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結(jié)下梁子

　　一太監(jiān)“噠噠”地跑到臺下，卷起一貫蘭花指，細(xì)著嗓音：“顏汐檸，太后召見！”

　　盡管早就料到太后必會召見自己，可真正要和大齊最具政治手腕的女人見面，顏汐檸心里依舊免不了緊張。手掌心開始滲出汗。

　　暗自屏息一股氣，邁著輕盈卻不失莊重的步子，顏汐檸落落大方走到召見的地方，行了一個禮，聲音溫和而謙遜：“民女顏汐檸見過帝君，太后?！?p>　　對于召見顏汐檸，帝君似乎并未聽見一般。他靜靜地坐在那里，目光卻不知游離于何處，仿佛局外人一般。

　　帝君不發(fā)話，太后不發(fā)話，顏汐檸只得乖乖跪在那里。臺下的人離得遠(yuǎn)，也聽不見臺上說的什么，卻見顏汐檸跪在那里，一動不動，一時小聲議論開來。

　　“這是怎么回事？莫非太后和帝君不喜顏汐檸……”

　　自古以來都是樹大招風(fēng)，槍打出頭鳥。近幾年，顏汐檸風(fēng)頭太盛，又有先帝特許的大齊帝后之位。太后這是有意為難顏汐檸，目的很簡單。一為試探，二為打壓。

　　太后這個舉動，在沫寒看來有些糊涂。吃著玉盤里的水果，沫寒想著今日之后，顏汐檸他日入宮之后，與太后的爭斗恐怕沒玩沒了。

　　議論的聲音漸漸多了，有些甚至傳入顏汐檸耳中，她向來高貴，旁人事事都以她為先，何時受到這般冷待？憤怒自是有的，可她盡量平和起自己的心情。

　　太后當(dāng)眾冷待自己，不就是想要看自己出丑？父親出門時，幾番交代自己絕不能丟了顏家的臉面。顏汐檸一遍遍告訴自己，心兒越發(fā)平靜。

　　于是，就這樣保持跪地的姿勢也好一會兒。千金之軀，自然受不了長時間跪地。腿腳處的酸楚很快襲來，顏汐檸身上再痛，依舊臉色無虞?？尚睦镌缇吐裣聦μ笊钌畹陌г?。

　　見太后不松口，弄玉，汪公公，固然心覺憐惜。也只得站在一旁，半點也不敢插手。

　　不堪入耳的話，太后也聽到，之所以放任不管就是想要看看顏汐檸到底有多能忍。瞧著顏汐檸一臉的倔強，太后眼眸微動，左相顏家倒真是出了一個有骨氣的。

　　良久，太后才緩緩啟唇：“普通宮宴，無須行這么大的禮。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p>　　太后有意為難，顏汐檸也看的出來。因兩者地位懸殊，卻令她只得默默承受太后的權(quán)勢壓人。盡管跪得腿腳有些發(fā)麻，礙于宮宴場合，豈能失禮于人前？顏汐檸強忍著站起身，緩緩抬起頭。

　　弄玉出于不忍，想要伸手去扶，觸及到太后瞧見顏汐檸容顏后，那雙詫異而怨恨的眸子。弄玉很清楚，太后那雙眸子中透出對顏汐檸欲處之而后快的妒忌，不敢再繼續(xù)。

　　十四歲，便可見其傾城國色的容顏。見過不少美人的太后，仍舊免不了詫異，袖間的手微微顫動，心里計較起左相的心思。顏家苦心培養(yǎng)出一個蛇蝎美人，放在帝君身邊，只怕里面存的心思絕不簡單啊。

　　思及此處，太后有意朝帝君望了望，見帝君依舊是專注于戲臺上的雙人打斗，根本不瞧顏汐檸一眼。太后收回目光，重新審視顏汐檸，心里頓時放松不少，臉上的笑意更甚。顏家的算盤打得再好，帝君可不一定買賬。

　　赫連瑾軒，一早就暗中調(diào)查過未來自己的帝后，也很清楚顏汐檸到底是個怎么樣的女人。表里不一，自作聰明。更知道太后一直不喜顏汐檸。畢竟太過聰明又有野心的女人，太后一向討厭。正好，他也不必多給她好臉色看。

　　沒了心里那份對顏汐檸的顧忌，太后也就變得仁慈善目，“哀家聽說，左相花了不少心思培養(yǎng)你。自幼你便擅長各種舞曲。不知今個宮宴哀家可有這個眼福，一睹為快？”

　　早聞父親說過太后如何心狠手辣，如何老謀深算。顏汐檸起先不覺得。現(xiàn)在想想真是悔不當(dāng)初，太后的毒辣可怕之處是隱于無形。先是讓自己跪了半天，腿酸腳麻，又提出想看自己跳舞。這會跳舞，只怕不是當(dāng)眾丟丑，便是傷了自己。

　　忖度之下，顏汐檸柔聲婉拒：“太后謬贊，舞曲，不過是一時興趣。父親也就隨便請了幾個老師與民女玩樂。拙劣舞技，實在登不得大雅之堂，也恐污了太后和帝君的慧眼?！?p>　　倘若是任何一男子，見了顏汐檸一副我見猶憐的感覺，早就心疼不已，點頭應(yīng)允。偏偏顏汐檸面對的對手是強勢頑固的大齊太后。拒絕的話等同沒說一般。

　　太后深深看了顏汐檸一眼，不予理睬，鳳眼掠過她的身影，轉(zhuǎn)身與弄玉郡主閑談：“丫頭，你說人家舞技高超。人家卻跟哀家說什么拙劣舞技。你說哀家是信你，還是信人家呢？”

　　這下倒是逼到顏汐檸，自己若是不去，便是連帶著得罪了弄玉郡主。

　　話音剛落，弄玉瞧了顏汐檸一眼，眼中隱含不悅和威脅之意。正欲自己出場暫時消除太后的怒火，卻聽到顏汐檸輕柔而堅毅的呻吟響起：“太后，帝君，民女莽撞，適才沖撞。請?zhí)?，帝君恕罪。民女舞技拙劣，若得機會登臺為帝君和太后表演，著實是民女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帝君，太后皆是身處高位，充耳不聞，靜聽不語。

　　這一次顏汐檸尷尬難當(dāng)，只得求助于一旁的弄玉郡主。

　　見顏汐檸還算是識時務(wù)。弄玉瞧出太后也并不打算真正與顏汐檸鬧僵，適時出來打起了圓場，“太后，帝君，宮宴也該熱熱鬧鬧不是。今日這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聽得多了。不如讓顏汐檸舞一曲，也好一并助助興?！?p>　　“丫頭，你??！”太后眉色松動，輕輕以手碰了碰弄玉的額頭，一副無奈模樣。

　　終究說動了太后，幸得顏汐檸也算爭氣。

　　奏樂一起，顏汐檸美目盼兮，身腰纖細(xì)，手中水袖翻飛，猶有飛旋而起的鳳凰仙子。眾人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沫寒也著實眼前一亮，真可謂：飄然轉(zhuǎn)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后柳無力，斜曳裙時云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