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暗殺
午夜，象山腳下的官道。
這是福州通往青城山方向的必經(jīng)之路。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藏頭露尾的鼠輩，凈使些陰謀詭計，偷偷摸摸的躲在暗處害人，若想找老道的麻煩，還是當(dāng)面站出來吧！”
是青城派掌門余滄海的聲音。
良久，官道上一片寂靜。
余滄?？粗厣弦蛔峙砰_的四名青城派弟子的尸體，沉聲說道：“值夜的弟子多加些人手。睡覺的弟子也不宜睡得太死，我料那賊人還會再來，所有人都警醒一些?！?p> 青城派一行人剛從福州城出來之時，一出城門，就有小叫花子遞上紙條，紙條上言說于今夜戌時于城西象山峰頂商議要事，如不赴約，青城弟子恐有血光之災(zāi)，落款是有心人。言語雖少，卻隱含威嚇，令他余滄海不得不慎重考慮。
問了送紙條的小叫花子，得知讓小叫花子送信的人一身寬大的斗篷罩在身上，既不顯身材，也未露出容貌，聲音也做了掩飾，聽不出男女。
余滄海暗想：（此人如此行蹤隱蔽，又偏偏剛一出福州城便找上我，顯然不知道暗中注意多久了。）
去赴約怕中了埋伏，不去赴約又擔(dān)心會對門下弟子不利。
猶豫再三，最終余滄海還是決定前往象山赴約。
只是余滄海故意赴約時間提早了一個時辰，又把青城派門人分作三批，一批于峰頂埋伏，另一批門人則散布峰腰，隨時上峰應(yīng)援，第三批弟子則駐留山下，但有情況便發(fā)聲示警，自己只帶了兩名弟子立于峰頂顯眼處，以待神秘人現(xiàn)身。
安排妥當(dāng)，余滄海在峰頂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卻并未見到有什么人前來，正疑惑間，山下弟子突然發(fā)出遭受襲擊的示警。
余滄海驚怒之下帶著弟子趕往山下，此時兇手早已遁走，只留下現(xiàn)場四具青城派弟子的尸體，
余滄海心下暗怒，知道自己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對方一開始就沒打算與自己見面，只是將下手目標(biāo)放在自己門下弟子身上，只是不知道對方的真實目的為何。
月光映照之下，余滄海站在四具尸體之旁，青城群弟子圍在他的身周，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誰都不敢說話。
?。o論是公仇還是私怨，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莫要教我知道是誰干的，日后在江湖上撞在老道手中，總教他知道老道的手段?。?p> 余滄海心中憤恨，他為人本就小氣，一向又自尊自大慣了，平日里武林后輩見到他若不恭恭敬敬的奉承，他都是老大的不高興，如今被一個藏頭露尾賊人戲耍，不但中了計謀還折損了四名弟子，自覺已經(jīng)是極大的丟了面子，倘在平時，他早就大發(fā)脾氣了，如今只能強自忍耐，以免自家弟子亂了陣腳。
后半夜無事發(fā)生，轉(zhuǎn)眼到了寅時，天已略微發(fā)亮，值夜的眾弟子困意上涌，漸漸的放松了警惕，就連余滄海本人也打起了瞌睡。
突然，西北角方向“啊”的一聲慘叫，余滄海猛地一激靈，提劍縱身沖向慘叫發(fā)生的地方。
只是余滄海趕到時已經(jīng)遲了，兇手早已不知去向，現(xiàn)場只留下兩具遇害的青城派弟子的尸體。
余滄海大聲吼道：“藏頭露尾的賊人聽著，我知道你便隱藏在附近，雖不知你和我青城派有何仇怨，眼下這種偷襲手段卻非好漢所為，你若有種，便該當(dāng)面找我青城山來尋仇，如今卻鬼鬼祟祟的，令江湖好漢們恥笑?！?p> 聲音回蕩，依舊無人應(yīng)答。
又喊了好幾遍，始終如此，仿佛兇手早已走遠(yuǎn)。
余滄海氣急，揮劍砍斷身旁兩株小樹，冷著臉令其他弟子把兩具尸體收斂了，隨后連夜開始趕路。
一路急行，轉(zhuǎn)眼已快到中午。
青城派眾弟子連夜趕路，此時又渴又餓，眼見得前方路旁出現(xiàn)一間茶館。
眾弟子請示過余滄海，經(jīng)過同意，嘩啦啦的一起涌了進(jìn)去，那小小的茶館棚子一下便坐滿了人，余滄海也隨后走進(jìn)茶館，早有弟子擦拭了桌凳。
又有青城派弟子叫道：“店家，快快燒茶水上來！”
余滄海坐在板凳之上，端起了剛燒好的茶水，一口口的呷著。
門下弟子有的喝茶水，有的拿出干糧來吃，余人彥把面餅及臘肉遞到余滄海跟前，口中說道：“爹，你也吃點兒，墊哈肚子撒。”
余滄海剛接過吃食，路邊突然‘踏踏踏’的疾馳而來一匹快馬。馬上的騎士一身黑衣，臉上帶著夜叉面具，見不得具體相貌。
快馬路過茶棚，那騎馬之人突然反手一劍揮出，也不停留，就那么騎著快馬飛速離去。
站在路邊的一名青城弟子脖頸鮮血狂涌，捂著脖子慢慢倒下了。
事發(fā)突然，青城派眾人誰都沒有料到，這一劍出手又是極快，待有所反應(yīng)已經(jīng)是不及，對方一劍快如閃電般殺死一名青城弟子，便即策馬馳去，余滄海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突然現(xiàn)身行兇，待想要起身追擊，對方坐騎奔行迅速，眨眼功夫已經(jīng)是追趕不上了。
沖出茶棚，眼睜睜看著那兇手騎著馬跑遠(yuǎn)了，余滄海驚怒之下，憤憤的把手中吃食摔在了地上。
余滄海心憤怒，想要大罵那行兇之人，話到口邊，卻又強行忍住，轉(zhuǎn)過身回到?jīng)雠镏凶?，拿起茶壺來斟茶，慢慢喝起茶來?p> “這賊子心思卑鄙，只是一味出其不意的偷襲，前后三次都是趁我等性情放松之下，打了個反應(yīng)不及，難道他還有甚么真實本領(lǐng)？否則的話，他又怎么不敢跟我們正大光明的動手？你們都有仔細(xì)了，時刻不要放松，一有機(jī)會擒住那賊人，定要一劍一劍將這小畜生斬成肉醬！”
眾弟子紛紛稱是，余滄海又吩咐弟子將死去的人抬到荒地掩埋，余他人便在這涼棚中再歇息一會兒。
過了好久，也不見那埋尸的兩名弟子回來，余滄海心覺不妙，叫門下弟子去尋，過了片刻，于人豪回來了，只是臉色鐵青，說話也語音發(fā)顫：“師父，兩位師弟……也遭了那賊人的毒手！”
余滄海聞言手中一緊，‘啪’的一聲，手里的茶杯被捏碎成幾瓣，茶水從手中流出，淅瀝了整個桌面。
?。ㄓ直贿@賊人鉆了空子，不論武功，單說這算計人心的本事，這賊人確實在我之上?。?p> 余滄海獨自坐一張桌子，就這么一言不發(fā)，心里已經(jīng)徹底收起小瞧之心，把這不知根底的賊人當(dāng)做頭等大敵重視起來。
青城派眾弟子紛紛圍在余滄海周圍，一臉的惶恐不安，等待自家掌門拿個主意出來。
一名青城弟子擦了桌上的茶水，又重新捧了一壺?zé)岵枭蟻?，給余滄海斟茶。
余滄海接過茶杯，呷了一口，對眾弟子說道：“賊人心思慎密，用的乃是疲敵之計，這會兒應(yīng)該在附近暗中窺視，隨時可能趁我等不備突施辣手，這是陽謀。從現(xiàn)在起，你們分作兩批人馬，輪番休息，不休息的人時刻警惕，不要落單，那賊人武功并不十分高明，你們四、五人聯(lián)手必可勝之。時間久了，那賊人耗不過咱們的。”
眾弟子士氣大振，剛才的驚惶之氣一掃而空。
余滄海當(dāng)即下令繼續(xù)趕路。
青城派一眾弟子在余滄海的率領(lǐng)下，紛紛翻身上馬，沿著官路急奔。
一個時辰后，青城派眾人在行至一片密林時，突然密林中連環(huán)三箭射出，當(dāng)即最外圍的三名青城弟子脖頸中箭墜馬，近前查看已是氣息全無了。
余滄海冷著臉，他沒有去樹林子里面查探，以那賊人的心性，此刻恐怕早已走遠(yuǎn)，隨口吩咐弟子將這三人掩埋。
正當(dāng)此時，突然樹林中又飛出兩箭，猝不及防之下，又是兩名弟子背心中箭，當(dāng)場氣絕身亡。
“好膽！”余滄海一聲暴喝，提劍縱入樹林，便要把這賊人當(dāng)場拿下。
他萬沒想到，兇手如此大膽，這次居然沒有立刻逃走，反而停留在原地，又殺了兩人。
余滄海進(jìn)入樹林，此時已經(jīng)不見兇手蹤跡。
侯人英、洪人雄等弟子紛紛沖進(jìn)樹林，不待余滄海吩咐，便紛紛四下搜索。
忽聽得“啊”的一聲，樹林邊緣一名青城弟子倒在地上，他手中的長劍竟插在自己的小腹上，一道身影自那弟子身旁竄開，迅速無比的奔到路邊，隨便跨上一匹馬便縱馬而去。其身上披著大量的樹枝草葉，原來這人剛才居然偽裝成一片淺草叢，余滄海等人出于慣性思維，一時沒有注意腳下，竟然又被鉆了空子。
余滄海憋了一肚子氣，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讓門下弟子繼續(xù)上馬加緊趕路，同時注意路邊的冷箭。
策馬不出十余里，青城派諸人只聽得身后又是兩聲驚叫，只見身后不知何時跳起一根絆馬索，隊伍最后的兩名弟子中了招，連人帶馬栽倒地上，被埋伏在此地的面具人一擊斃命。
那面具人殺了兩名弟子后，飛身而起，將一名弟子踢落馬下，一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等余滄海等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時，早已騎著剛搶到的馬匹遠(yuǎn)遠(yuǎn)逃開了。
余滄海氣沖天靈，怒聲道：“好個賊子，定要教你知道我余老道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