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學院關(guān)于我的流言突然四起。而且越傳越離譜,乃至太子和三皇子的學院也在討論。
要不是一個寒門學子求我辦事,我至今還蒙在鼓里。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求我:“嚴…大人,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我一時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學院里竟然有學子向我求助?我自身都難保,怎么可能還能幫人辦事。
“嚴…大人,我…的父親被當?shù)睾兰澱_陷入獄,大人…可以…救…家父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他對面的不是人類,而是個青面獠牙的怪物。
“你父親是在江南被捕入獄嗎?”
“不…是?!?p> “你是江南人士嗎?”
“也…也…不是?!?p> 江南的事,我都要看族長的臉色,何況不是江南的事。
“別叫我嚴大人了,我?guī)筒涣四?。?p> “求…你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哭了,樣子和我那愛哭的宮女一模一樣,或許就是他這個動作,讓我覺得,如果我不出手幫他,我也許會后悔一輩子。
“我…聽過你的…傳聞,你…地位深不可測,足夠抗…衡池公子和盧公子,我在學院沒…有朋友,我只能…求你?!?p> “你叫什么名字?”
“董孟…卿”
“傳聞的事都是假的,我一個人辦不了這件事,不過,我會想辦法找人解決的,如果你不想被連累的話,以后記得離我遠點?!?p> 他猶豫的看著我,好像下定決心一樣說道:“謝謝你,嚴公子。你果然和傳聞…不一樣,你不是脾氣暴…躁,睚眥必…報的人?!?p> 結(jié)束了手頭的事,我按照約定找到了盧懷方,有些事,只有他能處理,甚至他能處理得比江南本地人還好,盧府的勢力,遍布天南地北。
盧懷方打趣道:“嚴兄,你怎么還求起我了,你現(xiàn)在可是江南的大族,勢力甚至能和盧家抗衡?!?p> “學院傳聞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說?!?p> “哈哈哈,那個啊,對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p> “并非所有人都是傻子,我的身份,很快就會被查清的。”
“是的,哈哈哈,嚴兄,你可要抓緊時間?!?p> 我猛地抬起了頭,愕然問道:“關(guān)于我的謠言,是你散布的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嚴肅道:“嚴兄,謠言與我無關(guān),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為你去散步這些謠言?!?p> 并非所有人都是傻子,消息靈通的大族,應(yīng)該很快就會知道真相,我現(xiàn)在只能爭取時間了。
柔和的曦光已經(jīng)不在,稀疏讀書聲如漣漪緩緩散開,下一次盧府盛開的滿湖荷花,我還有機會親眼見證嗎?
“盧兄,董孟卿是個怎么的人?!?p> “他啊,人挺好的,就是不愛說話,不與其他學子親近,挺怕生的,偶爾會找我搭話,不過我觀其才識,絕非一般?!?p> “那你去幫孟卿一個小忙吧,把他入獄的父親撈出來吧,以你的能力,撈他家人出來應(yīng)該不難吧。”
他狡猾的一笑,說道:“就為了撈他父親,我可不干,如果是你求我,我倒是可以幫這個忙?!?p> 灑在地板的光影,恍恍惚惚打在他的臉上,灰塵如鬼魅般飄散,騰轉(zhuǎn)躍動的塵土,反襯著盧懷方刁鉆古怪的個性。
這浮世繁華。遲早會和這亙古以來的塵埃一樣,成為一杯黃土吧。
盧懷方悲哀看著我,嘆息道:“董孟卿的事,我可以幫你,可是池峪得的事,我無能為力,你要自己解決?!?p> “盧兄,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p> 他與我會心一笑,不知道這笑是喜是悲。
偏偏麻煩事還沒完,我發(fā)現(xiàn)我講學的一本課本突然不見了,涼風習習,我茫然尋找著,好在,我在桌下一隅發(fā)現(xiàn)了它,它被生硬丟在地上,而且還被故意踩上了幾個腳印,像是對我一種挑釁。
我懶得理會,剛想伸手去撿,前排的學子立馬將它撿了起來,遞還給我。
我正欲感謝,他卻先一步道歉:“嚴公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碰倒你的書,都是別人指使我這么做的,求公子不要記恨,請放過我?!?p> 我呆呆的看著恐慌的學子,接過書,沒有在意,可再一回頭時,他那望眼欲穿的恐懼,反倒給了我一種莫名的失落。
他眼神慌亂的死盯我接到手里的課本。我順著他眼光看去,一個淺淺的腳印壓在了油墨很濃的書籍上,顯得突兀可怕。
他不安的蠕動身體,慌亂的解釋道:“嚴公子,這不是我踩的,我只是按池公子的要求弄倒你的書,其他的我全都沒干,這是我的書,嚴公子先拿去用,今天我會換本新的還給你?!?p> “不用了,不必在意?!?p> 他仿佛聽到噩耗一樣,握緊的雙手捏出了汗,顫顫巍巍地說道:“嚴公子,對不起,都是我不對,我該死,我有罪,我發(fā)誓,我絕不是有意插足嚴公子與池公子兩人的斗爭,全都是被逼的,求你了,嚴公子,你一定要原諒我?!?p> 敞亮的學院,只有風在靜靜的流淌。
“我知道,姑且饒你一命,要是再讓我看到,下次就不會這么好運了。”
到此,他才長舒了一口氣。彬彬有禮的遞上他的書。
沒想到,因為沒課本,他很快就遭了罪,太師在講學時,發(fā)現(xiàn)了這個古怪的學子,他竟然沒有課本。太師沒有猶豫,重重戒尺狠狠鞭打在他身上。鞭聲四處擴散如漣漪。
池峪得玩味地看著我們倆,顯然,他已經(jīng)把那個學子當成我的人了。
我低聲喃喃道:“看來從此以后,沒人能真的置身事外了。”
風不合時宜闖入了小屋,那一剎那,我的書卷起了一角,我忽然瞥見書房外仿佛有一雙秋水眸子在朝書房里打量著,再回頭時,卻看不見人了。看來我真的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