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帝子鎮(zhèn)外,車馬分為兩隊,大隊人馬護(hù)送尹雪純前往梁城,右輝率領(lǐng)三百精銳護(hù)衛(wèi)趙胤超,小鎮(zhèn)到處房屋荒廢,圍欄破爛失修。
路上皆是灰塵的氣味,瘦骨嶙嶙的孩童抱著餓死的父母哭泣,街頭巷尾已不見孩童歡喜,老人倚在墻邊奄奄一息。
小溪邊盡是哭泣聲,樹皮都被扒光,人們?yōu)榱斯怪荒芡诔瞿嗤镣淌?,人皆浮腫、脹痛,一家小女剛掩埋餓死的家人,不得不帶著襁褓中的弟弟沿路乞食。
即便如此,聽聞世子歸來、趙叔公被殺,百姓們依舊夾道迎接世子,趙胤超看著那些黝黑干癟的面孔,心中一陣酸楚。
“恭迎世子殿下!”獨臂老者眼中含淚地跪在路旁,他白發(fā)蒼蒼、瘦骨嶙峋,胡須都白了,“步卒營百夫長恭迎將軍!”
“老先生快快請起?!壁w胤超扶起獨臂老者。
“殿下,我們鎮(zhèn)的這些老骨頭都還硬著,您若是需要,我們還可以出征。”老者身后皆是白發(fā)蒼蒼的老兵。
此等慘狀震撼人心,趙胤超不忍心百姓受苦,決心變法強國。
“感謝老先生,我此次回來,定要振興胤國。”趙胤超看向這些風(fēng)燭殘年的老兵,胤國多年苦難不言而喻。
順著街道向前走,更多人圍了過來,人們都想一睹胤國新國君的容顏,少年英名早已傳遍天下,今日得見實屬有幸。
沿著破舊的街道向前,連一個完整的門板都看不見,一直到一個草廬前,人們才停下馬來,草廬里住的正是奚百川。
只是家里空無一人,聽鄰居說奚百川進(jìn)山采藥,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回來,正值隆冬時節(jié),北風(fēng)刺骨,右輝建議改日再來,卻被趙胤超拒絕了。
“既然要請先生出山,就要誠心誠意等人家,我就在此等候。”趙胤超站在門前。
眾將士伴隨左右,過了三個時辰仍不見奚百川,趙胤超不吃不喝依舊等候著,下午天空飄起大雪,斗篷上覆蓋著厚厚白雪。
眾人勸趙胤超進(jìn)屋等候,趙胤超卻不以為然,“別人沒有犯法,我又怎能擅闖民宅?”
直到傍晚,奚百川衣衫襤褸地走了回來,他背著一個竹簍,見到趙胤超時有些驚訝,連忙將趙胤超請入屋內(nèi)。
奚百川沒料到趙胤超會冒雪等候,匆匆煮了一壺?zé)崴?,他屋?nèi)擺滿各式書簡,床上卻空空如也,屋內(nèi)米缸也早已見底。
“不怕殿下笑話,家中貧困,實在拿不出像樣的東西招待殿下了。”奚百川端了杯熱水遞給趙胤超。
“沒事,這次貿(mào)然拜訪先生,是想請先生出山,幫我變法強國?!?p> 聽聞趙胤超這番話,奚百川不禁感慨:“昔日我遍游諸國,推銷我的強國之法,他們都說我奇談怪論、有悖常理,自此我隱居于此,只等來日有人識得珍奇?!?p> “我從江北而來,目睹南國紛亂,百姓不堪重負(fù),所以我想匡扶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yè)?!?p> 奚百川望著趙胤超,他欣慰地點了點頭:“拜訪我的人不多,愿意在雪中等我的人更少,殿下請先回梁城,三日后我自會去見您?!?p>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p> 離開帝子鎮(zhèn),一路向東便是梁城,這里沿河而建,頗有幾分氣勢,但不能細(xì)看,城墻破損,雖然高大卻不堪大用。
“胤”字旗飄蕩在城墻上,城中百姓剛從大亂中穩(wěn)定下來,聽聞奸佞已除、世子回歸,紛紛上街相迎、萬人空巷。
趙胤超走在隊伍前,他仔細(xì)觀看著梁城的街道,耕織不興、商旅不行,儼然一片凄涼,看不出絲毫繁華氣息。
尹雪純和一眾家眷在王府外等候著,趙胤超出現(xiàn)在她視線中時,她才松了一口氣,不禁露出喜悅笑容。
趙胤超跳下馬跑到尹雪純面前,他緊緊擁抱住妻子,回想起先前遭遇,心中油然升起劫后余生之感,如今安定下來,也算是沒有辜負(fù)她。
“路上順利嗎?”尹雪純輕撫著趙胤超的后背。
“都順利,奚百川先生三日后便來。”趙胤超輕輕蹭了蹭尹雪純?nèi)崮鄣哪橆a,“你這幾日是否安好?”
“一切安好。”
尹雪純溫柔的語氣像是一股溫泉,緩緩流淌進(jìn)趙胤超的心中。
等到胤國舊部大臣都到齊后,眾人一同走進(jìn)王府議事廳,在將領(lǐng)、大臣的簇?fù)硐?,趙胤超被送上王位,正式成為胤王。
隨后,趙胤超冊封尹雪純?yōu)樨吠蹂逸x、張啟英擔(dān)任上將軍,昌宜擔(dān)任藩國丞相,唯獨大司徒一職空了下來。
他打算等奚百川來后,確定其真才實學(xué)后再授其職。胤國百廢待興,能否擺脫弱國面貌就看接下來的治理了。
眾人散去后,趙胤超和尹雪純在王府內(nèi)逛了起來,
王府寢宮旁有一條曲折幽靜的小路,沿著小路前行先是見到一個種滿花植的院子,名為“萬春園”,這里曾是先王妃避暑的地方。
王府寢宮旁有一條曲折幽靜的小路,沿著小路前行先是見到一個種滿花植的大院子,名為“萬春園”,院子百米長、百米寬,這里曾是先王妃避暑的地方。
過了萬春園是一座白玉石筑成的石橋,石橋邊上有一個亭臺,名為春溪亭,另一邊有一木橋通向觀湖行宮。
沿湖邊前行,先后路過春翠亭、冬沁齋,這里是先王妃建來讀書作畫的地方,出了冬沁齋便是繡錦樓。
繡錦樓二樓是一個巨大的觀景臺,可以在此飲茶聽曲。而后是繡衣館、繡衣閣,都是先王妃用來擺置華麗服裝的地方。
湖中央有一巨大廊坊樓閣,名為沁心樓,這里有一木橋通往梨園館,梨園館里的戲班專為先王妃唱戲。
過了梨園館先后是竹林、金麗園、金翠館、金釵閣。
金銀裝潢、錦緞紗簾十分奢華,后花園美輪美奐、令人目不暇接,先王妃、趙叔公一族奢靡程度可見一斑。
這些綾羅綢緞、金玉飾品得耗費多少民脂民膏,刺繡絲綢、碧玉雕花盡顯富貴。
“如此,胤國怎么不衰?。俊?p> 趙胤超在沁心樓一處鑲玉長椅上坐下來,把國家財富用在這些景觀上,這樣的胤國在紛亂的時代又怎能強大?
“君上......”
聽到尹雪純這一稱呼,趙胤超只覺得生分,年輕時候二人互稱姓名,前些日子稱自己“世子”倒也無妨,怎么現(xiàn)在安定下來,竟變得這樣生分。
“不要叫我君上,你是我妻子,我答應(yīng)過州牧護(hù)你周全。”趙胤超眼中漾起一片柔情,“直接叫我名字吧,像小時候那樣?!?p> “你現(xiàn)在是胤國國君,既為國君就要有國君的樣子,我若直呼你姓名,你讓天下人怎么看?你的國君尊嚴(yán)何在?”尹雪純坐到趙胤超身邊。
“我就想聽你叫我名字?!壁w胤超倔強地說。
“這樣吧,私下里我直呼你姓名,行嗎?”尹雪純拿著手帕細(xì)細(xì)擦著趙胤超發(fā)髻上的白雪。
“行?!壁w胤超像個孩子般依偎在尹雪純身旁,他在感受著冬日的溫暖,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到片刻安寧。
“這后花園該怎么處置?”尹雪純輕輕拍撫著趙胤超,像是母親哄著孩子入睡那樣。
“你如果喜歡,就留下來吧?!壁w胤超深深嘆了一口氣,“若是金銀珠寶,倒還能換錢充當(dāng)國庫,這偌大的后花園......”
趙胤超意識到,這哪是后花園啊,這比帝子鎮(zhèn)都還大。
“這么大的后花園賣也賣不掉,還是留著吧?!壁w胤超無奈地閉上眼,他靜靜躺在尹雪純懷中,這一刻他多么渴望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