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夜彌散著令人不安的味道,如同死亡來臨前,糾纏著恐懼的紛亂,一旦靜下心來,便會被這種情緒所感染,除了武磊幾名男子,女子們的心頭,都徘徊著若即若離的哀傷。
誰也沒想到,才進(jìn)入清明境不到十天,曾經(jīng)的美好愿望便已灰飛煙滅,記得還在盤龍書院的時候,姐妹總聚在一起討論,進(jìn)入清明境后,該如何如何……
“她們似乎都不高興”迎夢小聲的道。
江云掃視了一眼,沒說話。此時的眾人已分為三伙兒,李冰荷獨自一人,身披毯子不住的咳著,晁俊賢的死對她打擊不小,兩人同在云霄子門下修行多年,突然間少了一人,世事無常,還不是她這個年紀(jì)能承受得住的。
聽雨書院的四名姐妹,則圍攏在一座小火堆旁,靜靜無聲,似乎將要熄滅的火堆,就是她們此時的心情,正是這些人打聽了秋煙雨的去向,看來她們與師可竹等人不同,與武家的糾葛不深,算是被人蒙蔽吧,遭遇到了挫折,已經(jīng)萌生了去意。
清明境不是她們想的那么簡單,更何況是一支分崩離析的隊伍,江云早已斷定,這些人進(jìn)入清明境后,難有作為。唐曉華看著聰慧,其實心很大,螻蟻撼象,遭遇挫折是肯定的,她這個丫頭還是需要好好的磨練。
剩下的人,都圍攏在武磊、唐曉華身邊,時不時會向江云兄妹,投來異樣的注視。
從第一天開始,這些人就分道揚(yáng)鑣,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糾結(jié)在武國內(nèi)的紛爭中無法自拔,卻是忘記了,各國為什么要遴選圣女、圣王。
還不是為了能有一位實力強(qiáng)橫的領(lǐng)隊之人,帶領(lǐng)著大家,在這兇險的清明境內(nèi)步步為營,不被他國欺辱,滅殺。
可這些人,連對頭還未遇上,便被一只成了氣候的澤鱷為難住,所以江云決定,給他們一些希望,日后秋煙雨若是鼎立仙門,最缺的便是人手。
天地局勢轉(zhuǎn)變,令江云也改變了想法,長久論,武國這些好苗子他要想辦法扶持,而不是冷眼旁觀,棄之不顧。
武家也好,周家也罷,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自己這些人不過是在草窩子里掰鉗蹬腿的草蜢,到那時,他們就沒有閑工夫再斗了。
江云站起身,把迎夢扶到阿丑的背上,偷偷的塞給了她兩張符,囑咐道:“逃命的時候再用?!?p> 眾人投來注視,迎夢微微的搖頭,她不想讓表哥去冒險,表哥的話令她擔(dān)憂。但江云只是未雨綢繆,多做些準(zhǔn)備,總是沒壞處的。
“少候,可是要上路了嗎?”唐曉華起身問道,眼底閃耀著興奮的光芒,她是個天生不會安分的主兒,早已等待了多時。
“你們跟著迎夢,記住,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要靠近?!?p> 眾人紛紛上船,武磊和唐曉華的乾坤袋內(nèi),準(zhǔn)備了不少東西,所以眾人必須要跟著他們,否則難以生存。
二十多人分乘六艘小船,各個利劍出鞘,如臨大敵,唐曉華邀請江云同船,坐在阿丑背上的迎夢說道:“表哥厲害著呢。”
江云便放棄了坐船的想法,凌波虛渡,到了十幾丈之外。
眾人驚訝,這江云好大的本事,川江走海,如履平地。
“渡海符!”唐曉華驚道,此符她也有幾張,但是為探訪東海仙山所備,得來極為不易,花高價從陳朝‘風(fēng)波閣’內(nèi)求出。陳朝的制符本事,冠絕天下。
武磊同樣驚訝,看向唐曉華,目光凝重起來。
“師妹,江師弟的符是從哪來的?”師可竹詢問迎夢,她的師尊妙道仙子,同樣也擅長制符,是武國最出名的制符師,為了制符常年不問外事,就連清明境大比都未參與,師可竹的身上同樣也有幾張好符。
迎夢卻是搖頭,她是不會說的。
就這樣,在江云的帶領(lǐng)下,眾人朝著鱷王所在的方向而去,幽香傳來,熒光異彩,水中似乎是漂浮著一顆明星,這令唐曉華暗暗心疼,開始擔(dān)心,江云若真有本事得了此寶,那自己這些人,豈不是白忙了一場,患得患失。
“三百步內(nèi)不能靠近”江云站住身,看向眾人,又對迎夢道:“老實待著?!?p> 迎夢點頭,唐曉華則很妒忌,出言道:“江家哥哥小心?!?p> 江云取出長劍,道:“小事一樁,要取此物其實不難,地發(fā)殺機(jī),龍蛇起陸;人發(fā)殺機(jī),天地反覆。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jī),萬化安。”
江云抬頭看向云頂,星光云掩,此地似乎沒有繁星,但那他早已探查出了個跟腳,說道:“日月有數(shù),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盜機(jī)也,天之道也,只要能善用盜機(jī),真神便可顯圣,萬化可安。”
說完,江云朝前飄忽了出去。
唐曉華問武磊道:“道基為何道法?”
迎夢提醒她:“妹妹,表哥所說的是盜機(jī),不是道法的道,而是偷盜的盜,表哥說修道如同做賊,盜得天機(jī)方可成神,具體我也不懂。”
一人聞言道:“真是笑話了,聞所未聞,修道是做賊?”
武磊也道:“修真問道是大業(yè),怎可比作賊人。”
船上眾人點頭,修道是莫大的機(jī)緣,江云竟然比作做賊,道法在他眼中就如此的不堪嗎?眾人心里都不服,有人出言譏諷道:“江少候要做賊,卻叫我等來觀看,天下間這樣的賊人可不多見?!?p> 說話的是位盤龍書院的女學(xué)子,唐迎夢認(rèn)識她,其父是‘參天閣’星官主事汪弘星,平日便趾高氣揚(yáng),還曾取笑過迎夢,不去盤龍去崇明,自誤前途。
“哼”迎夢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眾人看向江云,只見他已來到距離青蓮百步之外,有人叫道:“來了!”
沼澤內(nèi),巨大的黑影躍出水面,江云也躥起老高,似乎是踩著鱷王的嘴岔飛身而起,拔脫叢云,當(dāng)?shù)竭_(dá)三四丈高的時候,江云與鱷王的身軀都停頓了一下,一同掉落下來。
那一幕,極是驚險!
噗通,水波蕩漾,掀起巨浪,眾人心驚惶恐,尤其是迎夢,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表哥會出現(xiàn)閃失,陷身在沼澤內(nèi)被鱷王所傷。
但江云只是輕輕一點,便如席葦渡江,橫移了出去,朝眾人而來。
武磊叫了一聲好,女子們則感到害怕的道:“江云是不行了嗎?”
鱷王已顯出身來,不在水下蟄伏,龐大的身軀半露出水面,分水涌浪,在江云身后緊追。
“準(zhǔn)備!”唐曉華拽出寶劍,一抹毫光綻放,又一次吸引了江云,詫愕了片刻。
船上眾人慌亂,如臨大敵。
“江云是想害死我們!”武磊身邊的男子道,但話音才落,朝前而來的江云猛然轉(zhuǎn)身,背對眾人,后仰著身子在水面上滑行,同時長劍交與左手,右手飛揚(yáng),忽的一下,驚天動地,一棵兩人環(huán)抱的巨木無枝無叉,豎立在水面上疾走而去,好似金鑾殿上的庭柱,能在水面上行走,踏浪滾滾,氣勢非凡!
眾人傻眼,誰都沒想到,江云會有這一招兒,他是如何憑空變出巨木來的?
再看鱷王,及時閃躲,躲開了巨木的襲擊,唐曉華暗道可惜,“這江云,應(yīng)該將巨木橫在水面,這樣鱷王就躲不開了?!?p> “他有乾坤袋?”武磊問道。
唐曉華點頭,同時看向迎夢腰間的口袋,本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囊袋,看來也是乾坤袋無疑。
迎夢無暇他顧,伸長了脖頸,盯視著前方,江云已經(jīng)改變了方向,斜著奔跑起來,鱷王還在他身后緊追,而江云之前祭出巨木,則在滑行了一段距離后,搖搖晃晃的定身在沼澤之內(nèi)。就好像,憑空長出的一棵樹木,直豎不倒。
這時,與鱷王側(cè)身相對的江云,腳步不停,仍是左手持劍,奔跑中再次祭出了一棵樹木,仍與先前一樣,直豎在水面上,轟隆而去,那磅礴的氣勢惹人矚目,只是速度不夠快,又一次被鱷王躲了過去,搖搖晃晃的定在沼澤內(nèi)。
“江云在做什么?”眾人不解,如果他是想用巨木,制服鱷王,那運用巨木的手法,也太奇怪了點,為什么每一根樹木都是直豎著出去?速度也不夠快……
江云在沼澤中不斷表演著植木為林的奇跡,一棵棵巨木自他手中而出,似乎是滑行在棋盤上的巨大的棋子,看的人眼花繚亂。
當(dāng)江云圍繞著青蓮,祭出第九棵巨木時,這一回正對著眾人而來,眾人這才感受到龐大的威勢,行走在沼澤中的百年巨樹,帶給人的震撼!
真好像是一尊天神,身軀筆直,滾滾而來。
“快躲開!”
有人驚叫,還有人跳入了水中,但正對著巨木的迎夢未動,蹙起眉頭,不知在思索什么。
巨木在迎夢身前緩慢下來,直到徹底沒有了勁頭,轟隆隆的沉入水中……
漣池激蕩,小船搖擺中,眾人心神未定,紛紛看向出現(xiàn)在十幾步開外的龐大樹木,它筆直的豎立在水中,這已經(jīng)是第九棵了!
“快看!”又有人叫道,只見在九棵巨木環(huán)繞的水面中,鱷王與江云展開了生死搏殺,鱷魚將身子拔的更高,張開巨口,追殺江云。
而江云,仍舊傾著身子,倒身滑行,在極小的范圍內(nèi),與鱷王做著糾纏,只是手中的長劍不見了,后仰的身前如同擺放著一把琴,雙手撩舞,激射出繁星皓幕,一蓬蓬火丸自江云手中而出,疾風(fēng)驟雨般射向四面八方。
砰砰砰……
火丸紛紛釘入巨木,原本的漆黑的沼澤,變得明亮起來。
眾人驚愕,武磊說道:“這施決的手法夠快,但準(zhǔn)頭不夠。”
唐曉華道:“你錯了,他這是在布陣,他竟然會陣法……”
眾人這才看清楚,九棵參天巨木,確實很像是一座陣法!
這時江云拔身而起,飛起老高,人在空中掐訣劍定,口中念念有詞道:“降真!引圣!”
轟……
更為夸張了一幕出現(xiàn),只見九棵巨木陳列九位,樹別九盞之燈,一樹九層,層別九卮,法天象地,下開九夜,上達(dá)九玄,由下至上轟然而起,迅猛的燃燒起來!
眾人被一幕震驚的無以言表,沼澤中的九棵巨木就好像是九支碩大的蠟燭,九樹焚天,烈焰重重,轉(zhuǎn)瞬間在沼澤內(nèi)填出四方、八卦、九宮之?dāng)?shù),燒的山野通明,形似煉獄!
煌煌烈焰中,波光流轉(zhuǎn),沼水舞夜,似有地鬼獄門漸開,亡爽勇攀登真,猙獰不止,鱷王化作利箭想要逃脫出去,可惜晚了,此地陣法已成,分野為天,形化九獄,將它牢牢的囚困在其中。
這便是降真引圣之能,焚盡九木真靈,盜取天地造化,江云口中的天之盜!
上清紫薇
申請文華榜又被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