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天氣,大抵是最愜意的。
一切美得不像話,像一幅幅精美絕倫的畫,就算是宮廷里最厲害的畫師恐怕都不能畫出它的精妙之處。
這個時代的人們,最擅長的便是丹青,山水、花鳥、人物之美,自不必細(xì)談。
和熙那樣靜,坐在樹下,靠著樹干,欣賞這一切如花似錦。
就算沒有風(fēng),花瓣也會落,就這么一顆桃樹,落的花瓣卻飄滿地上。
世上,動植物頗具靈性。
也不知這顆老桃樹里面,有沒有修煉成人形的小桃妖。
大約是淚流得太狠,她的眼周有些酸澀,眼角有些發(fā)癢,她拿起絹帕擦了擦,想要收回懷里,可不知為什么,又嫌惡的隨意一丟。
忽地,她惡狠狠的瞪著那上面繡的羽毛,像一頭老虎,隨時準(zhǔn)備撲上去撕咬,她拍開酒壺蓋,道:“該死的東西,你干嘛要賴在我這里,你給我滾,滾到那爛人身上去!”
可是,無論她怎么嫌惡,那帕子也不動分毫,她讓它呆在那,它就呆在那,不移位置。
她搖搖頭,深深吸氣,罷了,跟一塊帕子置什么氣呢,不過是一個小東西罷了。
她將酒放下,揉了揉眉心,掰著指頭,數(shù)著日子。
日月轉(zhuǎn)瞬即逝,總有變數(shù)到來,無論是利用也好,真心也罷,她一直做著她認(rèn)為正確的事情。
錦瑟啊錦瑟,一邊是潑天的榮華富貴,一邊是未知的幸??部?,你要怎么選。
突然,她有些憐憫,錦瑟有什么錯呢,不過是沒投胎一個好娘親,她怔愣了半晌,茫然看向四處,又低頭,可在看到那片羽毛的瞬間,一下皺緊了眉頭。
柳錦瑟,雖然你不可以選擇你的出身,卻可以選擇做正確的事啊,你無辜,和央就不無辜嗎?
她猛地干了一口酒,思緒萬千,干脆回憶昨日新教的招式,將父皇的龍杖提起,于窄小的空間劈、掃、打、擊起來。
先生如山間清洪,教的招式如行云流水,原不僅字跡而已。
她以為,先生不該總是這樣的,男子在先生這個年紀(jì),大都想著建功立業(yè),安邦立國,胸腔一番雄心壯志,而不是這樣平靜,每日按時到來,又按時離去。
她抄起龍杖,在御花園飛舞,駐足于天地間,直至用膳時間的到來,忙停了動作,邁步往宴安宮而去。
和姝和柔懂事得令她欣慰,一個給父皇帶來雞湯,一個出點子逗父皇開心,她莞爾一笑,父皇也笑,眉頭舒展,平,父皇又變得親切起來。
蘇公公弓著背,接過龍杖,笑瞇瞇的帶上了門。
和熙坐下,拿過小碗,專挑豬蹄筋、豬耳吃,喝著熱雞湯,極為滿足的哈了口氣,道:“父皇這里的東西就是好吃,比華清宮的好吃不少?!?p> 和姝嗅了一下鼻子,皺眉道:“熙姐姐,你是不是偷喝母妃給母后的桃花釀了?”
和熙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笑道:“呃我嗯……”
和姝打掉和熙筷子夾起的東西,道:“熙姐姐可不要抵賴,偷喝就是偷喝!”
和熙瞪眼,“姝妹妹,你膽子越發(fā)大了。”
和姝趕忙認(rèn)慫,笑道:“哎哎哎,熙姐姐,你不要總是這樣偷喝的,你還小,喝酒上身。就算你不小,喝酒也對身體不好,不要像父皇一樣,總是……”
皇上目光投來,和熙習(xí)慣性捂住和姝的嘴:“謹(jǐn)言慎行?!?p> 皇上哈哈大笑,說今年邑珥雨水充足,來日會大豐收,問她們怎么看?
她們都按自己想法說了,皇上較為滿意。
皇上喝著雞湯道:“天氣逐漸變暖,雨水會俞加豐富,有效預(yù)防洪水是一大措施。你們可有什么見解?”和熙和婉怔愣看著和柔。
和柔放下筷子,朗朗開口沉:“父皇,恕兒臣愚鈍,治理天下自然是父皇第一,兒臣微末見解恐遭調(diào)笑,兒臣認(rèn)為,洪水發(fā)生后有兩條需要重視:一是防,建立堤壩分洪和泄洪,設(shè)立水則碑,由專門人監(jiān)管;二是治,洪水發(fā)生后,派普通朝廷官員與水利官員指揮救災(zāi),如實匯報災(zāi)情,開倉放糧,安撫百姓,減免租稅,大撥物資幫助百姓重建家園。”
皇上喝了滿滿一大碗,親自給和柔滿上一碗,贊道:“我兒優(yōu)秀,肖朕!”
和姝道:“父皇,女兒們都那么省心,您大概是這天下最幸福的皇帝了?!?p> 皇上笑道:“你們也是這世上最貴重的女子?!?p> 和姝笑嘻嘻的吃著珍珠藕丸,道:“父皇,您好久都沒去淑嬪娘娘那里了,都不知道,淑嬪娘娘又研制了好多新東西。”
朝著和熙使了眼色,和熙接過話道:“是啊是啊,父皇,淑嬪娘娘好厲害,奶茶,奶茶您都沒喝過呢?!?p> 皇上被逗的發(fā)笑,摸了下下巴,承諾當(dāng)晚一定過去。
回去后,和熙才收起笑容,她的性子變得越發(fā)孤僻,有時常常當(dāng)著外人的面苛責(zé)一個小宮女太監(jiān)。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樣有什么意義,可是,她要發(fā)瘋啊,她央求母后殺柳容仙,她總讓她等,她等不耐煩,她說證據(jù)不夠,不行。
她氣得進(jìn)了夢魘,早上起來也焉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