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后一個
泰安旅館人去樓空,幾人后面沒再遇到阻礙。
自告奮勇沖在最前頭的姜清妍未等成雨桐出聲勸阻,先一步推開了607的房門。
事先沒預想到那么順利,玩家們一驚。
門沒鎖?
潮氣撲面而來,一地塵埃久未居住,但可分辨出房間屬于女生。
同其他房間相似的布局,床的位置空出一塊地,配套的書桌和衣柜還在。
桌上的鏡子蒙塵已久,發(fā)梳掉在翻倒的木椅腳下;墻壁血跡斑斑,或長或短濺向同一方向;地上引人深思的長長血痕,像是被人拖拽的痕跡。
潮氣來自地上薄薄幾毫米的一層水,源自洗浴室仍能聽到滴水聲的水龍頭,奇怪的是它滴水不停,地面的水卻無論如何也不見漫出走廊。
幾件看不出原來顏色的女士襯衫泡在水里,隱隱有股霉味。
戚向晚有留意到,木椅上也有猩紅色的抓痕,由淺變深,最下端大概是曾經(jīng)的指甲位置,扎出了三個小坑。
幾個人小心地避開地上的濕衣服,輕手輕腳地進來。
“呃……”成雨桐拉開書桌柜,很是驚訝,“蛋糕?放了很久吧?聞起來味道竟然沒變質(zhì)……”
她使勁,徒手拆開塑料禮盒。雙層的蛋糕,最上面有一張小卡片,打開盒子時,卡片發(fā)出一閃一閃的亮光,星星似的,很好看。
是新婚賀卡……
邊關月跟著過來看,她取下卡片,摸到背面,果然摸到了小燈泡。
蛋糕保存完好,明明環(huán)境潮濕,半點未變樣,連裝飾作用的水果看起來都水分十足,很新鮮。
準備這個蛋糕的人太有心了。
經(jīng)歷過十幾分鐘前的幻境,在場的人能猜到房間主人是誰,見此,心里一陣惋惜。
戚向晚回想孔萱萱的表述。
幾個受害者女性全部出來了,她所仇恨的901是王經(jīng)理的辦公室吧。
對方是副本最強怪物,沒有誰制約他,讓他待在辦公室等玩家們層層通關顯然可能性不高。
細數(shù)下來,他淘汰的玩家最多。
往壞的方向想,他早就離開901,說不定全地圖都跑了幾圈,此時此刻,就在暗處,緊盯剩下的玩家們。
等他們露出破綻那一刻,一網(wǎng)打盡。
嗯?
戚向晚被半開衣柜后面的一點銀色吸引。
他捻住那銀色的一端,將整條東西拉出來。
銀色的項鏈,據(jù)說是護身符?
他兜里也有一條,現(xiàn)在被他戴在脖子上。
即使隔了一層布料,也能感到腿上一涼。
戚向晚往下看。
涼意一點一點從腳往上延伸,細微的凝固聲從下面?zhèn)鱽怼?p> 一股寒氣自天花板籠罩而下,透明的水面逐漸結(jié)霜,四周空氣溫度驟降至零度以下。
薄薄的冰層包裹住眾人的鞋,再到腳踝,半分鐘的功夫已到了小腿肚。
什么東西……?
陳衡忙抬腿,未果。透過冰層能見原本的衣服,看著很薄的一層冰,用力怎么也錘不碎,跟鐵板似的。
不行,這樣下去整了人會被包住!
“大家不要動!越動它的速度越快!”
姜清妍白著一張臉急聲道,作為第一個受害者,一層薄冰已至她半腰。
糟糕,完全不能動。
不止水面結(jié)冰,寒氣更足的天花板垂下的堅冰數(shù)量增多,開始擠壓空間。邊關月不得不斜身避開猛然增高的冰錐,肩膀與它間隔不足一厘米。
肩膀往上,冰層停住了。
大家對視幾眼,不明所以。
短暫的一分鐘,新人玩家們在極寒環(huán)境下凍得說不出話,只能寄托于唯一的老玩家。
戚向晚微抬手臂。
冰層將皮膚紋路模糊,膚色漸淡。像是小時候透過并不干凈的窗戶,看屋外大雪紛飛,公路堆起齊腰的雪,車不得通,人不愿行。
窗戶關不緊,要塞小團棉花??蜻叢A榱诵?,如果能撿到隔壁房拆遷留下的碎瓦,那一晚上能睡一個還算安穩(wěn)的覺。
冰霜凝結(jié)至掌心。
他張開手,無情緒的眼睛注視指尖的冰涼,無動于衷。
【怎么不動了,演默片?】
【擱這兒做法呢!】
【感覺主播在釣魚,但我沒有證據(jù)……】
“你干嘛呢!!”
縮在身體里,一直關注外界的戚在野要嚇死了:“有毛病?。?!再發(fā)呆要死了!”
“喂!你聽到了嗎!”
“實在不行換老子來!”
“嗯,”戚向晚仍盯著結(jié)冰的手指,“不急。”
冰霜像是被他的態(tài)度鼓勵,速度更快,衣肩、領口……
直指咽喉!
“臥槽臥槽!??!”
“小心!”陳衡一咬牙,使出全力集中一點,冰層多了幾道裂痕。
兩人的尾音幾乎同時落下!
極速前進的冰霜停在觸碰到他頸部銀色項鏈的那一瞬。
再向上那么一點點,便是喉嚨。
一瞬間的生死徘徊比蹦極還刺激,從大驚失色中恢復,戚在野又在他腦海里破口大罵。
無論之前被用相似的方式刺激多少次,他也沒法適應。
多地方言混用,用詞之粗俗難以言表,戚向晚內(nèi)心嘖嘖稱奇。
薄冰輕響碎裂,手臂的灰白色散去,指端殘留一點冰涼清透的水滴。
頃刻間,戚向晚身上的冰碎落大半。
腳上還有一些,不礙事。他低頭注視項鏈:“出來談談?”
頭頂?shù)拈L冰錐驟然斷裂,在凍結(jié)的水面上四分五裂,冰塊之間仿佛互有引力,受莫名的力量牽引緩慢聚集,凝結(jié)出一個女性的骨架。
骨架完好之后,血肉出現(xiàn),然后是臉、五官。
到此為止了。
頭部以下,骨肉無皮膚覆蓋。
素凈潔白的一張臉,無神的雙眸凝視他們,眼角至下頜的血色淚痕清晰可見。
熟悉的臉,半小時前還在他們面前出現(xiàn)過。
臉頰兩側(cè)垂下的發(fā)絲染了霜,顯藍白漸變色。
進入游戲這兩天內(nèi),世界觀多次崩塌又重組,此情此景,眾人無甚驚奇。
能交流?
戚向晚一看有戲,繼續(xù)道:“我們沒有惡意,你也不想將我們趕盡殺絕吧?”
女人不語也不動,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可信性。
戚向晚拿出寡婦那條銀鏈,晃了晃:“你朋友送我的,姑且看在它的份上,我們之間,并非敵人?!?p> 送……好厲害!
陳衡心想:老玩家真會說話,這點他也要好好學。
“……可、以。”
女人的嗓音像是被刀片刮破的塑料紙,嘶啞得不像人類。
所有人一愣。
她……竟然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