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p> “再見……”
“呼~”白流蘇驚醒,伸手打開了床頭的臺燈,在床上坐起,攏了攏頭發(fā)。
唉,又夢到這話了。
白流蘇小時候起便經(jīng)常夢到這話,帶著一絲童聲。以至于到了16歲的白流蘇從不說再見,她雖不明白夢中的那句再見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喂”白流蘇撥通了一串號碼
“喂,誰呀!”那頭傳來一聲煩躁的男聲。
而這頭白流蘇不說話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手機。窗外的月光灑下來,精致的面容,唇邊漾起一抹笑,讓人不禁有些看呆!
電話那頭的人見不說話,拿起電話,半瞇著看了眼來電顯示。下一秒……“嗖”的一下,從床上坐起。
白流蘇用腳趾頭也能知道對面的人什么反應(yīng),0.1秒后。
“嘿嘿,流蘇啊,您老找我什么事???”一陣狗腿的男聲傳來。
“聶懿辰”白流蘇反常地叫道,聶懿宸是她從小到大的朋友,青梅竹馬的那種。
“啊?在?!?p> “我睡不著?!?p> “啥?”
“你來我家吧?!?p> “啊”他雖是知道白流蘇不是住寢室,在外面租了個房子,但是……
“嗯?怎么?”白流蘇威脅意味濃重。
“好,馬上。”聶懿辰飛快的說完,掛掉電話,。
聶懿辰是在半個小時后到白流蘇家的。
“聶懿辰。”
“嗯?”
“你是不是又做夢了?”聶懿辰是知道那夢的存在的。
白流蘇沒有回答。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到天方露出魚肚白。這才洗臉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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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白流蘇為直徑兩米內(nèi)沒有一個人。白流一個人塞上耳機靜靜聽歌,。在別人眼里,她就是個跟男生打群架,跟老師不和,跟本校校草,呃,也就是聶懿辰,曖昧不清,仗著自己爸爸是校董就無法無天的不良少女罷了!
上課鐘響了,不一會兒,帶著呆板眼鏡的老師走了進來,一起的還有一個男子。額前細碎的劉海,高挺的筆,薄薄的唇,左耳上的耳釘在陽光下發(fā)出刺眼的光芒。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轉(zhuǎn)學生,沐輕塵。請大家多多關(guān)照。”富有磁性的男音響起。
班上一眾女生臉紅心跳。
沐輕塵掛著和煦的笑容走下講臺,女生們心中無不默念:“坐我旁邊,坐我旁邊?!?p> 沐輕塵掃視了一眼四周,最終將目光鎖定在最后一排的白流蘇身上。在這樣嘈雜的教室中,安靜聽歌的她顯得格格不入。
沐輕塵輕笑了一下,抬腳在她身旁站定,“同學,我可以坐你旁邊嗎?”雖說在問,但卻已將單肩包放在桌上,自顧自在她旁邊坐下。
白流蘇感覺到身邊的人,摘掉耳機,淡漠地扭過頭,卻在看到對面男子的瞬間愣住了,倒不是因為他長的有多帥,她只是無端的覺得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白流蘇轉(zhuǎn)過頭去,沒說什么。她快速又塞上了耳機,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咦?為什么要說好久?之前也沒有呀!好奇怪!
下課鈴剛一敲,“流蘇,流蘇”聶懿辰激動的叫道,直接沖進班中,卻看到白流蘇身旁坐著一個男生,且還是個帥男生!瞬間快步走過去,拍著桌子痞道:“同學,沒坐錯吧?這地兒可不是你能坐的。”
沐輕塵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聶懿辰的火瞬間就竄上來了,除了白流蘇,他對人可就沒過好脾氣。
“嘿,我個暴脾氣!”擼起袖子準備揍人。
“聶懿辰?!币粋€無波無瀾的女聲傳到耳中,聶懿宸打了個寒噤:“哎,流蘇。”
白流蘇淡淡地瞥了一眼聶懿宸,聶懿宸抖了抖,瞬間想到一句話: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你早已千瘡百孔。
周圍卻議論開了!
“切~裝什么裝!”
“就是!”
放學后白流蘇徑自走著,臉上依舊是無表情,隨身邊的聶懿辰“喳喳”的鬧。
“流蘇,那個沐輕塵是誰呀?憑什么坐在你旁邊?我去讓老師幫他換開?!憋@然聶少是非常不喜歡流蘇身邊有異性的。關(guān)鍵,流蘇居然沒說啥。
自己也說不準為什么不排斥他,只是覺得他好熟悉啊!
聶懿宸見白流蘇沒說話,便轉(zhuǎn)移了話題。說不定流蘇就是懶得理他!
“砰”的一聲,白流蘇回了神,撞到了對面的人,對面的人忙蹲下?lián)鞎?,而白流蘇只是淡淡的低頭望著。聶懿辰見她不說話,以為撞痛了,沖地上撿書的人吼道:“眼瞎呀?。×魈K,你怎么樣?”
地上的人站起身來,開口道:“不好意思,流蘇同學?!卑琢魈K身子一頓,是他。沐輕塵。
聶懿辰顯然也看到了,俊顏一黑。
“沒撞痛你吧?”沐輕塵顯然沒有注意到,自顧自開口道。
白流蘇搖了搖頭,往前走,兩人跟上。
聶懿辰瞅著沐輕塵,他跟上來干什么!
“流蘇同學,你回家嗎?介意一起嗎?”沐輕塵雖在問,但顯然他已經(jīng)在一起走了。
白流蘇沒說話,只是走的速度快了。聶懿辰得意地一挑眉:哼,流蘇不想和你走,但介于同學面子,不好意思說。
而沐輕塵直接忽略他,提步追上。
“哎,不是!”聶懿宸也郁悶的追上。這人咋臉皮這么厚呢?
走到一幢乳白色別墅前,沐輕塵開口道:“我到了。流蘇同學,再見!”
哼,總算走了,等等,他剛剛說……聶懿辰猛地望向身邊的白流蘇,卻看見白流蘇只是皺了皺眉,跟沒事人一樣。心中大驚!
白流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小時候起,只要聽到有人說再見,她便會情緒崩潰,頭痛欲裂,這導致她周圍的人從來都不說再見。
可聽到他說,她卻并沒有什么感覺,甚至覺得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走出老遠,聶懿辰忍不住開口問:“流蘇,你沒事兒吧?”
白流蘇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知道?!甭欆渤娇戳丝此?,終是沒有再開口。
夜。
白流蘇洗過澡后便躺在床上,腦中慢慢回放著今天遇見沐輕塵后發(fā)生的一切,他到底是誰呀?還是說我的“病”好了?
第二日一早,白流蘇便向?qū)W校出發(fā)了。眼下有些青腫,顯然是昨晚沒睡好,砰,一聲巨響,白流蘇回過神來,自己前方不遠處倒在地上的自行車輪子還在轉(zhuǎn)望了望前方兩米處的一名八九歲的小女孩,眼上臉上擦傷,口中有血流出,頭部一片殷紅鮮紅的液體,很快,留了一大片周圍不斷有人巨龍,有人撥打了120。
白流蘇愣愣的站在原地,腦中似乎有畫面閃過,但是太快了,抓不住。頭,又疼了。
身邊有人拍了拍她,白流蘇松開手,抬起頭望他,沐輕塵……
“流蘇同學,你沒事吧?流蘇同學?”白流蘇的頭似乎一下子不疼了,她怔怔的望著他,這張臉……
六年前。白流蘇騎著兒童自行車飛快的行駛在路上,哼著不知名的歌曲忽的看到空中有一個小黑點,不由得好奇,小黑點離他她越來越近,她看清了,竟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
小男孩兒直直的高速朝她沖來,“砰!”一圈青色的氣焰朝四周散開。
白流蘇再次醒來,是在市醫(yī)院。白氏夫婦在桌邊,還有聶阿姨。見她醒來都圍了上來,問長問短,這小男孩傷勢還蠻嚴重的,這兒童車怎么可能把人撞成這樣?
白流蘇抿著唇,概不回答,他看到了旁邊病床上的小人。
白氏夫婦見她不說話,也就不再問了,說是去給她買點東西,聶太太也說回家報消息去。
病房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白流蘇翻身下床,趴在他床邊,俯身打量著他。小男孩的臉還略顯稚嫩,眉頭輕皺著,長長的睫毛在燈光的照映下投下小片陰影,一顫一顫的,看的她手癢癢。
終于,她屏住呼吸,蔥白的手指,向前伸去,一點點,似要觸摸一個小精靈。
男孩的眼突然睜開了,黑亮的眸子疑惑又略帶恐懼的看著她……
小孩子的友誼總是建立的很快,原本白流蘇早就可以出院了,但為了陪小男孩卻死活不肯出院,白氏夫婦也無法子,只得由著她了。
兩個星期后,小男孩已經(jīng)可以走動了,白流蘇顯得尤其高興,“輕塵,輕塵,太好了!你快好起來,我們一起去我畫上的地方,好不好?好不好?”
小男孩站在陽光下,風拂起他額前的碎發(fā),露出他飽含不舍、留戀的雙瞳,喉嚨動了動,終是沒有聽到回應(yīng)。
又兩個星期后,小男孩站在窗戶上,風將他的發(fā)絲吹得飛揚。白流蘇站在窗前不遠處,仰頭問他:“你站在窗戶上做什么?”
小男孩回過頭來,映著陽光沖她笑了笑,“我要走了?!?p> “你要去哪兒?我陪你去??!”男孩輕輕搖了搖頭,“不,我要回家了。你不能和我回家?!?p> 小女孩目光變得急切惶恐,“為什么?你爸爸媽媽很兇嗎?我不會……”小女孩的聲音變得哽咽,眼中蓄滿了淚。
小男孩溫柔的哄道:“不哭,你以后會好好的,只是不能陪你去看你畫的地方了,對不起呀?!毙∧泻㈩D了頓,望了望遠處,樹葉“沙沙”作響,起風了?!澳愕任遥乙欢〞貋碚夷愕?,等我啊……時間到了,流蘇,再見,再見?!?p> 小男孩說完,張開雙臂,身體傾斜朝下落去。
“不,不!輕塵,輕塵!”白流蘇朝窗邊奔去,手伸出窗外,似想抓住什么。風從她指縫中溜過,手心似乎有冰涼觸感。白流蘇吸著鼻子將手伸回眼前,掌心中一滴晶瑩的液體在窗外陽光照射下折射出五色光芒……
腦中的畫面定格在這一刻,白流蘇望著沐輕塵,睫毛顫了顫,一滴晶瑩的液體順著臉龐滑落,“輕塵……”
沐輕塵的瞳孔一下放大,眼中十分欣喜,沖她綻開了笑顏,伸手想拂去她的淚痕。手伸到一半,身體卻忽然頓了頓,周圍嘈雜的人聲忽然安靜了下來。
時間,靜止了。
白流蘇來不及觀察其他人,因為下一秒,沐輕塵的身體便自下而上慢慢化為青色的光輝,消失了……最后,終于,他笑著的臉也消失了。
周圍一下子又恢復了,白流蘇豆大的淚珠傾然落下,“輕塵!輕塵……”
你又要留我一個人,是不是?
當她走入教室時,一把拉住一名同學,“沐輕塵呢?”同學被嚇了一跳,顫抖著問:“什么,沐、沐輕塵啊。我不知道啊……”
白流蘇緩緩放開了手,走向座位,不管周圍的議論聲,坐到位置上,緩緩看向旁邊的空座位,干凈整潔,似乎從未有人坐過。
他們誰都不記得了……沒關(guān)系,這次我一定不會忘記你了。
“沐輕塵,再見……”
后記
六年后……
白流蘇拿著個人簡歷穿梭在人群中,這是最后一次大型招聘了,她拒絕了爸爸介紹的工作。
不知從何處來的風吹起了她的發(fā)絲,起風了。
“砰!”一個不留神,撞上了對面的人,簡歷掉在地上,對面的人蹲下將簡歷撿起來,“流蘇同學,不好意思?!?p> 白流蘇的身體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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