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漏網(wǎng)之魚
等送走徒禎，二人也不著急，并馬而行，說起最近的經(jīng)歷。徒睿自是沒什么好說的，不停抱怨最近一個月，自己在府里都快被悶死了云云。
問起穆栩，穆栩就將自己如今是繡衣衛(wèi)指揮使的事情說了。徒睿不由皺眉，“皇伯父怎么給你安排了這么個差事？”
穆栩也笑著反問，“可有什么不妥之處？”
“如今誰不知道繡衣衛(wèi)早就名存實亡了，何苦勞心勞力辦這事，你還不如求皇伯父給你換個輕松點的差事。”徒睿倒不是覺得繡衣衛(wèi)名聲不好，只是覺得麻煩。
穆栩回道，“無妨，反正我每日在府里無事可做，找點事情做也好。”說著把頭靠近徒睿小聲道，“而且我如今掌管繡衣衛(wèi)，到時想查徒瑾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p> 徒睿自是心下感動，“多謝表弟如此幫我。”
擺擺手示意他不用這樣，穆栩故意轉(zhuǎn)移話題，問起他如何馴服座下的踏雪烏騅。看徒禎已經(jīng)不在，不用在意面子了，徒睿這才老實道來，原來忠敬王府有一個馬夫是個塞外蠻子，慣于養(yǎng)馬，對相馬和馴馬也是一把好手。
說到這些，徒睿露出一副不懷好意之色，“對了，父王母妃還說下次見了你，要找你算賬來著。”
穆栩不由好奇，“好端端的，舅舅和舅媽找我算什么帳？”
徒睿像是想到什么一樣，大笑起來，差點把胯下的馬兒都驚了。嚇得穆栩趕緊靠近拉住他。穆栩沒好氣的錘了徒睿一下，他這才止住笑意，“你不是送了一匹小馬給盈兒嗎？”
看穆栩點頭承認(rèn)，徒睿接著道，“那丫頭自得了那馬兒，說是你這位表哥說，只有自己親自喂養(yǎng)，這樣才能更好培養(yǎng)感情?！闭f到這又噗的一聲笑出來，看到穆栩不善的眼神，這才又道，“這丫頭把馬兒趕到花園，把父王母妃平日里精心呵護的奇花異草，讓那馬兒啃了個干凈?！?p> 穆栩大感冤枉，“我什么時候說過那話？”
徒睿一手拉著馬韁，一手伸過來拍了拍穆栩肩膀，“我也估計那丫頭是從哪聽來的閑話，這不前兒個父王帶著他的清客去花園做詩，看到滿院子光禿禿的差點氣死。他又舍不得罰那丫頭，可不得找你這個罪魁禍?zhǔn)讍幔俊?p> 穆栩也是一陣無語，沒想到自家小表妹還是個坑貨，自己這純粹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了。
說話間二人騎馬就到了忠敬王府，徒睿極力邀請穆栩去府里做客，穆栩哪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當(dāng)下嚴(yán)詞拒絕，只道自己還有事要辦，不等徒睿再次開口，控制馬兒加速一陣風(fēng)走了。
回府后，穆栩剛在書房坐定，就聽人來報，馮紫英求見，只能轉(zhuǎn)身又去會客廳見他。
一進會客廳，就見馮紫英帶著一人在里面走來走去?？吹侥妈蚯皝?，馮紫英趕忙上前見禮，不等他說什么，跟他前來的那人，就跪倒在穆栩面前，“求大人為我一家老小申冤?！?p> 穆栩不由看向馮紫英，馮紫英低聲道，“大人，此人是房山知府之子李賀?！?p> 聽了馮紫英的介紹，穆栩心里一驚，讓馮紫英扶起他，連忙問道，“不是說你們一家老小全部葬身火海嗎？”
李賀淚流滿面，大聲爭辯，“這都是那些奸賊的陰謀，我們一家是被人用亂刀砍死，之后才被人放火以掩蓋殺人事實?！?p> 看他神情激動，穆栩吩咐讓人給他送上茶水，等他稍微平復(fù)下來，才道，“你先別急，有什么事自有天子為你家做主，你把事情慢慢講來?！?p> 深吸一口氣，李賀這才娓娓道來，“去年十二月初三那天，我父親回府之后，一直坐立不安。母親就問父親發(fā)生了什么事？父親一開始不愿說，后來經(jīng)不住母親再三逼問，才道他查出來有人私自貪墨朝廷軍馬，他起初以為是只是貪墨之事罷了。哪知最后查到了，那些人還私鑄兵器，暗藏糧草，恐怕是要作亂，他已經(jīng)向朝廷稟報此事…”
聽到這，穆栩皺眉打斷他，“你說你父親曾向朝廷稟報私鑄兵器和暗藏糧草之事，你可能確定？”
李賀認(rèn)真的點頭，“我能確定，那是我父親親口所說?！瘪T紫英看穆栩緊皺眉頭，不由問，“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穆栩沖兩人點頭，“自然不對，陛下只收到過李知府奏報的，關(guān)于失蹤軍馬之事?！?p> 不等兩人說些什么，穆栩抬手讓李賀繼續(xù)說，只聽他繼續(xù)道，“父親說因為他這番舉動，恐怕那幕后黑手不會放過他，他讓我們母子帶人先離開房山。母親和我自是不愿，讓父親和我們一起走，父親卻說他此時說不定已經(jīng)被人盯住，讓我們先走。”
說到這里，他不由又留下眼淚，沙啞著嗓子接著道，“我們沒奈何，只能答應(yīng)過了臘八節(jié)就走。哪知三天后臘八節(jié)那天晚上，我們?nèi)矣眠^飯后，我剛休息不久，就聽到外面?zhèn)鱽響K叫。我急忙起身去查看，哪知父親這時卻來找我，遞給我一本賬冊，讓我?guī)е熳??！?p> “我不聽，父親給了我一巴掌，讓我不要意氣用事，留著有用之身，為全家報仇。我沒辦法只能向后門跑去，哪知那些人很快追來，我一時沒有辦法，只能跳到池塘躲藏，誰知那些人找我不到，一直在附近搜索，我又怕又冷，一下沉入池塘，誰知道天無絕人之路，那池塘竟然通著府外的一條河，我這才躲過一劫?！?p> 聽他說得驚險，穆栩二人也替他捏了一把汗，馮紫英忙問，“那后來呢，你怎么躲過去的？”
李賀平復(fù)了一下心情，繼續(xù)回憶，“我逃出府后就暈了過去，等我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打更的王伯所救。我謝過他后不敢久留，第二日就想出城，哪知那些人竟然在城門盤查。我無處可去，只能又回了王伯那?！?p> “王伯瘸了一條腿，家里只有他一個，我躲在他那里倒也安全。只是那些人一直在城里盤查，我一時走不了，只能把事情和盤向王伯托出，王伯也沒說什么，就一直收留著我?！?p> “我在王伯那躲了快一年，哪知上個月，有天晚上王伯很高興，回來問我想不想報仇，我自然說想。于是王伯把我藏在出城的恭桶之中躲過搜查，送我出了城，之后又給了我一個腰牌和盤纏，讓我上京來找繡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告狀?！?p> 穆栩聽到這，看向馮紫英。馮紫英點頭，“王伯名叫王斌，家里幾代都是我們的細(xì)作，上個月我剛派人重新聯(lián)系到他?！?p> 穆栩聽了他解釋，點點頭。又問李賀，“那你父親給你的賬冊呢？”
李賀面露難色，“我那日要藏身水里，怕濕了賬冊，就把它藏到池塘邊的假山下了。這一年來我?guī)状蜗肴ト』貋?，結(jié)果府里一直有人守著?！?p> 聽了他的話，穆栩不置一詞，只是讓下人安排他住在自家府里。李賀以為他不信他，急忙跪下磕頭，“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如有欺瞞，讓我五雷轟頂而死?！?p> 穆栩扶起他，安慰道，“非是不信你，只是這么大的事情，我得向天子親自稟報才是。你放心，如果屬實，天子自會為你家報仇?！甭犃怂脑挘钯R這才安心跟著下人下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