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天后,女子閨房中。
姑娘們都圍在古月身后,古月則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羞紅了臉。她已經(jīng)好久沒梳妝打扮,那些朝不保夕、風餐露宿的苦日子都快讓她忘了自己長什么樣兒了!
“嘖嘖,真美!”
“妹妹,真叫姐姐羨慕??!”
姑娘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小紅嘻笑著問道:“妹妹,你是孫公子什么人?未婚妻?”
古月一聽,一張俏臉頓時變得又紅又熱,嘟起嘴巴說道:“怎么會呢?像他這么胡鬧的男人,我可不要!”
姑娘們笑道:“孫公子人不錯呢!至少他守規(guī)矩,不蠻來!”
小月更是說:“就是啊!人家就挨在他身上,他都不看人家一下,只看你!”
此話一出,姑娘們更是起了哄,紛紛說道:“看來這位孫公子對妹妹很是喜愛呢!從來沒有男人肯帶女伴來抱春樓的,他可是頭一個!”
還有姑娘笑道:“看來你倆是情侶吵架,鬧脾氣呢!真叫人羨慕得緊!”
古月連忙解釋道:“才不是!我們……”
話還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心里實在是羞愧難當?!拔姨锰霉偌掖笮〗?,竟淪落到如此地步!為了吃頓飽飯,跟這么一個浪蕩子弟進了抱春樓!”
姑娘們見她欲言又止,更確信他們在鬧矛盾了,嬉笑道:“妹妹別急,男人嘛,都這樣!不過他既然帶你來,證明他心里有你!不過是在故意氣你罷了!”
小紅又笑道:“就是!男人我見得多了,沒見過像孫公子那樣的!看上去浪蕩,但逃不過我的眼睛!他不過在做戲給你看罷了!你看他連我的腿都不敢摸,哈哈!”
此話一出,姑娘們頓時哄笑起來。
古月皺起眉頭細想:是??!哪有到風月場所不拼命揩油的男人?除非他另有所圖!突然又想到:他總拉我的手,難道……難道他對我?
想到這里,古月更是渾身發(fā)燙。
在宋代,女子十四,已經(jīng)接近婚嫁年齡了。(宋朝女子的婚姻的年齡一般為十九歲左右,一般在15~22歲結(jié)婚。)難道他喜歡偏小的?(畢竟男人的嗜好無奇不有)
姑娘們笑著催促道:“妹妹,我們?nèi)プ寣O公子看看新娘子的美貌!孫公子肯定會喜歡的!”
話音剛落,就拉著古月前呼后擁地朝著包廂走去。
古月像個害羞的新娘一樣低著頭,扭扭捏捏地走在前面……
剛到包廂,一打開門,就看見孫無忌趴在桌上,桌上全是鮮血,地上更是血跡斑斑,姑娘們頓時嚇得驚叫起來:“殺人啦!殺人啦!來人?。 ?p> 眾人拼命往后退,退到門口處不敢進來。
古月也受了驚嚇,不過自己是孫無忌帶來的,還好吃好喝招待,畢竟心存感激,又替他擔心難過,鼓起勇氣向前走出兩步,輕輕叫道:“哥哥,你……”
就在這時,孫無忌突然坐直身子,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滿是鮮血的臉,又把姑娘和古月嚇了一跳,紛紛后退了好幾步。
只見孫無忌揉了揉眼睛,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怎么?弄完了?等得我都睡著了!”突然見到眼前這位如花似玉、清清純純的美貌女子,眼睛一亮,說道:“你……你是古月?”
沒辦法!這么一梳洗打扮,古月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換上一襲淡綠色的衣裳,長發(fā)披肩,明眸皓齒,美麗動人,實在讓人怦然心動。
古月和姑娘們見他開口說話,更是又驚又喜,叫道:“孫公子,你……你沒事?”
孫無忌苦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睡著了嗎?”
古月顫顫巍巍地指著他的臉,說道:“這……這血……”
孫無忌這才恍然大悟,笑道:“不是我的!”說到這里突然又叫道:“咦?盆呢?”
仔細一看,一個沾滿了血的大盆不知什么時候被他推翻在地,弄得這滿桌滿臉滿地都是血,頓時尷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嚇著你們了!我這等了半天不是渴了嗎?所以叫廚房送了點新鮮雞血過來,喝了半盆。好懷念這種味道,哈哈!”
此話一出,眾人又被嚇了一跳:年紀輕輕,還有這種嗜好?變態(tài)啊你!
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大家也不便責怪他,趕緊張羅著拿來熱毛巾給他擦臉、喚小廝來打掃收拾。弄了半天,才收拾好。
孫無忌仔細打量著古月,滿意地點點頭,笑道:“這才像樣嘛!干嘛把自己弄得跟個叫花子似的呢?你看現(xiàn)在多美!”
姑娘們一聽,頓時覺得古月更變態(tài),還喜歡角色扮演,把自己弄成叫花子!
見古月羞紅著臉低著頭不說話,孫無忌從懷里掏出一把銀子,塞給小紅,笑道:“辦得漂亮!這是賞你們的,拿去分了吧!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跟小兄弟說!”
姑娘們高高興興去了。
她們一走,古月就嘟起嘴巴抗議道:“別亂叫!誰是你小兄弟?”
孫無忌突然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說道:“嗯!你說的不錯,叫你小兄弟實在太委屈你了!你身材豐滿,嗯!以后我就叫你大兇妹!”
古月?lián)溥暌恍?,突然看到自己身前鼓鼓的,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又臉一紅,低聲罵道:“流氓!三兩句話離不開兇!你這么喜歡別人兇怎么不找個奶媽?”
孫無忌笑道:“太夸張會覺得不真實,還是算了!”突然收起笑意,認真說道:“月兒妹妹,你坐下來,我想問你幾句話!”
古月見他不再開玩笑,這才坐下,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我爹不是大款,他兩袖清風,我沒房沒車也沒存款……”
孫無忌哦了一聲。
古月接著說道:“我只是太傅之女……”
孫無忌吃了一驚,苦笑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一口氣說完不好嗎?”
古月繼續(xù)說道:“不過,我爹已經(jīng)被陷入獄三年了,生死未卜……”
孫無忌:“……”
見她沒有繼續(xù)往下說的意思,孫無忌問道:“不知古太傅所犯何罪?”
古月氣憤地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孫無忌感嘆道:“歷朝歷代,黨派之爭,都是如此!古太傅的大名我也略有所聞,他為人剛正不阿,是位好官!說起來,你爹跟我?guī)煾高€有些交情!殊不知遭此劫難!”
古月抽泣說道:“我爹被囚禁在東京,受盡折磨。我們古府上上下下兩百多口人被發(fā)配至此!我娘……我娘她在路上就病死了,如今只剩我一個人在這荒蠻之地孤孤零零,茍且偷生……”
孫無忌從懷里掏出一條手帕遞給她擦淚,安慰道:“事已至此,哭也無用!好好活著吧!”
古月突然跪了下來,磕頭道:“哥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能不能幫幫我爹?只要你能救出我爹,我愿意給你做牛做馬,一輩子服侍你!”
孫無忌趕緊將她扶起,臉色慘淡地說道:“不是這個!事關重大,須從長計議!古太傅既是我恩師好友,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只是朝廷勢力錯綜復雜,想要搭救古大人,恐怕不易……”
古月垂淚說道:“我自然知道,你有這份心思,月兒已經(jīng)感激不盡!”說著,又要盈盈下跪。
孫無忌扶她坐下,笑道:“別動不動就跪,我不習慣!雖說男子膝下有黃金,女子膝下沒有黃金也該有銀子對吧?所以不覺得跪來跪去扎得慌嗎?”
古月一聽,這才忍不住笑了。“討厭,這時候來說笑話!”心里卻是很感激。
她知道孫無忌在哄她。
孫無忌見她心情稍好,便說道:“那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
古月低頭說道:“居無定所,往日里住破廟的多……”
孫無忌點頭說道:“我今天剛到,還沒尋到合適的居所。你看這樣可好?我著人買下一處庭院,你跟我暫住一起,平日里也好相互照應!”
古月頓時羞紅了臉,不說話了。
孫無忌見她這番模樣,知她心思,便微微一笑,說道:“你恐怕男女同住不大方便?不礙事!今日我便將你收為妹妹,你看如何?這樣便沒人敢說閑話了!”
古月一聽,頗感意外。她原本以為他要說納她做家室,心里還在擔心;殊不知當他說出要收她做妹妹的時候,心里又是一陣失落……
不過這樣也好,終于有家了。
于是古月幽幽看著他,點頭低低叫了一聲:“哥哥!”
孫無忌頓時心情大好,哈哈大笑,叫道:“妹妹!妹妹!”
古月又把頭低了下去。
孫無忌又喚人送來好酒好菜,叫她吃了個飽,便對老鴇說道:“勞煩你替我辦一件事!我這里有2000兩銀子!你著人替我在這附近買下一處庭院,越快越好,我這兩天就要入??!”
老鴇微笑道:“公子,您算是問對人了!這抱春樓后面正好有一處靜僻所在,是奴家的產(chǎn)業(yè)。庭院雅致,干凈利落,寬敞明亮,隨時可以入??!用不著2000兩,1800兩我便可賣與您!”
孫無極大喜,連忙問道:“這座庭院多大?能住多少人?”
老鴇笑道:“五進五出!夠用了!”
孫無忌笑道:“你倒也老實!好吧!這便帶我去看!如果滿意,這2000兩都給了你!”
老鴇歡歡喜喜地帶著他們?nèi)チ恕?p> 那庭院果然不錯,廣亮大門,門口兩只石獅。里面景觀頗為雅致,參天古樹、亭臺樓榭,假山怪石,還有魚塘景觀。最重要的是廂房之中,連家具都齊全。
孫無忌問道:“月兒妹妹,你看這里如何?”
古月歡喜說道:“這里住下,自然最好!”
孫無忌便對老鴇說道:“那好,便買下你這里了!勞煩你替我找兩個丫鬟幫忙打理吧!每月工錢,總虧不了她們的!”
老鴇做成了一樁大生意,歡歡喜喜地去了。
古月流浪兩年,終于有了個家,又有了個哥哥,自然是無限歡喜,忍不住挽住他手臂說道:“哥哥!月兒是在做夢嗎?怎么今天好事全找上門來了?”
孫無忌用力捏了捏她的臉,笑道:“自然是真的!你感受感受,疼不疼?”
古月連忙掙扎開去,抗議道:“放手,快放手!疼疼疼……”
孫無忌笑道:“那好!你現(xiàn)在已是半個主子了!等丫鬟到來,著令她們收拾一番。我還有事情要辦,過兩日再回!”說完便放下100兩銀票,供她使用。
古月見她剛來又要走,連忙問道:“你這是上哪兒去?”
孫無忌笑道:“當然是回抱春樓!我已支付了銀子,要住上三天,怎可這就走?再說,我那兩個隨從還在那兒呢!我可不能丟下他們兩個!”
古月一聽,頓時罵道:“好你個浪蕩東西!賊心不死!你可不要被姑娘吸干,回不了家!”
孫無忌哈哈大笑道:“不礙事!從來都是我吸別人,沒人能吸我!”
說著,便大步流星出了門。
古月看著他的背影,心情極為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