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人山人海,把街道擁擠個水泄不通。天空略微有些陰霾,愁云涌聚,把日光遮得嚴嚴實實,不過即使是這樣,也有絲絲縷縷陽光照進了在街道最遠處的囚車內(nèi)。
囚車里面,一個穿著夜行衣,頭發(fā)凌亂,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女人,正蹲在囚車里昏昏欲睡。
此時,距離街道中心人多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可是人依舊沒有少。
一些人,圍堵在囚車的四周,指指點點,用著異樣的眼神看著囚車里的女人。
囚車里的女人露出了一絲苦笑,可是這一笑,卻燦若芳華,仿佛她是整個天邊最美麗的女性,即使她頭發(fā)遮蓋著整個臉龐,依舊能透過她緊密而凌亂的頭發(fā),看到她精巧的鼻子,慘白的臉頰上是一雙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即使她狀況很凄慘,依舊遮不住她的芳華。
我是誰?她深深的自問。
她此刻雖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她知道,她在代替誰。
“啟程。”帶頭的士兵高吼了一聲,向前走去。
囚車沿著這條路,繼續(xù)向前行駛,漸漸地,向著路中央走去,人群是越擁越多,各色的人擁擠在街道上,紛紛駐足看著囚車上的女人,都討論著。
而在二樓的閣樓上,一個身穿藍色繡鳥紋錦服,頭束水藍色條帶,腰間佩戴云紋刻鳳翡翠玉佩,手持一把刻字山水圖折扇,輕輕用三指捏著,不停地扇動著,發(fā)絲隨著輕輕扇動的風飄舞著,仿佛謫仙一般的公子,靜靜地望著樓下,他嘴角輕揚,笑得風流倜儻。
看到囚車路過樓下,他猛然“啪嗒”合上折扇,悠悠然的走回了閣樓內(nèi)部,片刻之后,直接他從閣樓的另一邊的窗戶里飛身上瓦,輕飄飄的落在了房頂上,足尖輕輕跳躍,向著刑場的方向走去。
而在刑場旁邊的人堆里,幾個黑衣人埋伏的深沉,尋常人看不見,注意不到,他們帶著面紗,身上佩著長劍,蜷縮在角落里,目光狠狠地搜尋著人群之外的路中央,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人的來臨。
玉京尚書府里。
好幾個帶刀丫鬟用力的拉扯著一個身穿鵝黃色衣服的女子,穩(wěn)穩(wěn)的控制住了她。
這個女子,有一張長的跟囚車上的女人完全一樣的臉,也是那雙眼睛,燦若芳華,只不過她的臉上,多了一種純真。
坐在正位上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畫滿仙鶴的袍子,目光深沉而有力,氣質(zhì)有幾分文雅,一看這就是那位女子的爹——尚書大人林義延。
林婉兒被壓倒跪在地上,她猛然間回過頭來,面對著主位上的林義延面露乞求,表情苦兮兮的說道:“爹,讓我出去吧!”
林義延一拍桌子,怒喝道:“不行!你出去?你出去就要破壞刑場,打擾計劃,你出去就是要找給我惹禍!堅決不行!”
“爹,不管我去不去,您做這個計劃都是欺君之罪!”林婉兒望著林義延,高聲喝道。
“沒有人知道你暗門門主的身份,更沒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女兒,這兩點加在一起,還怕有人知道你爹欺君?你就乖乖跟你爹呆在這,好好在家里好好的活著,不要再惹事生非,爹給你找個人嫁了,你就平平安安的跟他過一輩子,多好?”林義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目光憂慮地看著林婉兒,語氣很溫柔,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寶貝。
林婉兒便不再掙扎了,她靜靜的吞了一下,目光暗淡了下來,幾個丫鬟見她不在掙扎,于是松開了手,林婉兒便跌坐在地上,吸了一口氣,她說道:“爹,我從來不想靠一個男人活著!爹,我也不想讓一個人替我而死,她也是有生命的!爹,我去六扇門是為了百姓!爹,你怎么不理解我呢?”
林義延狠狠的一拍桌子說道:“你以為你學了一點知識,就可以獨立了嗎?你以為你現(xiàn)在的想法跟別的女孩不一樣,就有能力養(yǎng)活自己了嗎?爹不是讓你靠男人,爹是想叫一個男人去保護你,讓你平平安安的活一輩子!竟然有人替你去死了,你就要好好的活著,要讓那個人白死!雖然你的想法沒錯,可是這個時代不允許有人可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一個女人,就以為可以推動全世界了嗎?百姓是用不著你管的!不是爹不理解你,爹是害怕,你懂嗎?爹害怕你死,害怕你受傷??!”
林婉兒靜靜的吞了吞口水,不再說話。
“婉兒,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想一想,想通了,你也就自然明白爹的意思了。爹就你這么一個女兒,哪能不為你著想?行了,爹跟你做了一套人皮面具,以后你就帶著它活著吧。你這張臉太過于招搖,現(xiàn)在又面臨了這樣的危機,很不安全,這張臉啊,不知道是福還是禍,這人皮面具還能跟你擋一擋災?!绷至x延從桌子上拿下來一個嶄新的盒子,緩緩的打開,只看見里面赫然有一張人皮面具,正嶄嶄新新的躺在盒子正中央,它質(zhì)地輕薄,嚴絲合縫,仿真度高,尋常人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是一種人皮面具。
林義延緩緩的從盒子中把人皮面具取了出來,給林婉兒細密的帶了上去,直到整張人皮面具鋪滿整齊,林義延才滿意的微笑,點了點頭。
林義延從桌子角把刻鏤空花紋的桃木鏡子拿了出來,擺在了林婉兒的面前,林婉兒瞪大了她的眼睛,看向了鏡子里平平無奇的臉,她已經(jīng)認不出自己了??墒沁@張人皮面具沒能遮住她的眼睛,這雙眼睛,依舊能讓人深深的失神,從這雙眼睛里,她還能找見她自己的影子。
“從此以后,你是林婉兒,但不是那個林婉兒,商賈之林家已經(jīng)除去了你的名字,在那里,你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從今往后,你正式是爹的孩子?!绷至x延溫柔的撫摸了林婉兒這張平平無奇的臉頰,滿臉透露出對她的寵愛。
林婉兒愣在那里,不說話,她雖然依舊不能理解爹的意思,但是,她現(xiàn)在明白了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起碼有這張臉,她還能繼續(xù)活著。
只是,她竟然覺得,別人的命是那么的不值錢,好像別人天生就應該替她死一樣。這種感覺,好奇怪,也不好。以前自己從來沒有這么覺得,該怎么打發(fā)下人怎么打發(fā)下人,可是此刻,她覺得,下人好像也是有生命的人,他們本不應該與自己區(qū)別對待。
林義延一把抱住了林婉兒,將他深深地鎖在懷中,他輕輕拍著林婉兒的背,道:“你要知道,爹娘愛你。這世上最愛你的人也是你的爹娘。”
囚車已經(jīng)到達了刑場,為首的士兵解開了木門,將女人壓了出來,而這個女人,眼眸如死灰,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tài)。
她被軟綿綿的壓到了地上,跪著放倒地上。
地上已經(jīng)全是血跡斑斑的鮮血,一些是已經(jīng)凝固了的,一些還在流淌,這些就是已經(jīng)被砍了頭的人的鮮血。
她已經(jīng)不再流露出恐懼的神色,代替的是一抹平靜,因為她知道將要面對自己的是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是一介草芥,能慣著暗門門主的身份,商賈林氏之女的身份而死,已經(jīng)是一種殊榮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在做奴隸,現(xiàn)在能像個人一樣的死掉,也已經(jīng)很有面子了。
烏云此時漸漸地散開,大片陽光,刺眼的灑落在地上,地上的溫度霎時間就升高了,空氣干燥的連呼吸都有一些急迫。
就這樣靜靜的跪著,等候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也漸漸的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暗藏在人群里的黑衣人們,此刻躍躍欲試,蠢蠢欲動,隨時準備行動著。
而在遠處的房梁上,風凌云將扇子收在袖口里,翹著二郎腿,嘴角里叼著一根狗尾草,悠哉悠哉靜靜的看著下面的狀態(tài),他在等,等什么上勾。
儈子手在磨刀,不停的含著水噴水,是在潤滑刀。
周圍圍觀的人是越來越多,剛才在街道那一頭的人緩緩走了過來,一起圍觀這個行刑。
人群里此時還對她褒貶不一,小聲討論著,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臺上要斬的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而且此刻應該很嚴肅,沒有人敢大聲喧嘩。
儈子手看了一眼放在臺中央的香,噴了最后一口水在刀上,進行了最后的打磨,看到香快燒完的時候,停止了下來。
監(jiān)斬看了一下香,高聲命令道:“午時已到,行刑!”
立即,就有兩個士兵上前,拔掉了綁在女囚犯后背的木牌,扔在了地上。
儈子手最后噴了一口水,走到了女囚犯的背后。
“你還有什么最后想說的?”儈子手聲音沙啞,怒目圓睜。
“沒有?!迸舴笓u了搖頭,勉強扯出了一抹微笑,眼神更加暗淡,看起來視死如歸。
“好,那就對不住了!你說你,長的人模狗樣,干啥不好?非要與朝廷作對?哎?!眱~子手嘆了口氣,猛然間舉起了刀。

只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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