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上班了,老媽也忙乎著前面的文具店,從睡醒以后,王富貴就和關秀芬等在客廳,連咳嗽都硬壓著聲,等著王宏熬大夜出爐的方案。
“這不合適!不行,絕對不行!”
大概瀏覽完,王富貴唧唧哇哇的叫喊。
不是對他不利,是對他太有利了。作為叔叔,不能占侄兒的便宜,更不能伙同外人一起占侄兒的便宜。
王富貴現(xiàn)在已經清楚了,這兩份產業(yè),說白了,就是王宏的,杜大爺之所以摻合,完全就是鎮(zhèn)場子的。
或者是錢多燒的。
可自己,從一開始客貨兩用的方斗廂貨,到現(xiàn)在的十幾輛廂貨,一份錢沒出,侄兒卻從來沒有監(jiān)督過這些,所有的收益都是由自己調配的,甚至說完全就跟是自己的產業(yè)一樣。
自己只是給自己,以及自己的戰(zhàn)友找個營生,這時候不能把侄兒的產業(yè)給劃分了。
“叔,說說你不行的理由?別喊叫?!?p> “什么理由?還用說!你叔給戰(zhàn)友找活,不是要掏空自家人,也不能掏空自家人!叔幫你看著攤子可以,擔任什么法人也行,就是不能讓你白白的扔出去這么一大筆錢!”
“你是老板,叔給你打工,怎樣都行,你這里面寫的這個不行!”
“宏小子,你別小看這一兩成的份子,你根本看不到這里面的利潤有多大!十五輛廂貨,要是用心了,不用一年,差不多又能掙十輛二手廂貨的錢!你這純粹就是敗家!叔絕對不同意!”
“還說你小子熬大夜能熬出個啥來,原來是割肉!”
王富貴早年是街上混事的,最在乎義氣。這一年,從一輛廂貨,兩輛廂貨,到杜老爺子摻和進來,成了十幾輛廂貨,他就當是自己的營生,沒多拿過一分錢,完全就是按照司機的工資拿錢,還能省就省。
即便這樣,掙的錢也比原來自己三蹦子多太多了。
就是看到這短途運輸?shù)馁I賣,多兩句嘴,把攤子撐大,也完全是當成自家買賣,給侄兒掙產業(yè)的,一點私心沒有。
王宏知道富貴叔是怎樣的人,可更清楚錢是怎樣的物品。既然富貴叔有這方面的頭腦,就不能指望親情和人品來支撐。
不能等某一天撕破臉的時候太疼。
“富貴叔,你是你,是自家人,總不能代表其他人吧?”
“怎么不能代表?都是我的兵,我看誰敢吱聲?再說了,原來在地里刨,有口吃的就謝天謝地了,誰壞了良心還敢起雜心!”
“富貴叔,你也知道,我爸是個直杠子脾氣,做不來生意,我也沒心思操這個心,讓你操心費力的就按司機對待,你覺得我的良心還講不講?”
“再說了,你怎么就肯定我這是扔錢?你怎么就肯定我這樣做的結果不會帶來更大的利益?要我做和我要做不會是一樣的結果,當整個運輸隊所有司機,也就是你的那些戰(zhàn)友,都當成自家營生時,你覺得會是怎樣的境況?”
“別說其他,就說昨天的事,我可以肯定,其他各縣的費用都是收費站說多少就多少,都給你要回來票據(jù),即便自己有關系能逃費通過收費站,人家也不會費那個勁,因為人家就是被雇傭的,不是自己的買賣。”
“可如果各人負責的線路有他們自己的一份子,省下來的錢就跟他們有關了,你說他們會怎么做?你也算過了,我丟給收費站一千塊,咱兩輛車半年隨便過,是掙是賠你能算明白?!?p> “現(xiàn)在還僅僅是保州到各縣,業(yè)務量也沒飽和,當業(yè)務量上升,甚至有一天你將省城到各地市的短途運輸都攬下了,資金量大了,你們真的靠當初的戰(zhàn)友情把人都攏在一起?”
“人家看戰(zhàn)友關系,不坑咱的錢,不折騰咱的車,甚至修車都是自己上手,這已經仁至義盡了。可若是人家各自攢夠了一輛廂貨的錢,自己脫身自己干呢?你還能拽著不放?這短程貨運,沒多少技巧在里面,完全是憑信譽,各人跑一條線,各人負責一個縣,所有的客戶都是各人的關系,一旦有人脫出咱的體系自己干,咱丟的不僅僅是這兩錢,這點份子,而是整條運輸線業(yè)務都丟了!”
一個把義氣看得很重的人,在對待金錢上就顯得要淡泊。富貴叔是怎樣的人,前世的一輩子王宏都看到了。
這也是一開始王宏就敢把廂貨扔給他的原因,甚至后面的增加第二輛自己都沒有操心,甚至連待遇都沒提起過。
就富貴叔這樣的人,根本就不用說這些,他做的事都在規(guī)矩之內。
不是說錢多了會讓富貴叔變成另外一個人,而是王宏覺得富貴叔這樣的人更應該獲得更多。
到底還是把王宏的聽進去了,王富貴呆呆的愣在那兒,似乎是在回味王宏所說的那些話。
轉頭看關秀芬……
“就按你說的辦,姨也想看看,你這樣的辦法到底是不是好使。再說了,文具店這塊,太零碎,憑看根本看不過來,也看不住?!?p> “對賬有個三塊五塊的,我大多數(shù)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能過去就過去了。你這樣的辦法確實省事,賣多賣少都是她們自己的,咱們就在貨品上加點,收管理費,省時省力。”
“再說了,咱現(xiàn)在代她們鋪貨,等銷售完了再結算,就看目前各縣文具店的盈利狀況,想來沒人不樂意?!?p> 關秀芬從各縣開店,是真的累得跟狗似的,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那塊料了。
原來,是自己沒腦子。她是真的看出來王宏的方案前景有多好。
“不是,秀芬姨了解所有的細節(jié),自然能接受這種方式?!?p> 因為關秀芬不管再親近她也是外人,本來就占有份子,自然能清楚整個方案對人的作用。
“姨,其實我是想問你,經銷商資格拿到了多少?地區(qū)的還是省級的?有沒有廠家聯(lián)系過咱?”
“呃……你咋知道…不是,你看我……拿到了三十多種產品的經銷商資格,地區(qū)一級的,都是在省城聯(lián)系的。”
“注冊公司后,咱能騰出更多的資金和時間來,你盡量聯(lián)絡廠家,拿下更多的經銷商資格,盡可能爭取一下省級……”
還想說若有可能,也可以涉足一下原料市場,關注一下制造什么的,想起第一次跟秀芬姨說連鎖時她的抗拒,想了想還是壓下去了。
未來的文具市場很龐大,記得當初有兩三家上市公司都是專做文具的,哪家都是百億以上的規(guī)模。
很顯然,這時候那兩個廠家還沒有出現(xiàn)。
在王宏的概念里,似乎這些文具的制造產業(yè)大多集中在長三角地帶,他不確定冀北能不能支撐這樣的產業(yè)。
想多了,自己總感覺沒心思做這一行,或者說,自己的性子不適合去傾注全心在產業(yè)上。
就看市場能不能激發(fā)關秀芬的野心吧,能不能鍛煉她的能力??倓t,提早進入這個行業(yè),最終的結果不會太差。
事情交代清楚了。
“跟我媽說一聲,午飯別叫我了,我需要睡覺!”
說完,王宏直接就進房間睡了。
而王富貴,根本就不等關秀芬發(fā)表意見,直接開車,拉著關秀芬往省城走…~這事,王富貴覺得不能信王宏這小子,還是需要跟杜仲林老爺子談談。
“宏小子大氣!”
當杜仲林看到王宏這兩份文案時,不好說這是感慨還是評價。
“富貴,你們老王家要是不發(fā)財,老頭子我擰下自己腦袋來!啥也別說,你三十多了,真不如你家侄兒!”
這還說啥?就連從改開開始就做生意的杜老爺子都這樣說了,王富貴也只能信服。
連軸往回趕,還是來回都是空車。不過,王富貴不覺得虧,也不覺得累,反倒是相當?shù)目簥^。
在往來省城的這一趟,王富貴也對照著王宏的方案想了很多,也想清楚了。
等到了家,發(fā)現(xiàn)家里人很多,都是一中的老師。
“老師,我沒事,就是累得不行,瞌睡的不行,覺得去上課也沒效果,就想著睡一天?!?p> “這不,現(xiàn)在精神就很好!”
期中成績下來了,對照去年的分數(shù)線,王宏是有可能考中青北的。這對于淶縣就是十畝地里的一顆谷,一聽說王宏病倒了,整個文一班的代課老師,沒人再去教室里輔導自習了,全部到王宏家里了解情況了。
王宏訕訕著表情,陪著笑臉,看著富貴叔揶揄的神情,送這些熱情的老師出門。
向瑞立悄悄的拉著王富慶:“王老師,王宏后面半年的時間您的多操心,也讓家里人多費費心?!?p> “您也是教育系統(tǒng)的,也知道一個青北生對于咱們縣的意義!這事,我們校長也會給你們學區(qū)打招呼?!?p> “我看嫂子也在文具店幫忙……錢多少是個多?孩子的前途重要!今年的秋假取消了,我知道王老師家里還有地,秋收的事千萬不要耽誤王宏的學習,一定要保證王宏營養(yǎng)和休息!”
聲音雖低,在場的人都能聽見,看老爸頻頻點頭,王宏能想到,往后的大半年,自己會過怎樣的日子。
不反感,王宏自己也想看看,全身心投入學習,自己的潛力極限在哪。
青北生,原本自己也做故夢,一直覺得這只是個夢,永遠不會實現(xiàn)的夢想,或者說是幻想。
現(xiàn)在有機會了,哪怕一點點,王宏也想圓這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