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云散月明誰點綴

　　這又是個無月的夜晚，還下起了絲絲小雨。

　　周瑜的座船從江南岸的赤壁出發(fā)，按照探報的指引駛向江心。據報，有一艘漁船在這里出沒徘徊，似乎是在猶豫去往哪里。

　　由于兩軍交戰(zhàn)，這一帶方圓百里幾乎都沒有了漁人。附近的山民也遠遠避開江面。

　　江面黑色不見一點亮光，在無月的夜晚，連波光也無粼粼之色。

　　水天一體，都是黑乎乎的，看不清天水之間的分界。

　　“稟大都督，前面發(fā)現一艘半沉的船，一側船舷上插滿羽箭。救不救？”

　　“當然，救人要緊?！敝荑し愿馈?p>　　眾水兵撲通撲通地跳進江水里，用漁網，繩索和牛皮筏子把一艘側翻的漁船上四人五馬都打撈了上來。

　　“大都督，落水的人得知我們是東吳水師，有個道姑要求見大都督，說是你的故交?！笔虖膩淼巾攲蛹装逭f。

　　“走，去看看”周瑜隨著侍從來到底倉，見兩個道姑打扮的女子正蜷縮在一起，被冰冷的江水凍得直打哆嗦。

　　另外兩個男人，都是隨從仆人的打扮。

　　“去燒些熱姜湯?！敝荑ふf著來到道姑身旁，身旁的甘寧舉起一站油燈。

　　周瑜借著燈光打量對面的女子，還沒看清眉眼，就被其中一個女子撲上來摟住了脖子。

　　“公瑾哥哥！”

　　他嚇了一跳，仔細看去，驚訝道：“馬璦？你怎么在這里？這樣打扮？”

　　馬璦抹了一把臉上的江水和淚水，低聲說：“公瑾哥哥，我們借個地方說話?！?p>　　周瑜見她渾身濕透，脫下自己的披風把她包裹起來，又見她光著腳，履襪大概是丟在了驚濤駭浪中，不由分說，一手搭著她的肩，一手托住她的腿彎，把她抱起來走上甲板，來到自己的座艙。

　　馬璦依偎在周瑜懷里，兀自嚶嚶抽泣。

　　周瑜把她放在塌上，用薄衾圍住。自己坐在她對面，看著她的眼睛，用手指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

　　馬璦有些幻覺，仿佛覺得面前的人就是五六歲大哭時替自己拭淚的那個十幾歲的少年。

　　“璦璦，你怎么來了？”周瑜接著剛才的談話。

　　“公瑾哥哥，我爹，我二哥三哥都被曹操弄到許都去了。只有大哥還在西涼守著。不過大哥和韓將軍絕不會再有任何征討許都的想法。你看怎么辦？我。。。我。。。”

　　“不急。。。璦璦，謝謝你專程跑來送信，我的探馬還沒回來，你這個消息十分及時。只是這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吧？你們的船是怎么回事?”周瑜安慰著馬璦，心里卻一沉。本來的設想是曹操若堅持在烏林過冬，西涼馬超可以趁此有所作為，迫使曹操回撤?？磥聿苊系吕现\深算，果真棋高一著。周瑜心里隱隱覺得這一定是留守許都的荀彧等人替曹操謀劃的一步妙招。

　　“曹阿瞞這個老賊，差點把我的船射翻了，我們拼死逃過江心，還是翻了，幸虧遇上了公瑾哥哥，要不就再也見不到你了?！瘪R璦驚魂未定，絮絮叨叨，沒注意到周瑜正在凝神思索。

　　“看來我們要盡早決戰(zhàn)，把曹操趕回北方?！彼匝宰哉Z地說。

　　馬璦一把拉住他的手：“公瑾哥哥，我不是只為了報信才來赤壁，我給你帶了一件活寶貝！”

　　“是純種大宛馬么？”周瑜早就看見了他們四人五馬，而第五匹馬又是純白的毛色。

　　“不，不，馬是給你的沒錯，可我?guī)淼膶氊愂莻€人?！瘪R璦雖然受了驚嚇，這會兒緩了過來，又恢復了往日的伶俐嬌媚。

　　“什么人?。俊?p>　　“一位機巧高手。他還是半大孩子。你可別小看了他，他鼓搗起器物來，那是一把好手。上一次你說過船上的弓弩機關不夠好，我特意把他抓來，給你幫忙?！瘪R璦自豪地揚起臉，得意地看著周瑜?！斑@孩子是我馬家的遠房族孫，也是扶風郡人，不過早年家道中落。他叫馬鈞，字德衡，別看他家境貧寒還有口吃，他腦袋可好使，精于巧思。公瑾哥哥想改造戰(zhàn)船上的物件，問問他，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