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結(jié)婚
與籃球隊長相識十載，相戀四年。終于，在雙方父母共同挑選的良辰吉日，我們要結(jié)婚了。
婚禮是按照老家的風俗進行的，“明媒正聘”，“六禮俱全”。這樣的舊式婚禮雖粉碎了我自小幻想的西式婚禮夢，但結(jié)婚對象是籃球隊長，單憑這點，就足以讓我忽略了所有的遺憾。
那天下午吉時我進行了洗浴，之后由媽媽請來的村里公認最有福氣的一位阿嬸替我修眉、挽面，接著嫂子為我化妝、盤髻，最后我穿上“小鳳仙”，換上喜鞋。落地鏡里的自己，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段詩句：“欲作新娘喜欲狂，濃施淡抹巧梳妝。紅衣一襲憐嬌軟，梨靨雙渦惜嫩香?！?p> 按照家鄉(xiāng)習俗，迎娶是在深夜?；@球隊長一行人在11點準時踏入我家家門。
我在“青姆”的攙扶下，與爸爸、媽媽、哥哥、嫂嫂一一拜別。這一拜一別之后，踏出了這個家門，我便成了他人婦，以后回家便成了回娘家。這樣一想，我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啪啪啪地狠狠掉落下來。媽媽最是舍不得我，抱著我嚎嚎大哭。嫂子擦了擦眼淚，走過來勸慰我別把妝哭花了。我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由爸爸牽著，“青姆”伴著，哥哥隨在身后，跟著籃球隊長他們出了家門。
穿過院落，來到大門口。爸爸把我的手鄭重地交到了籃球隊長手上，待我們一行人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爸爸拿起一盆水潑在我們身后，高聲喊到：“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p> 我聽了，更是心如刀割，淚如泉涌。這句話飽含了爸爸對我余生最深厚的祝福，他是殷切期望寶貝女兒從此婚姻幸福美滿，絕沒有重回家來的可能。但是，這簡單的話語卻也殘忍地意味著女人出嫁后的那份訣別。
籃球隊長跟首席伴郎上了第一臺車，我跟“青姆”坐上第二臺車，哥哥自己開了一輛車跟在我們后面，最后一輛車上坐的是其他幾個伴郎。
路過第一座橋，我按照媽媽先前的囑咐，搖下車窗把一吊五花肉扔往橋下，頭也不回。我不理解這樣做的含義，但家鄉(xiāng)習俗如此。
一個小時后，我們到達籃球隊長家。一長串鞭炮隨即噼里啪啦燃起，火光四射，響徹天際。
吉時已到，我被“青姆”攙扶下車。
除了我們一行人，四下里靜悄悄地。這是習俗之一，新娘將到家門時，有人提前通報，然后新郎家男女老少都要回避，以免與新娘“相沖撞”。
家門前有一捆點著了的稻草團。我在“青姆”的攙扶下跨過，此時屋內(nèi)有人念了四句。隨后進入大廳，一屋子人這才喜盈盈地迎出來與我們相見。雙方大人喜盈盈地交接了出嫁隨行禮品。接著就是拜天地、拜祖宗，然后我、“青姆”、哥哥被安排就寢。
這一路，我與籃球隊長除了逮著時機溫柔互望，一句話也沒說上。這也是習俗之一。
第二天中午親朋好友到家中參加宴請，好不熱鬧。
好閨蜜蔡子珊、大學(xué)的好友們都來了。我們在二樓聊得興高采烈。我?guī)齻儏⒂^了我的婚房、給她們看了我與籃球隊長的婚紗照。她們追著要我講述我與籃球隊長的戀愛經(jīng)歷……。
籃球隊長穿著淡粉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面色紅潤，神采奕奕。今天的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樣子。他偶爾上樓來跟大家寒暄幾句，又匆匆忙地被叫下樓去。這時，這群女孩子們就把我夾在中間，笑說我艷福不淺。
午飯期間，籃球隊長領(lǐng)著我向每一桌的親朋好友敬酒，一是感謝大家的到來，二是讓我跟大家互相認識一下。大家紛紛舉杯，沖我家公家婆豎起了大拇指，夸贊道：“郎才女貌，許家福氣好哇！”。家公家婆眉開眼笑，合不攏嘴。
午飯后不久，“青姆”陪著我到樓下向親戚及家族來賓從長輩到晚輩一一敬茶。禮畢，我又被扶上了樓。
接著，親朋好友們陸續(xù)告別離開了。哥哥載著“青姆”也走了。走之前哥哥上樓來，摸了摸我的頭，溫柔地對我說：“要好好的！”。我鼻子一酸，眼眶一熱，有股想跟著他回家去的沖動。
樓下漸漸安靜了下來。
再過一會，籃球隊長被人攙扶著上了樓。他醉得不省人事，倒在沙發(fā)那睡得深沉。我坐在他邊上，欣賞著他白里透紅細膩英俊的臉，看著他的身體伴隨著呼吸輕輕地起伏。我撫摸著他柔軟的頭發(fā)，用指尖從他額頭劃過他眉毛，劃過他鼻尖，劃過他嘴唇，劃過他下巴。
“許哲，我們結(jié)婚了?！蔽业拖骂^在他耳朵旁邊輕輕地說，吻了他。
等他醒來，太陽已經(jīng)下山。這期間，幾乎無人上樓來。偶爾家婆給我遞了吃食，也只是在樓道喊了我過去，然后把吃食放在臺階上。這天她跟我不能直接接觸。這是個讓人摸不著頭腦又略顯尷尬的習俗，我不懂，但照做，之后也沒過問。
晚宴，只有同宗族的親朋參加，沒有什么禮節(jié)，倒顯得隨意、自在許多。
等大家忙完，我已經(jīng)洗漱好獨自躺在床上看電視。
籃球隊長輕輕地推開了門，轉(zhuǎn)身輕輕地把門關(guān)上，上了鎖。他向我走來，輕輕地掀開我身上的被子，輕輕地抽走我手中的遙控器，然后，輕輕地吻了上來。
“我好想你?！彼麥厝岬卣f。
我想，這世界上，最讓我迷戀的，應(yīng)該就是籃球隊長的嘴唇了。
“終于可以單獨在一起了?！彼麌@了口氣，靠著床頭坐著，把我抱到他身前，雙手環(huán)抱著我，在我頭發(fā)上親吻了一下。
嗯，我享受在他懷里。有這樣一個人，十年來讓自己一如既往地臉紅心跳，真好！
“對了，沈霓，我有樣?xùn)|西要給你?！边^了一會，他趴到床頭柜那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紅色的盒子放到我手里。
盒子里是一本深藍色封面的相冊，上面印著“青春不散場”幾個字。我打開相冊，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里面全是我的照片，從高中時期開始。
第一頁，是高二校慶時，我跟方之曉一起站在舞臺上主持的照片。
第二頁，是我晚會上翩翩起舞的照片。
第三頁，是我趁他畢業(yè)前送給他做紀念的那張穿著婚紗的藝術(shù)照。笑得很甜。噢，小紙條！底下貼著的是當年他那次生病我寫給他的小紙條。他竟然保存在這里，保存到現(xiàn)在！
后面幾頁，都是我被抓拍的照片。我疑惑地看向他。他抓了抓后腦勺，靦腆地笑了起來，“那時候子舫帶了相機來學(xué)校，我……我就偷偷拍了幾張”。
這個已經(jīng)是我丈夫的人了，竟然還會臉紅！
他娓娓地講述著每一張照片的由來，我被感動得一塌糊涂。原來細膩不是女人的專屬，一旦男人浪漫起來，那才是專業(yè)水準的。
看完相冊，他捧著我的臉，很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沈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喜歡你，比你想象得到的時間還要久遠？”
我墜入了他深邃的眼睛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雙唇迎了上去。
“謝謝你，許哲！我愛你！”
余夜漫漫，我們深情款款。
原來我的暗戀，從來都不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愿。早在十年前，幾乎在同一時間，我跟我深愛的籃球隊長，就開啟了這場雙向奔赴的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