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級而上,走過長長的山路,前方出現(xiàn)了幾間木屋,其中一間還亮著燈。
燈光搖曳,透過窗戶看去,依稀可見一道身影。
聽到腳步聲,那身影動了起來,走到門前。
吱嘎一聲,木門開了,走出一位頭發(fā)半白的老者,面容枯瘦,肌膚粗糲,但精神矍鑠,一點也不給人蒼老的感覺。
他的目光清亮,有神,經(jīng)過漫長歲月的洗禮后,多了幾分沉重的滄桑之感。
他倚門而立,看著走來的少年,眼中滿是慈愛,亦夾雜著幾分擔憂。
這幾年來,這孩子的痛苦他看在眼里,但卻無能為力,今夜覺醒武魂,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盡管知道這孩子很堅強,但他還是有些擔憂,怕一時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來。
然而端詳了一眼,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擔憂似乎多余了,眼前這少年英氣勃勃,眉宇間神采懾人,哪里半分陰翳!
他有些意外,隨即欣慰地笑了起來,開口道:“你回來啦!”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幾分溺愛。
少年停下腳步,咧嘴笑道:“師父,我回來了!”
“好!”古長天點了點頭,目光審視著眼前這個少年。
——他似乎有些不同了,在一夜之間,氣質(zhì)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往日里表情總是有些苦悶,現(xiàn)在卻陽光開朗了許多。
難道……他已經(jīng)看開了,放下了?
古長天這般想著,心中輕嘆了口氣,暗道:對他來說,這樣也許是最好的,平平凡凡過一生,上一輩的恩怨也就不會延續(xù)到他身上。
燕塵稍一遲疑,正欲開口,將變異武魂與劍氣的事說出來,古長天擺擺手,柔聲道:“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燕塵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也是,都這么晚了,還是明天再說吧!他心想著,便應了一聲,轉身往右邊的一間房屋走去。
在床上躺下,他久久不能入眠,枕著柔軟的被子,透過半開的窗戶,望著浩瀚星空。
他思緒延伸開來,想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他被外面鳥兒啼叫的聲音吵醒,本想再瞇一會,忽然想起,今天是去藏經(jīng)閣挑選武魂技的日子。
與武技不同,武魂技乃是武魂附體時才能使用的特殊戰(zhàn)技,從古至今,根據(jù)武魂類型,以及屬性的不同,發(fā)展出了很多派別的武魂技。
只有找到合適的武魂技,方能發(fā)揮出武魂的力量。
他一個打挺起了床,洗漱一番,背上鐵劍,匆匆出了門。
師父不在屋里,估計是去練劍了,桌上放著早點,他隨意吃了點,便往山下行去。
深秋的清晨,落葉飄零,空氣微寒。他下了北峰,上了北元峰,一路上碰上了不少弟子,皆是去往藏經(jīng)閣。
看到他,這些弟子皆露出異樣的神色,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隱約的,還有笑聲傳來。
燕塵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議論些什么,他早已習慣,當下也不在意。
從主殿左拐,順著一條山路蜿蜒而上,便到了藏經(jīng)閣。
這里人多了起來,南北二峰的弟子三三兩兩站著,他步入場中后,便引起了在場弟子的注意,投來道道異樣的目光。
燕塵視若無睹,邁著穩(wěn)健的步履走去,臉色異常平靜。
“這家伙也來了,真是笑話,他不是廢武魂么,哪還用得著武魂技。”
“沒錯,沒錯,那丹火雀弱得很,練了也是白練?!?p> 往日里,這些人還會壓低了聲音,如今卻大聲嚷嚷,毫無顧忌。在他們眼中,在覺醒廢武魂后,他已是徹底的廢人,再無任何翻身的可能,而誰又會怕一個廢人呢!
燕塵心中冷笑,但面上不露分毫。他進了藏經(jīng)閣,向守閣的長老出示了身份令牌,得到允許后,便上了二樓。
藏經(jīng)閣一樓是普通武技,而北元以劍立派,其中多是劍法,二樓則是武魂技。
在來的時候,燕塵便想好了,他的武魂雖極為特殊,有著一定進化的可能,但目前而言,最大的能力便是控火,因而他要挑選的只能是炎系武魂技。
他在二樓轉了轉,找到了存放炎系武魂技的架子,篩選了一遍,看中了一門名為焰龍斬的武魂技。
他展開卷軸,大致看了看,這門武魂技的訣竅在于對火焰的控制,將火焰凝縮于劍上,與劍法結合,一下子劈斬而出,在短短瞬間爆發(fā)出強大的威力。
火焰本就是爆裂的,這一招便是以強大的破壞力而著稱,不過極為耗損元力與魂力,無法多次使用。
他再考慮了一會,便決定了下來。
他拿著卷軸下了樓,去守閣長老那兒登記了一下。
“焰龍斬?”守閣長老拿過卷軸,掃了一眼,目中流露出幾分詫異之色。
他抬起頭,打量了燕塵一眼,一對白眉微微蹙起,喃喃道:“這門武魂技可不好學??!你的魂力倒是夠了,但元力不夠,況且,你的武魂是丹火雀,以丹火雀的控火能力,還不足以練成這一招?!?p> “要不……你去換一門?”守閣長老道。
燕塵搖了搖頭,用堅定的語氣道:“不了,我就選這門!”
守閣長老怔了怔,忽地沉默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惋惜之色,旋即道:“好吧,既然你這么堅持,那就這門吧!”
“多謝林長老!”燕塵一躬身,恭敬道。
他知道這位長老是好意,他自小在北元長大,被師父撫養(yǎng)成人,而這位林長老與他師父很熟,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
“好了,去吧!”林長老登記了一下,將卷軸遞還給燕塵。
燕塵收好卷軸,再沖林長老一躬身,便出了藏經(jīng)閣。
外面人散去了一些,但還聚了不少,剛走出來,他便撞見了沐宛白。
這個清麗少女換了一身白衣勁裝,將一身修長動人的曲線展露無遺,背后負著把銀鞘長劍,整個人多了幾分颯爽之氣。
她一看到燕塵,腳步立時一頓,眸中神芒一閃,如刀劍般直刺而來。
燕塵一愣,暗道好巧,他腳步不停,往前走去。
錯身而過時,兩人腳步皆是一頓,互相斜睨一眼,兩道目光碰撞在一起,爆發(fā)出激烈的火花。
沐宛白眼中含怒,一想起昨晚上,她便心潮起伏,羞憤不已。
她冷哼了一聲,猛地加快了步伐,走入藏經(jīng)閣中。
燕塵心中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得幾聲戲謔的笑聲,幾道身影從人群中走出,將他去路攔住。
他抬頭一看,立時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攔路的有三人,中間一人身形高瘦,相貌陰柔,正是南峰的韓天放。
此人乃南峰韓猛長老的孫子,武道天賦出眾,在眾多弟子中,唯有沐宛白能勝他一籌,昨晚覺醒了靈品武魂后,在宗內(nèi)地位是大漲。
韓天放為人張狂,驕縱,當年同為核心弟子,兩人矛盾不斷,積怨頗深,后來他被貶為普通弟子,沒少受此人的刁難。
在韓天放左邊,是個身形高大,分外魁梧的少年,方頭大耳,孔武有力,身后背著一把重劍。
此人名為孟鷹,武魂乃是鐵蠻牛,一種以蠻力而著稱的武魂,防御能力亦不弱。
右邊的少年則高高瘦瘦,名為洪濤,覺醒武魂為金蝰蛇,以麻痹劇毒而著稱。
燕塵不想招惹這三人,便一折身,想要繞過去。
“誒!這么急著走干什么!”洪濤發(fā)出刺耳的笑聲,輕移腳步,將燕塵的去路封住。
燕塵再一折身,又被孟鷹高大的身形擋住。他臉色一沉,低喝道:“滾開!”
“呦!口氣挺大的啊,讓我滾開?哼!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還以為自己是當年那天才??!”
韓天放瞇著眼,射出如毒蛇般陰冷的目光,語氣帶著濃濃的戲謔之意。
“呸!什么天才,不過就是一廢物罷了,當年還捧得那么高,這不就現(xiàn)出原形了嗎!依我看啊,你這種沒用的廢物就該滾出北元!”
“哈哈!韓少說得對,像他這種廢物,宗門還養(yǎng)他干嘛,趁早滾出去得了!”洪濤大笑道。
燕塵漲紅了臉,渾身因為憤怒而顫栗著,他捏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幾乎要沁出血來。
他雙目充血,死死盯著眼前這三人,只想沖上前去,將這三人暴揍一頓。
然而,心中的理智令他冷靜了下來,若是此刻動手,就正中了三人的下懷。
宗門有規(guī)定,弟子間不能私自動手,一旦他忍不住出手,三人就有借口對他動手,之后他亦要受到宗門的懲罰。
“滾開!”燕塵爆喝一聲,雙目含煞,狠狠瞪了三人一眼。
被他猛然爆發(fā)的氣勢一懾,前方三人齊齊一怔,氣勢竟弱了幾分。燕塵大步上前,用肩膀撞開洪濤,往前走去。
“你……好你個燕塵,給我站住,有種今天就跟我比一比,切磋切磋劍法。”韓天放回過神來,不由惱羞成怒。
燕塵腳步不停,往臺階走去。
“哼!看來你不光是廢物,還是沒種的卵蛋!覺醒廢武魂,證明你血脈卑賤,就是一賤種,我看你娘也是個賤種,怕是與人野合,這才生下了你,不然怎么會不要你,將你丟在荒山中?!?p> 洪濤面色陰狠,尖聲罵道。
聲音傳遍整個廣場,一眾弟子倏地靜了下來,廣場上落針可聞。
燕塵腳步一頓,身形宛若雕塑一般,凝立原地。
場中陷入一陣難言的沉默當中。
“你說什么?有種再說一遍!”
燕塵緩緩轉身,霍然抬頭,露出一張森然面孔,語氣森寒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