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大夫是少夫人專程讓我請回來的,你就讓大夫給碧青姑娘瞧瞧吧。”
春喜眨著明亮雙眸說話,看起來沒有一點心機。
石英漸漸放下防備,“多謝少夫人。”
“我也是做女兒的,平日里我有一點傷痛,我娘就擔心得不得了。我知道你一直視碧青姑娘如己出,她如今這副模樣,你肯定擔驚受怕?!?p> “她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笔⒀劭敉t,強顏歡笑。
“嬤嬤,你放心,她會沒事的?!?p> 李知愚走到床前,看著老者把完脈,“大夫,她怎么樣了?”
石英也湊過來,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大夫。
“少夫人盡管放心,這位姑娘只是因為舊傷未愈,又受到驚嚇,才暈過去,新傷都只是一些擦傷,并無大礙,待老夫回去開幾劑藥方子便是?!?p> “擦傷?”李知愚從懷里拿出一瓶藥,遞過去:“我這里有一瓶藥,當初我手臂擦傷,是蘇蘭嬤嬤托人才找到的老方子,我用著極好?!?p> “雖然唐俊山是蘇蘭嬤嬤的兒子,但蘇蘭嬤嬤還是好的。這藥我用過,真的不錯,貴東西果然有貴東西的道理。碧青身上有不少擦傷,或許可以用的上?!?p> 石英聽見蘇蘭兩字,四肢像是僵住。“少夫人能找大夫給她看病,老奴已經(jīng)心領了,只是這藥既然是貴東西,我們怎么敢?”
李知愚莞爾一笑,“是藥三分毒,我也只是個門外漢,不知道是否有效。不如讓大夫瞧瞧,能用盡管拿去。”
春喜把藥瓶遞到大夫手里,老者打開瓶蓋,眉間立馬皺起,眼神疑惑:“少夫人,老夫聞著這里頭的東西,盡是各種隨處可見的補藥,并無珍貴藥材啊。”
“什么?”李知愚做出驚訝神色,石英眉頭緊鎖,似是見怪不怪。
“這可是從蘇蘭嬤嬤手里花了幾十兩銀子買的。大夫,你是不是看錯了?”春喜急著解釋。
“小姑娘,老身從醫(yī)大半生,是名貴藥材還是劣質(zhì)藥草,一聞便知,豈會弄錯?”
春喜氣極,“難道蘇蘭嬤嬤在騙我們?”
石英身旁的侍女跪倒李知愚跟前,道:“少夫人,蘇蘭嬤嬤在陸府中飽私囊,以次充好的卑劣行徑,奴婢早就有所耳聞。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李知愚看向老者,“大夫,您能告訴我,這瓶藥的用材值幾個錢?”
“約莫十幾文錢?!?p> “十幾文錢的東西,掙了幾十兩銀子?!!少夫人,蘇蘭嬤嬤這太過分了!”
李知愚還沒做出反應,侍女又朝她磕了個頭:“少夫人,奴婢仍舊有冤要訴,還請少夫人還我們家嬤嬤一個公道??!”
“訴冤?”李知愚瞥一眼石英,看向侍女:“你有什么話,盡管直說!我能幫的一定幫?!?p> 侍女把蘇蘭利用陳碧青病重,逼走石英一事,一字不落通通告訴了李知愚。
春喜看不慣,“我說石英嬤嬤怎么突然要走,原來其中還有這樣一段緣故!”
石英見狀,也跟著跪到李知愚跟前:“少夫人,老奴走后,這幾個孩子無依無靠,還請少夫人收留她們,不要讓她們落入蘇蘭之手。”
“好一個忠心耿耿的蘇嬤嬤,我被她騙了!”李知愚親自扶起石英,“石英嬤嬤,我自打進府里,就知道你是一個勤勤懇懇、事無巨細的人,把事情交給你,我一直很放心。只是嬤嬤和我都是不善言辭之人,所以一直以來不怎么親近。如今,我身邊竟出了蘇嬤嬤這樣的人,石英嬤嬤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來繼續(xù)做我的左膀右臂,以便更好地侍奉夫君啊。”
“少夫人,老奴區(qū)區(qū)一個奴婢,何德何能?”
“我自從嫁進來就不得夫君喜愛,若是日后侍奉不利,只怕處境堪憂。從前是我看人不清,現(xiàn)在我醒悟了。嬤嬤,你就看在我的份上,留下來幫我一把吧?就當知愚求你了?!?p> 李知愚作勢要跪,石英趕緊反手扶住:“少夫人,您是主子,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p> “那嬤嬤還要走嗎?”
“少夫人有令,石英豈敢不從?”
……
回去路上,春喜松了口氣:
“小姐,太好了!石英嬤嬤能看在小姐份上留下來。”
“看在我的份上?”李知愚慢悠悠地逛著院子,“她只是為了保住這份工作所以才留下來,跟我可一點關系沒有?!?p> “沒關系?可石英嬤嬤方才的確是聽了小姐的挽留,她才肯留下來的啊?!?p>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崩钪廾鏌o表情,“人都是自私的,有利可圖,自然就留下來,無利可圖,走得肯定比誰都快。不過不要緊,我也沒想要她把命賣給我,她只要做好分內(nèi)事,不給我惹麻煩,那就夠了。”
“春喜對小姐是真心的,絕無半點利益牽扯。當初若不是小姐收留了我,我早就沒命了?!贝合才e手對天發(fā)誓。
李知愚沒想到她突然說這些話,也從來沒人對她這么說。
她的前半生充滿了虛情假意和爾虞我詐。
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她不需要真心。
李知愚停下來,饒有興致看著她,抿唇冷笑:
“你說的都是真的?”
春喜炯炯有神看著,“絕不會有假!”
“你說的這么真誠,那我問你,如果我對你不是真心的呢?你還會像現(xiàn)在這般對我好,對我衷心嗎?”
不是真心的?
春喜愣住,一下不知道怎么接。
以前小姐從不會對她說這些。
李知愚見她默不作聲,被問住了,她頓時來了興趣,勢要刨根問底:
“你說的這么好聽,等哪天我不需要你,想要你離開,徹底跟我斷絕關系,你能做到嗎?”
春喜眸子在閃爍,“小姐可是厭倦我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說不定哪天我真的厭倦你,你會聽我的話,自行離開嗎?”李知愚直勾勾看著春喜,等她的答案。
春喜低下頭,不敢看李知愚眼睛,但卻說道:“小姐即便要春喜去死,春喜也會去做的。”
李知愚面帶笑意,拍了拍手,“你說的很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