是匪夷所思讓人絕對不敢置信。
但是，當著尋世界第一高手……實力第一，而且是整個尋世界唯一一位“光之圣騎士”，愷撒的這種急于籠絡到自己身邊手下的心態(tài)完全可以理解?？粗鴲鹑鑫⑿Φ拿婵祝乱姕\雨不由微微點頭嘆息：就這樣說出即使臉上一副略帶玩笑的安閑自在表情，也掩飾不了實質意義上的一本正經(jīng)的話語，在場所有人都感覺他說得自然而然、完全沒有失禮的地方，讓人不由自主認真考慮他的提議，這一位大人的手段和說服力實在也太過高妙了。
不過青梵的聲音立刻打破眾人不正常的迷茫狀態(tài)：“才不要！修那么漂亮，怎么可以便宜那個任著人耍的笨蛋菲菲？！”
幸虧小皇帝不在這里，不然為了“笨蛋”兩個字肯定……不過，瞄一眼滿臉激憤的青梵，昆斯埃特忍不住嘴角繼續(xù)抽搐：不過，拜托，你介意的兩者其實根本構不成因果關系好不好……
昆斯埃特心里尚在哀嚎，不料修伊司竟是微微一笑：“青梵，放心，那種小孩子我還看不上眼?！?p> 這個……看起來似乎也沒差多少吧？感到身上突然一陣冷風襲來，某個經(jīng)常性遭受來自“己方”打擊、已經(jīng)對危機形成習慣式條件反射的魔法騎士連忙收斂心思，見愷撒雙眼目光緩緩從自己身上移開，這才小心翼翼喘一口氣。
“如果是像宰相大人所說的那樣，用征婚令的方式來進行全系統(tǒng)征婚的話，一定會是一連串非常激烈的比賽和競爭。不管是單純?yōu)榱嗣?，還是出于利益結合的思考，修伊司很清楚我個人的力量實在不足以和其他求婚者相提并論。再說我還有其他系統(tǒng)任務在身，如果留下來參與皇帝陛下的征婚比賽的話，時間上一定會受到很大的限制和影響的?！毙抟了颈３种逖艃?yōu)美的絕色面容浮起淡淡的微笑，一雙精光閃亮的灰色眼睛毫不閃避地直視愷撒深邃無底的黑眸?！凹热换实郾菹率菫榱私y(tǒng)一政權而努力，宰相大人又答應了盡力幫助籌劃，這場婚事關系絕對事關重大。您是青梵尊敬的長輩，修伊司當然要為您作考慮，絕對不會因為要解決自己的問題麻煩，就擅自毀掉您精心籌劃的國家大事的?！?p> “對啦！還有修的麻煩，那個見鬼的女人……”青梵猛然雙手一拍，紫色眸子對上幽深黑眸，“十七叔可以解決嗎？”
像是對修伊司能夠如此迅速地“進入狀態(tài)”并進行有力反擊感到微微的驚訝，半晌才從沉默中回過神來的愷撒向青梵微微一笑：“當然可以，而且很簡單?！?p> 眾人頓時一驚，看向愷撒的目光充滿了驚訝和詢問。
“建城令任務規(guī)定，在最后解決任務、獲得任務道具建城令的十名玩家必須到達公國政府領取相應的系統(tǒng)獎勵。這些系統(tǒng)獎勵包括了聲望、金錢、魔法道具、武器以及各國自行決定賜予優(yōu)勝者的爵位。對于獲得本國爵位的騎士當然沒有再行通緝的道理。如果修伊司隊長可以接受我星辰公國的爵位，撤消掉通緝令完全是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事情。”
愷撒微笑著，一雙凝視著修伊司的幽深眸子卻是不見半點波瀾。
修伊司一怔，眉頭頓時皺起：“各國自行絕對賜予優(yōu)勝者的爵位……換句話說，我必須放棄日月公國公民的身份，轉而成為星辰公國的公民？”
微微點一點頭，愷撒的笑容有些漫不經(jīng)心：“以前可能有點麻煩，不過現(xiàn)在開放了國籍變更系統(tǒng)，這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币娎ニ拱Ｌ貜堥_想要說話，愷撒繼續(xù)淡淡說道，“只要不投入獨立城邦，最高魔法師協(xié)會那邊也沒有理由找你的麻煩，光明騎士團第一隊第一階隊長的位置依然是你的……”
看到青梵、月見淺雨、克羅采臉上都流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只有昆斯埃特顯出一臉的憂慮和緊張地思索，修伊司不由微微苦笑?！肮裼辛x務在國家間發(fā)生利益沖突的時候首先考慮自己國籍所在國的利益——從這個角度，宰相大人實在非常高明?！?p> “安德利爾斯先生、月見先生都是具有西云大陸自由商人協(xié)會簽發(fā)的公民證的人，西云大陸的原生民需要考慮的只有職業(yè)行會利益，沒有國家問題。作為他們所在行業(yè)的大師，愷撒我當然竭誠歡迎兩位的到來。還有實力強勁的魔法騎士昆斯埃特先生，星辰公國都將給予符合他們身份的最佳待遇。至于青梵，”微笑著看顯出些許茫然的紫眸少年一眼，愷撒安撫似的輕輕拍一拍他的肩膀，“修伊司隊長剛才也提到了，身為長輩，自然是要給予力量所能及范圍內的一切好處的?！碧ь^看向修伊司，深邃的黑色眸子里閃出異常自信的笑意，“怎么樣，甲殼蟲的修伊司隊長？這個決定其實并不難做吧？”
沉默片刻，修伊司灰色眸子倏然迸發(fā)出精亮光彩：“好！身為隊長，修伊司再次承諾：關于這一次建城令任務的系統(tǒng)獎勵，一切按大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