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到陽間辦事時,都會隨身帶酒,以此驅(qū)除身上的陰氣,以便于更好的在陽間行走。
如此久而久之,也就養(yǎng)成了好酒的習慣。
不過這酒不能多喝,喝多了,則容易誤事。
見了他們腰間的酒葫蘆,謝端便隱隱猜測,這二位想來也是嗜酒之人,所以才會出言相邀。
黑白無常,白無常謝必安,人稱七爺,黑無常范無咎,人稱八爺,在閻君麾下,地位僅次于四大判官,乃是有專職神位在身的,兩兄弟極其注重情義,專職緝拿鬼魂,協(xié)助賞善罰惡。
再說這兩位亦是道門神祇,如今既然有緣見到了他們,不管怎樣,總該是要好好結(jié)交一番。
除了王瑞的事情,另外一個關(guān)鍵原因,便是想著,日后在地府陰司,也算是多了一條人脈。
聽到喝酒,范無咎面色微變。
他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可輕輕晃了晃,里面早已是空空蕩蕩,滴酒不剩。
朝著旁邊的白無常望了一眼,神情有異。
“還是算了吧!我兄弟二人尚有公務在身。”
雖說的確缺少此物,但他素來耿直,辦事公正,若因此壞了規(guī)矩,回去之后難免受到責罵。
不過他的這些小動作,又怎能瞞過謝端的眼睛?當即毫不猶豫,解下了自己腰間的酒葫蘆。
“如此倒是可惜了!只怨我沒有這個福分,無法與七爺八爺同桌共飲。也罷!這一葫蘆酒,是我剛剛從鬧市上沽的,二位若不嫌棄,便拿去路上喝吧!算是謝某感謝二位對王老爺?shù)恼疹??!?p> 謝端索性連同葫蘆,一并遞向了他。
心想就算不能與王瑞做些交代,也可以讓他在路上少受些苦,再一個還與這二位有了交情。
江湖不止是打打殺殺,江湖還有人情世故。
“這……未免有些不妥?!?p> 見了這一幕,范無咎不禁有些為難。
而此時,一直沒開口的謝必安,終于發(fā)話。
“哎!這位謝老弟一片盛情,咱們再這么推來搡去的,未免讓人家笑話,說咱們氣量小?!?p> 謝必安朝著范無咎使了個眼色,他頓時有所會意,兩兄弟心有靈犀一般,當即便有了決斷。
“可話雖如此說,我哥倆的確還有公務在身,實在是不方便光臨貴府!不過我看前方不遠,有座亭子,倒是可以在那里歇歇腳,再行上路?!?p> 說起來,他們倆現(xiàn)在最缺的還真是酒。
除了拘走王瑞的魂魄,他們還有事情沒辦,須得在陽世逗留一段時間,若非如此,他們也不可能這般巧合的從這里經(jīng)過,更不會遇上謝端。
至于用來驅(qū)除陰氣的酒水,因為這一路上沒有掌握好度,導致在這個關(guān)頭,已是所剩無幾。
這對于他們接下來的任務,無疑很是不利。
聽到他這么說,謝端的心中已然有了底。
“這樣也好,就依七爺所言吧!”
謝必安當即不再猶豫,隨同范無咎,押解著王老爺,若隱若現(xiàn),徑直朝著前方的亭子飄去。
謝端則是跟在二人身邊,與謝必安并排而行,一邊走,一邊朝他詢問起王瑞之死的緣由。
法理不外乎人情。
眼下,謝必安對他的稱呼,也由之前的先生改為了謝老弟,關(guān)于王瑞之事,自是不成問題。
兩人都姓謝,說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王瑞眼見得此幕,這謝端跟黑白無常有說有笑的,內(nèi)心也是大受震撼,無奈卻一句話也搭不上,只能老老實實的跟在身邊,如同一個孩子。
不多時,幾人來到那座涼亭。
黑白無常坐了首位,謝端則坐在兩人對面。
他把葫蘆解下,拔開木塞,放到了桌子上。
“二位,請!”
謝端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范無咎當下也不客氣,把自己的葫蘆也放到了桌子上,并拔開塞子,右手微抬,虛空一引。
只見謝端葫蘆里的酒水,憑空凝聚成了一道水柱,不偏不倚,自行注入到了他的葫蘆之中。
當然,這只是在范無咎眼中的景象。
至于在謝端眼里,則是酒水流淌到了地面。
黑白無常是十大陰帥之一,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屬于冥靈,并無實體,在陽世之人眼中,他們吃飯喝酒,其實與尋常陰魂沒有什么兩樣。
依舊需要通過祭祀手段,來達到目的。
謝端的葫蘆比他們的要大上不少,所以裝的酒水也多,范無咎攝去了一半,謝必安也攝去了一小半,最后給謝端剩下來的,只有四分之一。
三人有說有笑,舉起葫蘆共飲,無比愜意。
王瑞被范無咎的拘魂索鎖著,根本逃脫不了,當下只得靜靜的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而謝端問起王瑞的事,謝必安倒也沒隱瞞。
王瑞背棄發(fā)妻,與妖物私通茍合,按照人間律法,第一次被發(fā)妻抓住是不能說的,第二次可以與家中長輩說,若再有犯,則可以上報官府。
當然,一般來說,女子都會選擇忍氣吞聲,因為事情一旦鬧大,是要坐牢的,親手把自己的丈夫送進牢獄,那么她的后半生也就別想好過。
相對于陽世,陰間的律法會更加森嚴。
好在王瑞平日里樂善好施,從未做過什么惡事,倒是為他積攢了不少陰德,又因為死于妖物之手,被挖心而亡,說到底其實乃是屈死之人。
他陽壽未盡,縱然到了地府,也沒辦法轉(zhuǎn)世投胎,只能在枉死城等候陽壽盡時,方可輪回。
弄明白了這些,謝端暗忖自己所料不差。
他繼而又朝謝必安請求,向王瑞詢問起了那妖物的來歷,陰魂鬼物歸地府管,可人間出了妖魔害人,這就是道門弟子的本職了,不可不管。
謝必安承他贈酒、敬酒這個人情,便破了個例。
此時來到王瑞面前,卻見他跪倒在地便哭。
“謝公子,我悔,我悔??!悔不該當初不聽你良言相勸,以致今日之禍……”
謝端見狀,頗有些無奈,輕嘆一聲,將他扶起。
王瑞目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內(nèi)心可謂是無比的悔恨,面對他的詢問,不敢隱瞞,當即一五一十,將柳媚娘的事情和盤托出。
弄清楚了此事,謝端接著又問他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王瑞無奈嘆息,表示放不下妻兒,再加上秋闈將至,自己這些年的苦心研讀,終歸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人已死,悔之晚矣!
活著的時候不知珍惜,死了后悔又有何用?
況且三界皆有秩序,謝端亦只能勸他釋懷。
酒過三巡,已近子時。
“謝老弟,今晚承蒙你盛情款待,我兄弟二人在此謝過,只是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上路了?!?p> 謝必安與范無咎兩人不敢再貪杯,當下收起了葫蘆,起身面朝謝端行了一禮,便準備離開。
謝端見狀,也是連忙打了個稽首,還了一禮。
“既是如此,謝某便不多留了!這位王老爺生前于我有恩,到了地府,還望二位關(guān)照則個?!?p> 謝必安輕輕點了點頭,面上始終掛著笑容。
“上路吧!”
他朝著范無咎提醒一聲,兩人繼而押解王瑞遠去,直至徹底消失在夜色中,王瑞的哭泣之聲才漸漸湮滅。
江渚秋月
今天有點忙,另外一章可能會到凌晨,大家明早起來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