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沒尋著王虎尸首,就想到他可能沒死,躲在什么地方,等著向自己報仇。怎想居然在此遇上,是巧合,還是贏利意安排?
“怎么了?像見著鬼似的?”錢小六發(fā)覺他神色有異。
“沒什么。不就是長得高大些嗎?有什么好驚奇的,那些人正如你說的,沒見過世面?!睆埆k假裝不以為然,目光仍偷偷再望掀起的帳簾縫隙,心里還是忐忑。
不是他怕王虎,王虎是他手下敗將,再敗他一次也不難,他在意的是王虎為何出現(xiàn)在此。
錢小六雖只出去了一會兒,卻已打聽了好多東西,“這個新兵跟我們不同的,他是效用士,只是因為在襄陽招募,暫去不了棗陽駐地,所以才來與我們住一起,聽說這人條件不錯,王統(tǒng)制極欣賞,以后定有重用,所以巴結(jié)的不少。”
所謂效用士,即為了某種任務而臨時征如的軍士,任務完成后即可解散。這類軍士的征召要求比一般士兵更高,但更自由,所以一些有從軍愿意,又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士人,多以效用士身份入伍,效用士的一大好處就是不用刺字。
眼下雖沒什么緊急任務,但與金國的戰(zhàn)事一直沒停,對效用士的招集也就長期開放。
王虎這樣的人,天生外型就很不錯,武功自是高出一般人,又能識字,這樣的人才哪有不錄用的。估計王堅也當他是個寶了,以后有大任用。
張玨覺得棘手,這營里就幾百人,王虎住進來,哪有不見面的,該怎么應對?
“看你,如臨大敵一樣?!卞X小六對他露出的神色很不理解,“不就是多了個效用士嗎?還能吃了我們?我們做我們自己的事,與他又不相關(guān)?!?p> 怎不相關(guān)?有大關(guān)系!張玨繼續(xù)觀察。錢小六如果知道他與外面那位大漢早就認識,不知會怎么想。
“算了,反正躲不過?!睆埆k心一橫,掀開帳簾就出去了。
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事,還不如現(xiàn)在就見,看看王虎是個什么來意。
王虎正被一群士兵圍著,有人突然出帳,自然吸引他的視線。說笑著的大漢緊了緊目光,不與眾士兵說話了,只把來人看住。其他士兵被他的異樣驚住,也同時看向吸引王虎的人。
張玨幾大步就到了王虎面前。
“喂,張玨!你氣勢洶洶的做什么?”旁邊的士兵吼起來,他是雜役卒,營內(nèi)誰都可以對他吼。
王虎濃眉微顫,眉下雙目如獵人盯著只兇狠的虎熊?!霸瓉硎悄惆?!”他洪鐘般地先打了招呼。
“你們認識?”周圍士兵都驚訝了。
“怎不認識,這小子在四川殺了人?!蓖趸⒅噶藦埆k說,“他貪圖一家富戶財產(chǎn),把這家富戶的一個親戚打死了。聽說他被發(fā)配出了四川,想不到來了這里。你們可要當然這個人,別看他相貌堂堂,骨子里卑鄙著的,在犯命案之前,他還搶奪別人的未婚妻,鬧得人家不得安寧。”
王虎的話一出,引得周圍人起哄,更詫異和鄙視地打量張玨。
居然讓他開了口,還顛倒事實誣陷自己,如果不是這么多人在場,他就一拳把這伙打得粉碎了。張玨忍下怒火,也不示弱,向王虎打招呼,“這不是王寨主嗎?怎么,山寨做不下去,改到軍中混朝廷的飯吃了?這碗飯不好混,不如做山大王自在,你的嘍羅呢?還是說打算在軍中招幾個小弟,跟你在京湖扯大旗另立山頭?”
他這一說,眾人又把目光齊齊轉(zhuǎn)向王虎。
“王兄弟是山大王?”他們一個個目光不可思議。
就算自己才能出眾,如果讓人知道他隱瞞了做強盜的經(jīng)歷,輕則被逐出軍隊,重則就會被交給官府。
王虎立刻吼道:“別聽他胡說,這小子因我揭了他的短,就誣陷老子!”
王虎是有身份的效用士,張玨是因罪發(fā)配來的雜役卒,他們倆的話若有矛盾,眾人自然信地位高的王虎。張玨一個罪人,他的話能信?
張玨也不求他們相信,只是想激一激王虎,看來王虎從軍果然陷瞞了過去。這到是條把柄,以后用這個威脅他試試。
“你們吵什么?”
喧鬧的眾人在這一聲喝斥下安靜了,一個個想散開,卻又不敢散,規(guī)規(guī)矩矩站好,微低頭畢恭畢敬。
只有張玨和王虎抬著頭,過來的人是忠順軍統(tǒng)制王堅。
“王虎,你剛來,應多與眾人熟悉,但不要惹事?!蓖鯃哉f道。
“統(tǒng)制教訓得是,屬下一定與眾同袍和睦?!蓖趸⒁?guī)矩回應。
接著,王堅又看向張玨,張玨把頭低了低,畢竟自己目前身份低微,直視等于頂撞,但王堅只是看了看他,沒別的話。
“隨我來吧!”王堅仍就對王虎說。王虎應聲跟去。
他們一走,眾人又是陣圍觀。這是王統(tǒng)制親自為王虎安排了,王虎如此受重視,用不了多久必得提拔。
張玨看了只是笑笑,拍拍錢小六的肩,一起回帳里。
“張兄,你跟那個效用士早認識了?”錢小六好奇地打聽。
“沒錯,在四川時的老熟人?!睆埆k坐下便說,“他在四川就是個強盜,在白馬山一帶剪徑,還有個山寨,他可是寨主。”
“那他怎么來襄陽從軍?”
“這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的山寨遭了大火,就此解散。到襄陽來,是想重頭開始吧?”張玨也不知王虎的真實目的,這些話他不怕傳出去,正是要傳出去才好,給王虎制造些麻煩。錢小六是營內(nèi)的包打聽,同時也是包擴散,自己說的這些話很快全營就會知道,到時就等著王虎自己面前暴跳如雷吧!
而另一邊,王堅退了左右,與王虎在帳中交談。
“王虎,這里已經(jīng)沒了旁人,你究竟什么底細,可說與我聽了?!蓖鯃試烂C地問。
“王統(tǒng)制,可是因為剛才的戲言?”王虎抱拳急道,“統(tǒng)制萬萬不能信那個雜役的話,他冤枉屬下,屬下怎可能是強盜呢?”
“你與他果真認識?!?p> 自己與張玨一番對話,兩人的關(guān)系已不可能掩飾,王虎承認道:“確如統(tǒng)制所想,屬下與那雜役確實相識。屬下四川名山縣人,那雜役本為鳳州人,避戰(zhàn)禍而到名山,此人品行惡劣,招惹良家姑娘不說,又陰奪雇主家產(chǎn),后犯了命案,才被發(fā)配出四川。屬下與此人有些過節(jié),所以編造謊話誣蔑屬下,統(tǒng)制明察!”
王堅沉思片刻,說道:“王虎,我惜你是個人才,你可不能欺騙于我。就算你出身草莽,也并非污點,忠順軍中不少將士曾經(jīng)甚至為金國效過力,只要能報效國家,朝廷自會既往不咎。”
“屬下不敢隱瞞?!蓖趸⒕o咬到底了。
營中來了個高大威猛的效用士,這個消息很快傳遍,有人好奇議論,也有人對此很不爽,這個不爽的人便是魚澄。
那夜?jié)h江決堤,偶遇王堅,王堅見他是個有品行的人,有心留在身邊為親兵,但他身上有傷,所以沒能立刻啟用,而命他帳中養(yǎng)傷。魚澄也想盡快全愈,早日完成任務。
“不過是個新來的效用士,大魚你何必對他這么上心?”說話的是位士兵,這人是魚澄的同伴,也混入了軍中,與王虎為同批效用。“那個人叫王虎,我觀察過他,不過是個普通人?!?p> “哪有這么簡單?!濒~澄露著股怨念,“我已取得王堅信任,以我的能力,很快能獲提拔。我的職位越高,知道的內(nèi)幕也就越多,就越容易揪出隱藏在襄陽官場中的附馬。可偏偏這時候出來這么個人搶我風頭,王堅對他極看中,以后有機會只怕先提拔他,而怠慢我了。如此我升遷的速度就會放慢,甚至沒有機會?!?p> “王虎這人外形上佳,武藝也行,又能識字,一看就是提拔對象?!蓖閲@惜。
魚澄按住肩上的傷處,那夜肩頭被前后穿了個洞,不過水沖星人愈合力強,其實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但正因好得太快,反給他帶來煩惱,使他一個健康人繼續(xù)假裝傷痛,對魚澄來說,太挑戰(zhàn)演技了。
“擋我者死?!濒~澄咬牙恨道,對同伴說,“你尋個時機,把王虎干掉!”
“沒問題。捏死他,就跟捏死條小蝦一樣簡單?!彼耐殛幮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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玨君玉
王虎到襄陽來的目的,當然是來給張玨找麻煩的。不過他不一定有那個機會……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