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宮宴前奏

　　高立幽深的宮墻下掩不住明月樓熠熠的光輝。它昂然屹立于帝都的頂峰，幾度橫跨湖水，似一位長者，威嚴震震。

　　此次萬花節(jié)純屬女眷們的聚會，加上太后等一行人還未到明月樓，朝臣家里的女眷們早已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言笑晏晏。

　　夜幕降臨，形色各異的琉璃燈由著同色系列宮裝的小宮女悉數(shù)點亮，襯得女眷們周遭縈繞著淡淡的光暈，漸迷人眼。

　　顏汐檸一襲水湖藍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幾支鏤空的金簪輕挽起墨色的秀發(fā)，襯托出顏汐檸舉止間閃現(xiàn)的端莊典雅氣質。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大齊有汐檸，超然而卓群。

　　顏汐檸一出場，幾乎令整個明月樓的女子們瞬間都黯然失色。那一副傾城容顏，使得她甚至不需要多做任何事，單單站在那里足以吸引所有人駐足的目光。

　　自古女子間的暗斗，不絕于耳。而如今沫寒便親眼見證，在場女子對顏汐檸的嫉妒心如何而生。

　　月色朦朧，夜間一株紅如血色的彼岸花突然開得燦爛炫目，成功吸引了齊柯敏惠的注意力。

　　她芊芊玉手執(zhí)起一把團扇，輕輕搖動，繡著的花園撲蝶著實令人分不清是實是虛。團扇恰好擋住她半邊臉，正應了那句“猶抱琵琶半遮面”。

　　再仔細去瞧著彼岸花，敏惠不由地向身邊人問出聲，“這花開得真好看。從前不曾見過，你們可知這是什么花？”

　　素來與齊柯敏惠不對頭的鄔察清舞，一身粉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一件黃色薄煙紗。眼底一片鄙夷之色：“井底之蛙?！?p>　　宴會人多，喧鬧可見一斑。遠遠聽見鄔察清舞小聲嘀咕，卻未聽清究竟說的什么話，李淑萍誤以為清舞知曉此花。

　　“清舞妹妹既然識得這彼岸花，不如與我們說道說道，也好讓我們長長見識?！?p>　　聞言，清舞對上李淑萍的眸子微微笑了笑，那笑里卻透出不屑一顧的意味，“淑萍姐姐真是說笑了。顏姐姐這會還在跟前，我才識幾天書，怎好在顏姐姐面前不自量力的賣弄。何為自知之明，清舞固然年幼，也是知曉的。”

　　話音剛落，敏惠緊握著手中的團扇，略帶怨氣瞧了一眼清舞，也不甘示弱：“可不是嗎？鄔察清舞是誰啊？那眼界可是長在額頭上的大小姐。淑萍姐姐，可別熱臉貼過去，試問誰又有能耐請的動那位！”

　　李淑萍沒有想到鄔察清舞為了擠兌齊柯敏惠，竟會當眾拂去自己的面子，一時間臉色有些尷尬。

　　如果說淑萍對清舞沒有不滿自是假的，但她畢竟大清舞幾歲，縱使心生不滿，豈可表露人前？很快，又恢復如初笑容。

　　不過區(qū)區(qū)禮部尚書的千金，倒膽敢在自己面前逞能耐，不自量力。顏汐檸眼底滑過一抹暗光，嘴角若有若無勾起一絲詭異的笑。

　　一席話，掃了場內(nèi)三人的雅興。沫寒不由地多看了鄔察清舞幾眼。此女若非大智若愚，必然是愚不可及。

　　很快，沫寒的目光依舊追隨著顏汐檸。估量著人前習慣戴著好人面具的顏汐檸，自然會出面解決，果不其然下一句便聽，“你瞧瞧，難怪鄔察大人萬般疼愛清舞妹妹，這般能說會道的小嘴，誰不喜歡？”

　　盡管寥寥數(shù)語，卻及時將之前尷尬局面一掃而空。

　　見到顏汐檸出面解除彼此間的沖突，淑萍眉宇間依舊笑意不減，順承說起，“清舞妹妹是能說會道。汐檸，你可就是眾人的解語花，我們可都等著聽你說呢！”

　　李淑萍也是聰明人，話說得分毫不差，卻誰也沒得罪。

　　聽了好半天，清舞剛想反駁，卻被身旁身著淺綠色梅花香滿石榴裙，畫著淡雅妝容的穆云云攔了下來。

　　云云自幼和清舞熟識，關系頗為親密。更沒少替清舞處理麻煩。

　　清舞自覺再吵下去也是無趣，索性裝作聽不見。穆云云見她沒了繼續(xù)的意思，也適時打起了圓場，“今日想來，托著清舞妹妹的福氣，我們倒是有福了，有幸請來汐檸姐姐。”

　　盛情邀請，顏汐檸卻之不恭。她的聲音宛如三月的綿綿細雨，聽來令人如癡如醉。

　　彼岸花——曼珠沙華，彼岸花開，花開彼岸，花開無葉，葉生無花，想念相惜卻不得相見，獨自彼岸路。

　　彼岸花，傳說中自愿投入地獄的花朵，被眾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黃泉路上，眾魔不忍，遂同意讓她開在此路上，給離開人界的魂們一個指引與安慰。

　　聽完一番別有韻味的講解，敏慧對顏汐檸更多幾分敬慕，人前更是將傾慕之情表露無疑：“古人常說人生八件雅事，分別是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善琴者通達從容，善棋者籌謀睿智，善書者至情至性，善畫者至善至美，善詩者韻至心聲，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花者品性怡然，善茶者陶冶情操。依我看吶，汐檸姐姐可算是個中全才。你們說是與不是？”

　　顏汐檸抑制住心中的得意，故作謙虛姿態(tài)，“敏惠妹妹繆贊了，姐姐不過是拾人牙慧?！?p>　　“哼！馬屁精！”人群中的鄔察清舞斜眼望去，鼻腔內(nèi)冷哼一聲。

　　盡管聲音小，依舊一字不落地落入云云的耳中，惹得她捂起錦帕輕笑起來。

　　錦帕之下，穆云云唇齒微動，說得云淡風輕，卻隱隱有調侃之意，“人家贊許汐檸姐姐，眾人皆開開心心說笑著。反倒是你掛著臉，一副誰也瞧不上的樣子，也不知是敏慧得罪你還是汐檸姐姐得罪你。”

　　鄔察大人年過半百，才得以生養(yǎng)一女清舞，從小自是如視珍寶般疼愛。也由此養(yǎng)成獨女清舞直率簡單、嫉惡如仇的性子。

　　“你們聽得她稱贊顏汐檸這般違心的話，我可聽不得。所幸告訴姐姐一句，我就是瞧不上她那副巧言如流，虛偽諂媚的樣子。真真令人惡心！若非太后邀請，我可不愿與她站在一塊。白白作賤了自己?！闭f完，清舞還狠狠啐了一口，臉上的厭惡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