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陳清揚決定帶著三個姑娘離開渝州城,他本想繼續(xù)東行,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安定下來,然后看看做點什么生意。
因為大哥給他的那點兒錢對于一個人來說還是比較富足的,可現(xiàn)在是四個人的開銷,陳清揚知道為長久計,他必須要找到生錢的門道。
在與嘻嘻哈哈的交談中,陳清揚得知周鳳蓮長期需要一種名叫雞心草的草藥,來壓制邪氣,否則周姑娘的病情就會加重,到時候就算是找到了刀疤也無濟于事了。
而這種雞心草偏偏又只生長在滇貴一帶的大山里。
周姑娘以前用的雞心草都是周大人委托采藥人專門去大山采的,現(xiàn)在斷了與采藥人的聯(lián)系,他們只能自己去采,所以陳清揚最后決定西行。
西行就必然要經(jīng)過趕水鎮(zhèn),做決定之前,陳清揚也猶豫了好久,他不想再經(jīng)過趕水鎮(zhèn),他可不想再有什么意外。
可每當他看到楚楚可憐的周姑娘以及回想到周大人的委托,他最終還是做出了西行的決定。
為了節(jié)省錢,四人一輛馬車,周鳳蓮和嘻嘻哈哈擠在馬車里,作為四人中唯一的男人,陳清揚自然就是趕車那個人。
雖然出發(fā)前陳清揚還是很擔心經(jīng)過趕水鎮(zhèn)的時候會有什么變故,但實際上經(jīng)過趕水鎮(zhèn)的時候卻風平浪靜,并沒有起初想象的,官兵拿著某人畫像嚴格盤查。
這讓陳清揚有些摸不著頭腦,心里暗想,難道明朝就這么不管一個地方官員的死活,連最起碼的盤查都省了?
經(jīng)過城門的時候,陳清揚偷瞄著看了看城門,他當然看不到趙大人的尸首,畢竟過去那么多天了,官府自然要為趙大人收尸。
陳清揚一行經(jīng)過趕水鎮(zhèn)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本來就不太平的地方,按照常理都是要先投客棧休息,第二天天亮以后與其他過往車隊一起走。
這樣才會相對更安全一些。
可是,陳清揚心中或許是有了陰影,他決定連夜趕路。
聽到陳清揚這個決定的時候,嘻嘻哈哈非常反對。
可陳清揚卻說,土匪一定也以為晚上不會有人趕夜路,所以反而安全,嘻嘻哈哈就不好說什么了,畢竟日后還要依靠陳清揚。
那周姑娘可能是原本創(chuàng)傷的心靈再度遭受重創(chuàng),一直一言不發(fā),也不哭鬧,倒是為陳清揚少了一些麻煩。
馬車行至梵凈山腳下,陳清揚尋了一處平坦的地方將馬車停下來,給三人拿了一些干糧和水,自己則是坐到一旁,吃起了干糧。
陳清揚一塊干糧沒吃完,嘻嘻哈哈便拉著周姑娘向陳清揚靠近。
“公子,你摸摸小姐額頭,我怎么感覺小姐像是在發(fā)燒?”
陳清揚伸手摸了摸周姑娘額頭,再摸摸自己的額頭比較,他感覺很正常。
陳清揚注意觀察著嘻嘻哈哈,看到兩人面露羞愧之色,心道,“是不是嘻嘻哈哈害怕了,又沒有合適的借口?!?p> 陳清揚在心里提醒著自己,要多為她們想想,自己太粗心了。
此時,從前面不遠處傳來一聲馬鳴,嚇得嘻嘻哈哈抱住周姑娘,縮成一團。
陳清揚暗道,“糟糕!難不成自己運氣真的那么差?又遇到土匪了?”
他看著被嚇得縮成一團的三個姑娘,心中不斷的激勵自己要勇敢,要冷靜。
一分鐘以后,陳清揚漸漸地冷靜下來。
“別怕,咱們小心把馬車隱藏起來,然后躲到灌木叢后面去。”
說完便行動,陳清揚把馬車趕到路旁的灌木叢后面,將火把熄滅,然后和三個姑娘蹲了下去。
陳清揚向嘻嘻哈哈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前方。
好半晌后。
一個人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他的身后跟著一匹馬,馬背上馱著一大捆整整齊齊的木材。
陳清揚暗自慶幸,心想,還好只是單人單騎,并不是什么土匪。
但是陳清揚很快便不淡定了。
因為他忽然想到,天已經(jīng)很黑了,今天月亮也不明亮,這人也沒有火把照亮,他是怎么看路的?
想到這里,陳清揚的目光落到已經(jīng)熄滅但還冒著煙的火把上。
就在這個時候,周鳳蓮毫無征兆的站了起來,嚇得嘻嘻哈哈趕緊拽著周鳳蓮的衣角往下扯。
周鳳蓮畢竟學過幾年武功,加上身材也高大,嘻嘻哈哈根本拉不動。
“公子快出手?!?p> 嘻嘻剛說完,不等陳清揚有反應,更要命的事情發(fā)生了。
“爹,我要爹!”
周鳳蓮突然用力掙脫嘻嘻哈哈,邊跑邊大喊。
“完了?!标惽鍝P心里暗暗叫苦,但人卻沒有半點猶豫,跟著周鳳蓮沖了出去。
周鳳蓮徑直的跑向了那個過路的人,并且上前一把抱住了那個過路人。
這一幕看呆了跟著追上來的陳清揚,一種莫名的危機感油然而生,他暗暗的握緊了拳頭,他準備隨時拼命。
緊隨其后,壯著膽跟上來的嘻嘻哈哈點燃了火把,將原本漆黑的夜照亮。
陳清揚這才發(fā)現(xiàn),過路的人其實就是一個樵夫,看上去很善良的樵夫,他一顆懸著的心算是落了地。
“大叔,對不住啊,我……我家妹子得了失心瘋。”
陳清揚鼓起勇氣向樵夫解釋,同時伸手去拉周姑娘的手。
可是那周鳳蓮卻掙脫了陳清揚的手,嘴里還喊道:“不要,我不要和爹分開,我要一直拉著爹的手,他會走的,他真的會走的……”
不知為什么,陳清揚的眼角濕潤了,可此時的他感到無能為力。
興許是看到樵夫很和藹,嘻嘻哈哈膽子也大了,本來一直躲在陳清揚身后舉著火把的她們向周鳳蓮走去,伸手在周鳳蓮肩上拍了拍,像哄小孩一樣。
“小姐,今天咱們抓到了一個壞人,還等著小姐去審判呢。”哈哈像以往一樣哄著周鳳蓮,并且指了指陳清揚。
陳清揚倒是不計較,反而配合的裝作壞人模樣。
“打死你,打死你,你還我爹爹!”
周鳳蓮突然丟掉樵夫的手,雙拳緊握,密不透風的砸向陳清揚。
陳清揚不躲不閃,嘴里還說道:“小民知罪了,小民知罪了,小民這就帶你去找你爹爹。”
陳清揚隨口一說,沒想到周鳳蓮卻當了真,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陳清揚,疑惑地問道:“真的?騙人是小狗!”
陳清揚回道:“真的,我一定帶你找到你爹爹,相信我!”
陳清揚話音剛落,忽聞那樵夫說道:“沒用的,這位姑娘已經(jīng)病得很重了,就算你有千萬個謊言,可謊言終歸是有被拆穿的時候?!?p> 陳清揚當然清楚謊言終歸會被拆穿,可他能有什么好辦法,至少在找到那個刀疤之前他束手無策。
其實陳清揚都懷疑過那個所謂的名醫(yī)說的是否有效,在二十一世紀,像周姑娘這樣的情況尚且無法完全治愈,再說在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面前當面斬殺仇人屬實殘忍,會不會反而嚇得病情更重都難說。
那樵夫見陳清揚一行人始終沒有說話,他又說道:“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跟我一起到我那里去,我的一個朋友正好略懂醫(yī)術(shù),我們也恰好約到子夜時分一起喝酒賞月?!?p> 樵夫說完也不急著催陳清揚他們下決心,而是靜靜地等著。
陳清揚原本已經(jīng)放松的心又警惕起來。
“他為什么要我們?nèi)ニ抢???p> “什么人才會在半夜相約一起喝酒,關鍵這天還賞月?”
“難道他真的是壞人?只是看我們?nèi)硕?,所以準備把我們騙到他家里再下手?!?p> “對了,他家里一定還有幫手吧?!?p> 陳清揚想了很多,他絕對不會答應樵夫。
可就在這時,原本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周鳳蓮卻說話了,“我跟你去?!?p> 陳清揚快要哭了。
“小姐,你好了?”嘻嘻卻忽然說道。
陳清揚詫異的看著嘻嘻,只見嘻嘻向陳清揚微微點頭回應,他這才相信周鳳蓮是真的好轉(zhuǎn)了。
對于還不是很了解周鳳蓮的陳清揚來說,簡直是匪夷所思。
“公子,我們小姐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
有了哈哈的佐證,陳清揚信了。
“公子?你們什么時候有一個公子?你們不是一直跟著我的嗎?”周鳳蓮顯然對陳清揚感到很陌生,并且對嘻嘻哈哈對他的稱呼感到意外。
“小姐,是他救了……”
“周姑娘,是這樣的,我們是在半路認識的,因為同路,于是結(jié)伴而行!”陳清揚立刻打斷了哈哈的話,并且朝她擠了擠眼睛。
一旁的嘻嘻哈哈明白了,后怕極了,差點就說漏了嘴。
“你們怎么了?擠眉弄眼的,這是當我不存在嗎?”周鳳蓮顯然對陳清揚和嘻嘻哈哈很不滿。
她隨后又說道:“你可以走了,我們要去這位大叔家里,不和你同路了?!?p> 周鳳蓮把話說死了。
一時間,鴉雀無聲!
“姑娘,這恐怕不行,因為他還欠我錢,要為我干活還債?!遍苑蚝鋈徽f道。
陳清揚機靈道:“啊,對對對,我還欠他錢,干活抵債?!?p> 周鳳蓮聞言,將頭偏向一邊,也不說話。
“行了,趁著月色趕路吧,要不然,我那朋友怕是等不及了?!遍苑蛘f完就走,那匹馬像是聽得懂人話一般,緊跟著樵夫也動了起來。
陳清揚抬頭看天,心想,這月色在哪兒呢?
難道咱們看的不是同一片天空嗎?
又或者這樵夫能穿透這厚厚的烏云,看向那遙遠的月亮之上嗎?
“公子,快點跟上,要不然你就看不到路了!”
陳清揚聽到嘻嘻的話,拾起地上的行李,小跑著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