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文采風流誰得似

　　‘長安’大船的三層名曰雀室。這里確實是由幾十個像麻雀一樣小的格子間組成。

　　其實就是一個個囚室。用來裝載戰(zhàn)俘的房間。

　　三十一歲的王粲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他仰頭張望著高墻上的小窗，一絲月光瀉下，照得他的小小空間如同陰森地府。

　　他在大漢也算是少年成名，才華橫溢的人。出身于兩世三公之家，初平四年，十七歲的王粲就受司徒征辟，被召為黃門侍郎。王粲因為長安局勢混亂，沒有赴任。

　　后來他到荊州去投靠荊州牧劉表。建安三年，王粲替劉表撰寫發(fā)兵檄文，執(zhí)筆寫了一篇《三輔論》，以示師出有名。旋即聞名遐邇。建安七年，劉表讓王粲起草了《為劉荊州諫袁譚書》和《為劉荊州與袁尚書》。勸解袁氏兄弟毋作鬩墻之斗，應當聯(lián)合御侮，此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甚有文彩，天下譽之為“詞章縱橫”。

　　建安十三年，劉表病死后，王粲力勸劉表的兒子劉琮歸附曹操。

　　本來王粲已經(jīng)準備到曹營就任丞相幕府?？墒羌抑杏行┦挛镆幚?，就滯留在了荊南。就在他要去曹操江北大營就職時，周瑜的先遣部甘寧已經(jīng)到達漢水，并燒毀了曹軍騎兵步兵賴以渡江的所有竹筏和木筏。王粲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非常吃驚。心中感覺到自己可能要目睹一場亙古未有的大戰(zhàn)。他便悄悄記錄了下戰(zhàn)事的經(jīng)過，并決定留在大江南岸，記錄周瑜軍的一切。

　　他雖然心慕曹操，但知道曹營不乏文采飛揚能記錄戰(zhàn)事經(jīng)過的人，也知道曹丞相定會讓這次大戰(zhàn)的經(jīng)過流傳于史冊。

　　可是東吳這邊，兵少將寡，烏合之眾，一旦戰(zhàn)敗，怕連個名姓都難留下。

　　王粲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文人士子，有責任記錄下一切，為后代留下真實的歷史。

　　于是他悄悄地扮成百姓，流連于周瑜大營所在的赤壁一帶。默默觀察記錄。

　　王粲有著非凡的記憶力。他不但過目不忘，還能寫會畫。這兩天他看到周瑜的船只在江邊和靠近南岸的江心頻頻出沒，感到周瑜會有動作。盡管他覺得匪夷所思，這隆冬三九之際，頂著凜冽的西北風在江面練兵，若不是準備進攻，那是什么？他決定悄悄看看，若是有確鑿的情報，他準備潛回江北向曹操報信。

　　本來帶著兩個書童已經(jīng)駕著一葉扁舟準備渡江，不料周瑜早就布置了封江哨探，很快被東吳兵抓獲，押解到長安船的雀室。江東的將領(lǐng)們并不認識他，他的行李中有大量的書籍。還有親手畫的周瑜江邊布防圖示。有這個證據(jù)，細作身份便確定了下來。才有呂蒙跑去報告周瑜。但直到此刻，王粲對自己的姓名仍舊守口如瓶，自稱是附近的教書先生名叫王二。

　　周瑜走進雀室的時候，穿著黑色的披風，帶著風帽。

　　加上室內(nèi)光線很暗，一燈如豆，周瑜恰巧在暗影里，王粲沒能看清他的臉。只覺得來人身材挺拔頎長，舉止優(yōu)雅飄逸，氣度若霽月高風。

　　周瑜身后，一個小童端著食盤，呂蒙親自端著一壺酒。

　　“仲宣先生一天未食，軍旅之中，別無好物，請隨便用一些充饑。”周瑜輕輕揮手，小童把食盤擺在了王粲的對面。接過呂蒙手中的酒壺給王粲倒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