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海賭坊占地不小,五個開間門面,就算是晚上了,依舊有賭客進進出出。
門兩邊站著四個彪形漢子,已經(jīng)是入秋了,依舊光著個臂膀。不知是真不怕冷,還是充門面。
離著老遠,楊臨就聽到有小女孩的哭聲,幾人都是面帶怒色,快走上前。
“放開我,我會洗衣,我會做飯,求求你,別送我去‘燕脂樓’”一個小姑娘跪倒在地,不住的哀求。
一個光頭疤臉漢子,獰笑一聲:“放心,那可是好地方,就是陪爺們吃吃飯,喝喝酒,唱唱曲。疤爺可是送你去享福去的?!?p> “二丫,二丫,你們這些殺千刀的,怎么抓我的孩子?!币粋€婦人本來在人群看熱鬧呢,哪知道居然是自己的孩子。
婦人跑過去,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
可疤臉掏出一張紙,對著人群展示一圈,當中寫著“賣身契”三個字。
“看到?jīng)]有,看到?jīng)]有,王廣義,哎,也就是王二丫的爹,他簽的字,摁的手印。大爺可是懂律法的?!?p> 疤臉扭頭對著嘬泣的二丫她娘說:“你別嚎了,你男人還在里面呢,要是手氣不好,你娘倆一起去,一個跑不了,哈哈哈哈!”
徐志上前就是一個大耳刮子,罵罵咧咧道:“我看你活膩歪了?!?p> 此時他的酒已經(jīng)醒的七七八八,可是,他扇了一下,就被其他幾人抓住手腳。
疤臉對著門內(nèi)一人吩咐幾句,站在一旁沒有作聲,這徐志他是惹不起,可有人能治他。
楊臨看對方有恃無恐,沒有急著上前幫忙,而是等著正主出現(xiàn)。
不多時,兩扇布簾掀開,走出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可是脖子后面插著一把折扇,讓這書生有些邪里邪氣。
“放開徐爺,你們吶,都說了,要講道理?!?p> 徐志被放開就上前拉二丫娘倆,書生抽出折扇,點在徐志手上,一字一句道:“來啊,請明大誥!”
后面幾個小廝捧著一捆白布就走出來,明顯準備多時。
徐志聽到“明大誥”三字,也是嚇的面無人色,身上冒著冷汗。
書生展開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不少字,他點在其中一句上,念誦:“民拿害民官吏…無罪!”
“徐爺,您可想好了,我知道你后面有大人物,可是他敢和洪武爺對著干?”
書生嗤笑一聲,不屑的掃了幾名穿著捕快服的的楊臨幾人。
這些家伙也就欺負欺負愚民蠢婦,自己這招可是屢試不爽。
身后人群義憤填膺,可也止步于口頭,沒人敢上前。
小費還想要搭把手,被老費死死拉著手臂,這個時候可不能沖動,出了亂子,死也是白死。
楊臨上前逼視書生,開口說:“賭坊嘛,那開門做生意,我玩幾把不介意吧?!?p> 人群不知道楊臨什么意思,以為他慫了,頓時熱鬧起來。
書生也以為如此,側(cè)身雙手攤開,“請!”
“跟上”楊臨對徐志挑了挑眉毛,示意對方跟上。
徐志雖說不清楚楊臨要干什么,可是楊臨不是什么好好先生,按理說一言不合就開打才是,這會居然要去玩兩把,有問題,十分有問題。
不得不說,徐志猜了個七七八八,一來呢楊臨想收拾這個四海賭坊,如果只能賭的話,楊臨也不會多事,說和一下,讓對方把賴三放了就是。
但是就這么明目張膽的“逼良為娼”,甚至下套給二丫她爹往里鉆,這就過了楊臨的底線。
二則是獲得萬民認可的好機會,這四海賭坊開了不是一天兩天。
直接或間接迫害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今天外面圍觀了不少百姓,到時候口耳相傳,最不濟也能救了二丫她母女倆。
楊臨來到賭坊里見,呵,好家伙,真的是挺全乎,常規(guī)的骰子牌九就不說了,居然連斗雞也開在內(nèi)。
那白衣書生一直跟著楊臨,眼睛不斷掃視,他已經(jīng)提前安排好,把不合適的東西都撤下去了,根本不怕這些臭捕快找茬。
只要盡快給雙方一個臺階,稍微放水送點甜頭給對方,盡快送走這些“瘟神”。
這一會功夫,耽誤場子多少進賬,還有疤臉這次也有些放肆了,得尋個由頭給他點教訓。
楊臨坐到一個賭大小的桌子,對面的花手(老千)望向白衣書生,見對方伸左手摸摸耳朵。
花手就明白了,這是要給對方贏二十兩左右的好處。
“來,買定離手,多買多中。”花手吆喝起來。
十多個賭客紛紛下注,根本不在乎楊臨等人捕快的身份,楊臨摸摸袖子,里面只有剛得到的五兩賞賜。
說真的,他根本不會什么賭術(shù),這賭大小也是先下注再搖骰,就是防止有高手砸場子。
但楊臨明白一個道理“十賭九騙”,他的目的就是當場拿臟。
他隨手買了五兩大。
嘩嘩嘩,
骰盅搖起來,
啪,
放在桌上。
花手站離桌面半步,衣袖也不靠近骰盅,捻起三指,揭開盅。這是表示自己沒有做手腳的意思。
實際上也是如此,這是明局,也就是單靠技巧來控制骰子的走向,成功率在八層左右。
“三五五,大?!?p> “來來來,買定離手…”
楊臨得到五兩賠付,又把本錢五兩也同時放在大的位置。
“還買大”其他賭客也再次下注。
不得不說這花手也是盡力了,可這把開的是小。
楊臨無所謂的沖書生說道:“今天不趁手,不知能否借100兩。利怎么算?”
書生正愁呢,這徐四(花手)怎么辦的事,送錢都不會,楊臨就來了這一出。
“白班頭說笑了,來人拿100兩過來,算我賬上。”
楊臨聽到對方叫他“班頭”,這就有意思了,前后也就一個時辰不到,對方就知道衙門里的事。
要么對方收買了某些人,要么這四海賭坊就是某些人的“盤子”。
“小五,你要多少,我這有?!毙熘疽焕瓧钆R手臂。
他可不想楊臨和賭沾邊,所以主動拿出兩張銀票。
楊臨接過來一看,豁,好家伙,都是五百兩的大額銀票,這老徐好厚的身價。
“那就這樣吧,五百兩,還買大?!睏钆R依舊買了大。
花手徐四面露難色,遲遲不肯搖骰子,望著白衣書生。
書生這才明白,這楊臨是來砸場子的,伸右手在嘴邊摸了摸,這是示意徐四把這錢贏下來,摸嘴就是吃的意思。
花手徐四得了吩咐,在搖骰子的過程中,偷換了骰子,這骰子都是灌鉛的,他袖里有兩副,一副只能搖大,一副只能搖小。
楊臨看到小動作,卻不阻攔,心里卻松了口氣,還好,對方打著吃大放小的主意,不然靠賭技自己今天討不了好。
“一一二,小。這位爺,對不住了?!闭f著就要把楊臨的五百兩收走。
“別動!”楊臨一把抓住對方的手,拿過三枚骰子,用力拍在桌面。
其他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骰子化為粉末,漏出了里面的圓形鉛珠。
這點小兒科對于現(xiàn)代人楊臨來說,真的送菜。
賭客們炸窩了,他們不是沒懷疑過,只是沒有證據(jù),也沒這膽子。
現(xiàn)在楊臨捉了對方的現(xiàn)行,三五一群就叫罵起來。
其他桌的賭客也停手,過來圍觀。
徐志等人怕四海賭坊昏了頭,強壓楊臨,紛紛持鐵尺在手。
“都他娘別動,大爺認識你,手里的家伙,可不認識你?,F(xiàn)在你把《明大誥》再給爺瞅瞅!”
說這話的是徐志,之前被一個小嘍啰弄的很沒面子,現(xiàn)在抓住對方的錯處,還能輕饒?
楊臨這時候又在花手身上摸出了兩副骰子,同樣拍在桌子上,里面還有三枚是灌鉛的。
此刻的徐四已經(jīng)像爛泥一樣癱倒,白衣書生趁著場面混亂居然跑掉了。
一時間,砸桌子的砸桌子,搶銀子的搶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