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老婦人變臉之快，前后態(tài)度反差之大，就連楚何都不由一愣。
“陳辰是你什么人?！?p> 啼笑皆非之后，楚何輕輕搖了搖頭，將沁水劍收了回來，隨口問道。他的話語跟之前對方的話如出一轍，語氣卻相差很大，平靜得不像是在詢問，反倒跟尋常聊天一樣。
然而脖子上的寒意還未完全散去，老婦可不敢稍有怠慢，于是恭恭敬敬地彎腰道：“回稟仙師，老身姓賈，在陳家為仆二十年，幸得老祖點化，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p> 楚何收劍之后，她也有些反應過來，對方的大致來歷了。曦兒不是說過，近日有老祖的一位老友來過嗎？這人若是與那位有些關(guān)聯(lián)，多半也是真正的修行中人。
從小子到小兄弟，再到仙師，賈婆婆的姿態(tài)又放低了一截，幾乎要將自己當成凡人，楚何反倒有些莫名其妙了：“你既然已經(jīng)引氣入體，就不必如此說話?！?p> 賈婆婆苦笑一聲，再次恭聲回道：“仙師有所不知。老祖曾經(jīng)吩咐過，我等若是遇上尋常散修，充充大尾巴狼也就罷了，但碰上如您這樣的修士時，絕不可輕言造次?！?p> 聞言，楚何不由暗自點頭。那陳辰應該也是筑基修士，但絕不可能出身什么名門大派，若是學不會約束手下人，恐怕也沒辦法在這寶寧城里常駐。
“哦?！睂τ谫Z婆婆的來歷，楚何不置可否，也沒有介紹自己的意思，隨口道，“我問你幾件事，你家老祖大概什么時候會出關(guān)，你知道嗎？”
賈婆婆一怔，連忙道：“老祖閉關(guān)前有言，若無要緊之事，絕不可輕易打擾……怕是這次會耗時長久了?！?p> 楚何微微皺眉，沉聲道：“這樣啊……是他閉關(guān)之前，讓你看著陳曦的？”
“是的?！辟Z婆婆自然知道，早在陳曦進入楚何房間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jīng)暴露了行蹤，此時也就不做隱瞞道，“老祖說過，曦兒小姐是陳家三代人里可稱第一，若是有人害她性命，盡數(shù)誅殺即可。”
楚何不由無奈搖頭。面對這個只會說“老祖曰”的老太婆，他多半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了，最后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陳曦跟陳三的太乙心訣，從哪里來的？”
“太乙心訣？”賈婆婆愣了一下，然后不住地搖頭。
楚何見她神情不似作偽，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一層。
若說只是陳三或者陳曦其中一人，意外得到了這太乙心訣，那他絕不會太當回事，畢竟誰都可能有些奇遇?？蓛扇送瑫r從不同的途徑，獲得了這門內(nèi)功，那就讓他心中生疑了。
天性的多疑和敏銳，讓楚何覺得這其中有些問題。
“算了?！辟Z婆婆不清楚，他也沒再多問，隨口道，“陳家老祖閉關(guān)之前，像你這樣的人，還留下了多少？”
“原本連我在內(nèi)，一共有五人，現(xiàn)在……只剩下四個了。”賈婆婆想了想，說道。只是她的話說到這里，便生生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楚何發(fā)問。
“哦？”楚何微微挑眉，驚訝了一聲，然而卻沒有下文了。
賈婆婆等了半天，也不見楚何有管閑事的意思，只好無奈地低嘆一聲，主動道：“敢趁著老祖閉關(guān)，對陳家做出試探，無非就是那么幾家。而從目前的跡象來看，當是東城金家無疑?！?p> 寶寧城雖然占地并不廣闊，但其中勢力分布相當復雜，小小的城池被分為了東南西北四城，陳家便是北城的領(lǐng)頭羊。
面對賈婆婆風雨欲來的語氣，楚何依然不為所動，再次淡淡地“哦”了一聲。賈婆婆嘴角微抽，但是以她的見識，實在無法跟楚何討價還價，只好道：“若是金家真的找上門來，還望仙師能護得曦兒小姐周全，老祖出關(guān)之后，必不會讓您平白辛苦一番?！?p> 楚何考慮了半天，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陳小姐既然與我相識，那便是緣分所致。若真有賊人欺上門來，許某斷然不會袖手旁觀?！?p> 如果明知道陳家有筑基修士在，那什么金家還敢找上門來，這就顯然不是楚何能夠?qū)Ω兜牧?。隨手救下陳曦倒不是什么難事，要他給陳家填命，那就跟開玩笑一樣。
“那老身，先代陳家謝過仙師?！辟Z婆婆也終于咧嘴一笑，恭敬行禮道。看她那樣子，倒像是篤定金家人必會出手似的。
停頓了一下，賈婆婆又道：“對了，明日我?guī)菐讉€小子去您那一趟，也省得以后他們一個不留神，冒犯到了您……”
“不必了，我很忙的?！背螖[了擺手，打斷道。
賈婆婆一怔，卻也只好苦笑不言語。
又向賈婆婆問了幾句，見對方確實不知道寶寧城修行者的詳情，楚何也就熄了進一步交流的心思，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回陳府廂房去了。
回到房間之后，楚何坐在自己的床鋪上，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道：“瑯孉，我發(fā)現(xiàn)以真氣御劍有一個致命破綻。”
“恩？什么破綻？”這次瑯孉回話的速度很快，幾乎比平時的心魔還要快。
楚何沒有說話，直接引出一道真氣束，繞上沁水劍的劍柄，向著前方揮出一劍。這一劍跟平時他練習時不同，反而跟斬向賈婆婆時一樣，都附帶離體真氣。
“怎么了？”瑯孉并沒有從這一劍中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疑惑地問道，但隨即她就察覺到不對對勁了，“不對，這真氣……怎么消失了？”
可以說，修士們打出的武器會有強大的威能，真氣灌注是根本中的根本。沒有附帶真氣或者真元的武器，僅僅是凡間的神兵利器，稱不上靈器。
“真氣束本身太過脆弱，無法承載真氣的傳輸。”楚何臉色凝重，沉聲道，“尋常時候，我可以靠著手掌去輸送真氣，可是劍一旦離體，真氣就迅速消散了?！?p> 以楚何斬向賈婆婆的一劍為例。
他一開始能向沁水劍灌輸真氣，是因為沁水劍就在身邊，那里還處于他真氣離體的范圍，他可以將真氣由四面八方直接灌入，相當于有無數(shù)的真氣束進入劍體。
而當沁水劍斬出之后，劍距離楚何本人太遠，他想要影響到那個位置，只能將真氣化成一束束細線進行牽引，通過力的作用去控制沁水劍。
“能不能也像你拔劍時一樣，將大量的真氣束直接塞進去？”瑯孉還在沉吟不語，心魔倒是心思要靈活許多，提出了這個類比的方法。
“不行?！背螕u頭道，“真氣束離體越遠，對靈識的要求就越高，五丈之外，我根本不可能分出第二道真氣束。至于達到灌輸真氣的要求……這個暫時就不要指望了?！?p> 心魔也沉默下去，許久之后，瑯孉才提出了一個不算建議的建議：“或許等您的修為再高一些，這個問題就能解決了。至少筑基修士的真元足夠精純時，是可以承受真元傳輸?shù)??！?p> 楚何皺眉不語，若說他費盡心思研究出的“御劍術(shù)”，在煉氣期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那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廂房中漸漸安靜下來，楚何在其中時而靜坐，時而又起身來回走動，可就是沒有說話。
“主人，如果實在想不出主意，不如先放一放。”見楚何始終無法靜下心來，心魔開始勸起他來，“真氣御劍雖然巧妙，但這畢竟只是輔助手段?！?p> “是啊，主人！”瑯孉難得跟心魔統(tǒng)一戰(zhàn)線，說道，“對劍典的開發(fā)才是您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等您的修為進入筑基，劍魂的加持力量就會大大增強，到時候……”
“你們說的我都明白。”沒等瑯孉說完，楚何便打斷了她，輕笑道，“暫時沒有辦法，就先放一放，這個我自然清楚。我像是那么固執(zhí)的人嗎？”
身處劍典空間中，瑯孉心魔頓時臉色一陰，心中同時冒起了一個念頭：您還真是！
如果楚何知道二女心中的想法，他一定會覺得很冤枉。他對自己的評價，一直是偏執(zhí)而非固執(zhí)，如果覺得確實事不可為，他就會毫不猶豫放棄。
最多以后再去撿起來唄。
不過暫時放棄了徹底御劍作戰(zhàn)的打算，不代表楚何就放棄了這個操作理念。
持久力不足，那也至少有一擊之力。假設(shè)兩人正在交戰(zhàn)激烈，其中一個人突然身子一抖，腰間飛出了另一柄長劍，那又會是怎樣的場景？
更何況，真氣快速消散還有另一個解決辦法。
楚何完全可以發(fā)動一擊之后，就快速將劍撤回自己身邊，在進行“充能”之后再次甩出。這或許還稱不上“御劍術(shù)”，但喊上一聲“甩劍術(shù)”，那是絕對沒有問題了。
所以楚何暫時不去練習真氣的細致操作，轉(zhuǎn)而練起了瞬間出劍，再瞬間撤回的技巧。
等自身的真氣消耗一空，楚何就開始了今天的修煉。雖然在此之前，他也同樣每天堅持修煉，可那時候的楚何，實際上對修煉真氣興趣并不大。
一直到他發(fā)現(xiàn)了真氣的妙用，發(fā)現(xiàn)了操縱真氣對于自身實力的巨大意義，才對此展現(xiàn)出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