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那個家就是無底洞
王落花追上前:“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你畫的生肖花樣很得錦繡坊曹掌柜看重,我已與她簽下契約,以后得了分成,算你一份?!?p> 就這?
李逢君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想發(fā)火,望著她跑的紅撲撲的小臉蛋,火氣莫名的就消了。
他撇撇嘴道:“你跟我說這個干么事,你自己掙的錢自己好好收著便是?!?p> “難道你就不想為家里多掙些銀子,好叫你爹娘沒那么辛苦?”
李逢君眼中蒙上一層黯然,生怕王落花看出他的落寞,他垂下眼眸,手在額頭上搭了個涼棚作思考狀。
稍傾,他擺擺手,用一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沖王落花淡淡一笑:“老子可沒你這么孝順!”
他這人天生倒霉,留不住財,尤其是他賺的銀子,總會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統(tǒng)統(tǒng)敗光。
要不就是生病受傷,請醫(yī)問藥,要不就是在外面惹了事,賠了銀子。
總之,他手里就是不能有錢,但凡錢留在手上總要出事。
王落花看著他微笑的臉龐,俊美而又奪目,于好看之外,又多了一種令人心疼的易碎感。
她張張嘴想說什么,他手一揮:“走了!”
王落花望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頭一嘆。
回到家,就看見她爹王青山送粟米來了,瞧見賀蘭月病了,王青山既著急又心疼,喂她喝了一碗稀粥之后,忙著去廚房熬藥。
“爹,你來了?!?p> 王青山抬頭望向他,嘴角扯出一個溫和而又抱歉的笑容:“花兒回來啦,你放心,我將藥熬好了就走?!?p> 瞧見他雙目通紅,形容憔悴的樣子,王落花想說讓他不要再來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走過去,倒了一碗茶,又打開鍋蓋,摸了摸早起做的肉餅還是熱的,便拿了兩個放在碟子里遞給他。
“爹,你一定餓了吧,趕緊吃點東西,藥我來煎。”
王青山鼻子一酸,想哭,又不想在女兒面前落淚,他強忍住了,勉強笑道:“我一來,葉兒就拿給我吃了,這會子并不餓,花兒……”
他看了看她,“我瞧你好像瘦了,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p> “不苦,我在這里過得很好。”
“對……對,葉兒也說在這里過的很好,比在……家里好?!?p> 他轉(zhuǎn)過頭,粗糙起毛的衣袖略過眼角,拭了將將流下來的淚,只刺的眼睛有些疼。
王落花搬了一個小凳子過來:“爹,蹲著腿酸,你坐下吧?!?p> “你坐,爹不累。”
“這里還有一個凳子?!?p> 父女兩個坐下說話,藥咕嚕咕嚕翻滾,有薄薄煙霧蒸騰上來,廚房內(nèi)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草苦味。
王落花擔(dān)憂的問道:“爹,你過來奶可知道?”
“你奶她不知道?!?p> “那你帶了粟米過來,奶也不知道么?”
王青山搖搖頭,王落花疑惑的問道:“奶是個精細人,別說一整袋粟米,就是少了一小碗粟米她也能發(fā)現(xiàn),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
他不敢告訴王落花,這兩袋粟米是他沒日沒夜辛苦掙來的,娘他并不知道,否則,打死他也不敢送過來。
倒不是他怕挨罵,他只怕娘因此遷怒月娘和女兒,跑到藥廬來鬧。
正想著,就聽王落花道:“爹,你不要再送粟米了,我們這里真不缺這口吃的,倘若叫奶發(fā)現(xiàn),爹你又要挨好一頓罵?!?p> “其實你奶就是嘴碎了一些,也難怪,她這么大年紀辛苦操持一個家不容易。”
王落花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冷笑道:“爹就不要替她描補了,你說服不了我,正如我說服不了爹脫離那個家,既然我們父女說不到一處去,就不談這個了,爹……”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酸道,“這一回我見你又消瘦了許多,你不能再這樣辛勞了,那個家就是個無底洞,無論你如何努力,總是填不滿的?!?p> 王青山嘆息道:“我是家中老大,總不能叫一大家子餓肚子?!?p> “爹!”
“好了,花兒,我還要去鎮(zhèn)上,既然你回來了,你娘就交給你了。”
他站起來,再說話時,聲音已經(jīng)哽咽,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突然在女兒面前崩潰,他急急道,“好好照顧你娘,過些日子,爹再來看你們?!?p> 說完,就要走,王落花連忙問道:“爹,你好好的去鎮(zhèn)上干么事?”
“你奶病了,這一回還病的不輕……”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老三剛剛在賭場上輸了五兩銀子,那些要債的像兇神一般沖上門,差點將家都砸了,幸虧娘那里還有一點積蓄,方才了了此事。
剛要松一口氣,誰曾想當夜娘就犯了頭風(fēng)之癥。
娘舍不得銀子,一開始怎么也不肯請郎中去瞧,這病一拖下來,竟越來越嚴重。
不得已請了張家莊的赤腳郎中來瞧,吃了兩天藥,一點效果都沒有,如今連喝口水都要吐。
他猶豫了一下,想開口求王落花回去給她奶醫(yī)治,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他深知即使花兒肯回去,娘也怕花兒不是真心給她瞧病,那藥是決計不肯喝的。
想著,他便沒說,只道,“我去鎮(zhèn)上回春堂給她請一個郎中瞧瞧?!?p> 王落花也沒再說什么,送走王青山之后,突然想起那一袋粟米沒叫他背回去,如今老太太病著,一旦等她好了,發(fā)現(xiàn)家中粟米少了,還不要鬧翻天。
上次送的那袋粟米,也不知爹挨了多少辱罵。
正好賀蘭月醒了,喝了藥覺得身子稍稍松快了些,趕緊讓王落花扛著粟米追了出去。
王青山走太急,腳步太快,王落花一直追出了三四里地,快到九龍鎮(zhèn)才追上了王青山。
王青山死活也不肯收,父女兩個正推來推去之時,忽然傳來一聲嘲笑。
“喲,這不是王落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