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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蹤

第十四章 對弈

云海仙蹤 樹下野狐 3171 2013-10-08 11:57:59

  眾僧聽許宣口出狂言,無不嘩然,明覺更忍不住高聲怒喝。明心舉起禪杖示意安靜,微微一笑,道:“小施主既有如此造詣,貧僧自當(dāng)拭目以待。只要葛真人沒有什么意見,你盡可代他下完此局?!?p>  白衣人哂然笑道:“棋已至此,我還能有什么意見?這位小朋友只管上前一試,無論是勝是負(fù),葛某人全都愿賭服輸?!?p>  說話間,天上霞云層疊翻騰,越來越厚,南邊山頂突然亮起一連串的閃電,轟雷滾滾。

  山谷西面又傳來眾僧叱呵之聲,有人銀鈴似的高聲叫道:“老牛鼻子,我將你的乖乖外孫女帶來啦,快將姐姐還我!”

  “小青!”許宣聞言一震,抬頭望去,只見一道人影踏波急沖而來。

  閃電接連亮起,照得湖面藍(lán)紫一片。來人綠裙翩翩卷舞,秋波顧盼,右手提著一個瑩白色的絲袋,正是先前將他拋下山崖的小青。

  眾僧嘩然,明覺喝道:“大膽妖女,梵音谷乃佛門圣地,哪容你隨便闖入!”踏波沖起,禪杖破風(fēng)呼嘯,掄起一道赤金色的長芒,朝小青當(dāng)頭撞去。

  他身為梵音寺執(zhí)法堂主,脾性剛烈嚴(yán)厲,幾日來連經(jīng)變故,先前又在法海那兒吃了癟,早已怒火郁積,這一記“回頭是岸”勢如狂飆,狂猛霸冽,受其所激,檐鈴叮當(dāng)亂撞,湖面“嘩”地掀起兩排巨浪。

  許宣心中一沉,小青雖然狡黠狠辣,差點(diǎn)害死自己,卻好歹也算救過他一命,更毋論那日同游西湖時,彼此相談甚歡,實(shí)在不忍看她命喪此處。

  卻聽“嘭”地一聲悶響,一顆白色的棋子沖天飛起。小青安然無恙,繼續(xù)朝鐘亭疾掠而至,明覺卻莫名其妙地被震飛出十余丈遠(yuǎn),轉(zhuǎn)頭朝白衣人怒目而視。

  眾僧變色,一個坐于蓮花上的白眉和尚冷冷道:“阿彌陀佛,原來有葛真人里應(yīng)外合,難怪這妖女能突破我‘梵音降魔陣’。葛真人還請了什么朋友,不如全都一起叫進(jìn)來吧?!?p>  白衣人起身朝眾僧揖禮,道:“小青姑娘長居峨眉,并非魔門妖類。她今日到此,也不過是受我所托,救回葛某孫女,并無惡意,望請各位長老網(wǎng)開一面?!?p>  許宣如被雷霆劈中,失聲叫道:“你……你是‘海瓊子’葛仙人!”心想自己真真有眼不識泰山,除了他,峨嵋山上又哪來第二個姓葛的道人,能讓七十二寺僧人如臨大敵,一齊結(jié)陣將他困于梵音谷中?

  適才自己凝神于棋局之中,聽著這些和尚左一個“葛真人”,右一個“葛真人”,居然有如春風(fēng)過驢耳,始終沒有領(lǐng)會。臉上一陣燒燙,激動難言,當(dāng)下納頭拜倒,大聲道:“仁濟(jì)堂許宣,叩見葛仙人!”

  “仁濟(jì)堂?”白衣人微微一怔,“是了,你一定是許正亭許員外的公子。”將他托扶起身,笑道:“我姓葛,叫葛長庚,但不是什么仙人。令尊與我相交匪淺,你我能在此相遇,也算是有緣。”

  許宣正想說明自己上山的來意,小青已經(jīng)飄掠到了亭外,格格笑道:“許小官人,若非拿你聲東擊西,暗渡陳倉,我也溜不到這里,多謝啦。小丫頭擔(dān)心你的生死,我告訴她你經(jīng)脈全斷,‘梵音陣’奈你不何,自有賊禿與牛鼻子相救,她卻總是不信。這下總該放心了吧?”

  說著敞開絲袋,輕輕一抖,李秋晴頓時翻身滾了出來,不偏不倚地落在葛長庚腳邊。

  眾目睽睽之下,她只穿了一件粉紅的褻衣和蔥綠的紗裙,低頭蜷身,緊閉雙眼,肩頭不住微微顫抖。

  眾僧齊道:“阿彌陀佛。”紛紛轉(zhuǎn)過頭去。

  葛長庚取下自己的白色長袍,披在她身上,撫背溫言安慰。李秋晴終于與外公重逢,又是喜悅又是羞惱又是委屈,咬著唇,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睜眼瞥見許宣,雙頰更是暈紅如染。

  許宣見她安然無恙,也甚為歡喜,笑道:“李姑娘,想不到還是我先來一步?!倍稊\精神,轉(zhuǎn)頭高聲道:“在下臨安許宣,蒙葛仙人不棄,代下這盤棋,倘若僥幸贏了,各位長老可別反口不認(rèn)?!碧崞鹨幻栋鬃?,按照當(dāng)年劉仲甫所下的棋路,落子盤中。

  一子落下,眾人無不大出意外。這一子舍棄大龍而不顧,豈不是自尋死路?葛長庚心下失望,但想到他年紀(jì)輕輕,又怎可能真想得出什么石破天驚的妙著來?搖頭微微一笑。

  明心拈起一枚棋子,嘴角似笑非笑,似是在說你法螺吹得價天響,原來也不過如此。但他捏著棋子,沉吟了片刻,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猶豫良久,才將黑子落下。

  這一子落下的位置與劉仲甫自行對弈的路數(shù)并不相符。

  許宣一愣,暗想:“劉仲甫苦思此局?jǐn)?shù)十年,黑白雙方的每一著必定都經(jīng)過了千錘百煉。以明心禪師的棋力,顯然參透不出最妙的應(yīng)對之招。不管他怎么下,我只需不變應(yīng)萬變,按照白棋的套路一步步地走下去便是。”當(dāng)下又按照棋路,再落一子。

  雙方如此你來我往,走了十幾手,許宣胸有成竹,明心眉頭卻越皺越緊,臉色大變。葛長庚更是驚訝不已。白方的中腹大龍雖然被屠,黑子的兩角一邊卻被沖得潰不成軍,略一估算,竟變成白子占了上風(fēng)。

  李秋晴雖不懂圍棋,但見外公神色,也猜到大半,心中突突大跳,忍不住偷偷瞥望許宣俊秀的側(cè)臉,驚喜中又夾雜著難以言說的奇怪滋味。

  小青一旁等得不耐,道:“老牛鼻子,一命換一命。你的外孫女我已經(jīng)幫你救回來啦,快將姐姐還我……”

  話音未落,狂風(fēng)鼓蕩,山谷外忽然傳來尖利嘈雜的鳥叫聲,夾雜著琵琶、琴箏與笙管的陣陣曲樂,凄厲陰森,越來越響,聽得眾人寒毛盡豎。

  “狼雕老祖!”小青臉色微變,原以為早已將這妖魔甩脫,豈料還是讓他追到了此處!側(cè)耳傾聽,除了狼雕老祖,似乎還有許多魔門妖人追到了附近。也不知這“梵音降魔陣”還能撐得多久?

  許宣心里也是突突一陣狂跳,忍不住循聲顧盼。但一想身邊除了峨嵋七十二寺的長老,還有“大宋四大高僧”與“四大散仙”之一的明心、葛長庚,遂又定下心來,專注棋局。

  湖上眾僧念念有詞,誦經(jīng)聲與鐘鳴聲在群山間轟鳴回蕩,將上空霞云激蕩得翻騰鼓涌,變化不息。

  端坐蓮花上的這七十二位僧人乃是峨眉七十二寺修為最為高強(qiáng)的長老,他們組成的“梵音降魔陣”,除了可以交織成屏蔽一切的念力網(wǎng),讓外人無法探尋到“梵音谷”之外,還能將“佛門獅子吼”與金鐘之聲共鳴為強(qiáng)猛無比的“降魔梵音”,聞?wù)呤邪司沤?jīng)脈逆轉(zhuǎn),氣血崩爆,就算不死,也必受重創(chuàng)。真氣越強(qiáng)者,往往受傷越重。

  許宣之所以能活著闖入“梵音陣”,全賴他經(jīng)脈俱斷,體內(nèi)又全無真氣,聽到“梵音”,雖然難受已極,卻無大礙。

  而小青之所以能尾隨闖入,一則因?yàn)樗缬蟹纻?,用布帛塞緊雙耳,將“梵音”威力降至最低;二則由于她久居峨眉,對于梵音谷的一木一石早已了如指掌,借著眾僧的注意力被許宣吸引之機(jī),從梵音谷另一側(cè)的隘口鉆了進(jìn)來。魔門眾妖想要闖入,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許宣再下一子后,黑棋左邊大龍的出路已被盡數(shù)封堵,左下角的黑子也陷入了包夾之中。

  明心眉頭緊鎖,凝神端看棋盤,手中棋子再也無法落下。

  法海在一旁看了許久,忍不住搖了搖頭,合十道:“阿彌陀佛,師父,這局棋勝負(fù)已分,確是許施主贏了?!?p>  群僧嘩然,明覺怒道:“法海,這局棋明明是師父占盡優(yōu)勢,怎么好端端竟會輸了?這小子是你帶來的,誰知你們是不是串通一氣,故意來搗亂的!”

  又有幾個僧人跟著叫道:“不錯!這局棋說好了明心住持和葛真人對弈的,別人比的豈能算數(shù)?重新比過!重新比過!”

  許宣哈哈大笑道:“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想不到堂堂峨嵋高僧也會輸了耍賴不認(rèn)賬,傳了出去,可真叫天下人笑掉大……”笑得太急,肺部突然一陣憋悶劇痛,頓時猛烈地咳嗽起來。

  李秋晴大為擔(dān)心,想要伸手幫他拍背,想起男女有別,又急忙縮了回來。

  葛長庚握住他的脈門,綿綿傳氣,微笑道:“許公子放心,明心大師身為金山寺住持,又是代掌峨嵋七十二寺的護(hù)法真師,重信守諾,豈會自食其言?”

  明心大師一言不發(fā),臉色極為難看,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道:“葛真人既然執(zhí)意包庇妖孽,與天下為敵,貧僧無話可說。只是峨嵋乃佛門圣地,容不得妖魔棲身,也容不下與妖魔沆瀣一氣之人。還請葛真人三日之內(nèi)離開峨眉,否則就別怪我七十二寺鐵面無私,誅滅邪魔了。”轉(zhuǎn)身一頓禪杖,輕飄飄地凌空飛出了鐘亭。

  誦經(jīng)聲齊齊頓止,盤坐在蓮花上的七十二寺長老紛紛隨之踏波而起。法海朝葛長庚行了一禮,跟著眾長老一起朝南飄掠。明覺等僧人雖然不忿,也只得悻悻離去。

  轉(zhuǎn)眼之間,峨眉眾僧便走得一干二凈,偌大的梵音谷變得說不出的冷清空曠,只留下那悠悠不絕的鐘聲,以及朵朵蓮花,兀自在粼粼波光上搖蕩。

樹下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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