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你今日為何不出言嘲諷老夫了?”水老人好奇地問。
孟小梳淡淡一笑,說道:“不知為何,心里有些忐忑?!?p> 她只是隨口一說,不料水老人聽后,卻是面色一變:“不好,這是要出大事!”
木老人接著說道:“女娃子,你可知擁有玲瓏空間的人,對周圍的萬物有種特殊的感知,若是將這種感覺運用到極致,便能預(yù)知禍福?”
孟小梳搖搖頭,這一點,她還真是不知。
“你若是感到有什么不對,多半就真會出現(xiàn)對你不利之事。”木老人的面色,難得的認(rèn)真。
“是嗎?”聽他們這么一說,孟小梳越發(fā)不安,“可我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對?!?p> “無妨,你可以用水墻四處看看?!彼先颂嶙h。
孟小梳忙應(yīng)了一句“好”,說道:“那就勞煩您老人家了?!?p> 水老人輕揮手臂,一堵晶瑩剔透的水墻,出現(xiàn)在孟小梳面前,宛若明鏡,照映出牛村的種種。
“我不在玲瓏空間時,你們可否用這水墻看到外頭的景象?”孟小梳問。
“可倒可以,但只能看到你所在之處,別的地方卻是看不了的?!彼先苏f。
“原來如此?!泵闲∈狳c點頭。那日趙家起火,她欲救趙菱菱,不料趙菱菱趁她轉(zhuǎn)身之際,用火棍從背后偷襲。那一下若是挨實了,即使不一命歸西,也要吃不少苦頭。好在二位老人及時將她拉入了玲瓏空間,使她逃過一劫?,F(xiàn)在想來,仍是有些心驚肉跳。
“對了,那我豈不是能看到京城的景象?”她心念一動。
“不能,迄今為止,水墻只能反射出方圓二三十里內(nèi)的景物?!彼先藫u頭道。
孟小梳有些失望,如果能知京城近來發(fā)生了何事,對她只會有利,不會有害。
將目光轉(zhuǎn)向水墻,墻中呈現(xiàn)的地點,隨著她的心意不斷變換。長長的街道,來往的行人,玩鬧的孩童……不過轉(zhuǎn)眼的功夫,墻上張大姐和王老太熟悉的身影,她倆正坐在一起,一邊擇著剛從地里采來的青菜,一邊商量著何時辦喜事。
說是商量,但從頭到尾,都只有王老太一個人在說話。張大姐只顧咬著嘴唇,王老太說一句,她就點一次頭,點著點著,耳根都羞得通紅了,一雙美目晶亮晶亮,好似那陽光下璀璨的漣漪。姣好的臉蛋,被這好山好水養(yǎng)得吹彈可破,遠(yuǎn)遠(yuǎn)看去,竟好似二十出頭的少女一般,哪像個孩子都十來歲大的人?
樓上,顧致遠(yuǎn)正獨自一人下著圍棋,一時執(zhí)黑子,一時執(zhí)白子,神色悠然,是不是抿一口放在手邊的清茶。
看來,酒肆無事。孟小梳用心念控制著水墻,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同福客棧。
客棧內(nèi)滿是孩子的歡笑聲,其中夾雜著噼里啪啦的算盤聲,不知那云飛天,又在算什么人命債。說起來,孟小梳應(yīng)該跟他道一聲謝,若不是他單槍匹馬剿滅了山賊,巧英酒肆哪能如此輕易地,得到邀月樓的生意?
看來,同??蜅R矡o事。她微微松了口氣,正欲再瞧瞧別處,忽見街上有一幫人馬,正快步朝客棧走來,一個個兇神惡煞,滿臉橫肉,袖間鼓鼓囊囊的,似乎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路旁的村民,一眼就看出他們是來找茬的,均是躲閃不及。
孟小梳雙目微瞇,這些人身上的肅殺之氣,絕非普通人能有??磥?,來者不僅不善,而且身份非比尋常。那云飛天,不是能獨自一人,搗毀整個山賊窩嗎,這一次,看他如何對付。
倒不是孟小梳有多希望云飛天遭罪,而是她早就想看看,這個明里的癡呆皇子,暗中的江洋大盜,武功究竟高到何種程度。他從小養(yǎng)在深宮,從何人那里學(xué)的招數(shù)?堂堂皇子,身旁應(yīng)該奴仆眾多才是,那群奴仆的口風(fēng),怎會如此之緊,竟將這一秘密保守到了如今!
“咦,有客人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孟小梳的思緒。
說話的人,是孤兒中的一個,年僅九歲,樣貌十分可愛,若沒記錯,應(yīng)該是叫孟子盈。
“子盈,井里冰著十幾個西瓜,你帶大家去吃。”云飛天說。
孟子盈當(dāng)即高高興興地領(lǐng)著眾人,一齊到后院吃西瓜去了。此時已是夏末秋初,西瓜價高,尋常人家不一定吃得起,沒想到這云飛天竟如此大方??磥?,他待這群孤兒倒是很不錯。
回想那日去客棧找他詢問“七公子”之事,他那愛理不理的模樣,孟小梳心頭就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之感。
轉(zhuǎn)念一想,他是皇子,當(dāng)然應(yīng)該大方。孟小梳兀自揮了揮手,將剛冒出頭的一點好感全然趕走。她才不愿讓區(qū)區(qū)十來個西瓜,改變自己對這個面癱的印象。
“云飛天呢,叫他出來見我!”一個粗獷的聲音忽然響起。
孟小梳轉(zhuǎn)目一瞧,見那群氣勢洶洶的人,已來到同??蜅V?。領(lǐng)頭一個敞著胸膛,露出曬得黝黑的皮膚,粗眉毛,絡(luò)腮胡,卻不是什么彪形大漢,而是個極為削瘦的矮個子。
“我這里沒有姓云的客人?!痹骑w天的目光始終淡漠,掃視一圈,低下頭繼續(xù)撥弄算盤。
“真笨,這個時候,應(yīng)該裝出怯懦的樣子才對。普通掌柜只要見到三五個鬧事的,就會怕得不行,怎還會安安心心算賬?”孟小梳對他的表現(xiàn)嗤之以鼻。
聞言,水老人搖了搖頭,白眉微微一蹙,臉上的皺紋,似乎深了幾分:“這個人的臉上,絕不會露出畏懼之色。”
“為何?”孟小梳疑惑道。
“一頭狼可以裝成一條狗,但絕不會像狗一樣汪汪吠叫。”水老人意味深長地說。
聞言,孟小梳重新打量起了云飛天。她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的面色實在太過平靜,眼神實在太過幽深,好似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一旦出鞘,定是血光四濺。
水姨若是看到他,定會想方設(shè)法將他收入麾下,培養(yǎng)成頂尖的殺手。孟小梳想著,目光不經(jīng)意瞟過云飛天微微起伏的胸口。
奇怪,他的呼吸為何如此短促,不似初見時那般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