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有三百余人通過了檢查。
已是傍晚。
士兵帶著他們從皇宮的正門進去,兜了一圈又往側(cè)門去了。
“不是進皇宮嗎?”
“怎么又出來了?”
“噢,只是帶大家參觀參觀而已!”領頭的士兵一本正經(jīng)回答道。
皇宮從遠處眺望,一片金碧輝煌。但身在其中,卻只能感受到宮墻之高。
也不知道他們是來參觀,還是被參觀。只見不遠處的亭臺樓閣間,有幾個小宮女正瞧著過往的術(shù)士,掩面偷樂。
士兵們領著他們繞過宮城,來到一處宅院,這是太傅樂伯的府邸。
斗法前,他們暫且住在太傅府上。
太傅是君子國里的最會相馬的人。
他已經(jīng)在君子國任太傅一百五十余年,不僅能把馬治理得井井有條,君子國在他的規(guī)整下,近百年來,也變得規(guī)規(guī)矩矩,合乎禮儀。
院中,映入眼簾兩個大字:
“規(guī)矩”
一筆一劃都彰顯著規(guī)矩。
瞧這里滿屋也都是規(guī)矩。
庭院的花草樹木被修剪整齊。前有正堂中央的門框,方得應于角尺;后有十幾張大圓桌,圓得合乎圓規(guī),甚至每個圓桌上擺的酒菜,雞鴨魚肉之類的首尾,也排得整整齊齊。
沐喜剛踏進門,就感覺不舒適。
她若是條魚,現(xiàn)在就是在甕里。
樂伯太傅來了。
他高舉酒杯慷慨陳詞:
“舍下粗茶淡飯,招待不周,還請諸位見諒。老夫知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今兒我的規(guī)矩不作數(shù),大家自行方便!明日辰時,戰(zhàn)場上見?!?p> 他熱情地端著酒杯,來到每一桌向眾人敬酒,盡其所謂的待客之禮。
“幾杯素酒,不成敬意。”
看到特別之人,他還專程多敬幾杯,照他的話講,就是‘意思意思’,不逾矩,尚可。
大家舉起酒杯,拘謹又客氣,從坐下來開始,每個人就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了。
酒是萬萬碰不得的。
由其是幻術(shù)還修得不夠熟練地小妖,變身人型需要一定的專注力來控制,修得道行的妖獸,若沒有點酒量,這酒就跟顯形水似的,喝完暴露本性。
太傅要瞧的就是本性。
既然大家都在‘甕’里。
沐喜倒也想再探探獵物,畢竟她才不會這么容易顯原型呢。
倒是不知,某人會不會……
“琉璃兄弟,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敬你一杯!”
琉璃笑笑,客氣地舉起酒杯干了。
好幾杯之后……
沐喜雙頰緋紅,分不清東南西北,但她仍然沒有忘記,讓他吐真言。
“說,你是不是跟玄姬有染,就想把我騙回去領那無聊的天命?”
玄一不知怎么地,一坐下就獨自喝了好幾杯,他紅著臉,一頭霧水,推了推靠在身旁的沐喜。
“姐姐,你在說什么啊?”
“你該露出馬腳了吧?!”
沐喜醉醺醺,抬頭掐了掐玄一的臉,又低頭看看他的腳,直搖頭:
“看來這酒是假酒??!”
玄一高舉酒杯,半推半就。
“姐姐,你這樣,我要叫非禮咯!”
“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她喝醉了,我送她去休息?!绷鹆б话褜逑擦嚅_,不忘回頭對胤玖道,“胤玖,你在這看著這個哥哥?!?p> “遵命!”胤玖道。
“姐姐,別走,再來一杯?!?p> 玄一還想著跟過去。
“玄一哥哥?!必肪烈话殉蹲⌒?,親切道,“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
琉璃把沐喜抱到安排好的客房。
參加斗法的女子不多,沐喜單獨分到一間房間。
她靠著琉璃懷著,直到進門那刻,她突然嘴角上揚,驟然睜開雙眼。
屋里沒點燈,但絲毫不影響那些在夜里的捕食的動物觀察獵物。
沐喜湊到琉璃耳邊柔聲道:
“你,是尸一類的,對吧?”
琉璃側(cè)目,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把她放在床上,冷笑道:
“你沒醉啊?”
“你這副皮囊倒是整得俊俏。”她摟著肩的手沒撒開,輕輕他的臉,順著輪廓往下,停留在他的頸部,她撫著那如玉的頸道,“不過,瞧著冰冷得很。”
砰,砰,砰——
感覺來了。
她聽到心跳,這次,不是她的。
什么帝王將相,有哪只雄性動物,能逃得出狐貍一族祖?zhèn)鞯拿男g(shù)?
若進了狐貍媚術(shù)幻境,不怕他不老老實實地吐真言,存著什么真心假心,也要被拿捏得死死的。
“你!”琉璃轉(zhuǎn)頭看向別處。
“你不就是想這樣嗎?”
沐喜雙手把他的臉轉(zhuǎn)回來,雙眼直視他,就要施法……
啪——
一只大手襲來,遮住了她的眼,又一瞬間,她感覺全身被捆得緊實。
琉璃俯身對她厲聲道:
“這暖和,你給我老實待著!”
沐喜困在被子里,動彈不得。
“你……”沐喜掙扎著。
琉璃在她耳邊輕聲道:
“你這套啊,跟我玩玩就行了,若是跟別人……人家會立刻把你扔到梁上去。你最好現(xiàn)在馬上給我乖乖休息,把體力和腦力用在明天的斗法上?!?p> 說完,他輕輕掐了掐沐喜的鼻子,而后化成黑鳥,迅速飛走了。
“誰敢把我扔梁上啊?!”
沐喜氣急敗壞,她掙脫被子,重重地扔在地上,好氣!
“你這只……算什么玩意兒!”
……
宴會還沒結(jié)束。
一個小廝從外頭進來,在太傅身邊耳語幾句,太傅臉色驟變,立刻喚幾個侍從,便急匆匆地出門了。
馬車疾馳,最后停在宮門前。
太傅徐徐入殿,作揖道:
“不知娘娘深夜召見所謂何事?”
玄姬娘娘坐在屏風后面徐徐開口:
“那些英雄們,都見過了嗎?”
“見過!”
“如何?”
“臣觀那些能人異士,都各有所長,并非同類。”
“僅此而已?”
太傅想了又想,他能一眼看出每個人的脾性,卻對人的外貌不曾留意。
“娘娘深謀遠慮,莫非,娘娘有其他安排?”
“你再回去好好看看吧!”
“臣一定仔細看看!”太傅小心翼翼道。
“今夜無雨,本宮夜觀星象,風波尚未平息?。∧阏f,若把他們都放到尸界,會有幾成勝算?”
“……”
太傅跪下作揖,不敢妄下斷言。
玄姬娘娘起身踱,仍立于屏風后,她急切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樂伯太傅您最善治馬,無論什么野馬,到了您這兒,不是都能發(fā)揮它的極致嗎?你既然知道他們各有所長,豈不是更妙,所以,會有勝算的對吧?”
太傅仍跪在地上,作揖道:
“臣能治出千里馬,是因為這匹馬天生就是千里馬,他們都是賢能之士,老臣斗膽再試,定不負娘娘厚望!”
玄姬娘娘點點頭,姑且道:
“離望日還有些時日,我們還有時間準備,先磨一磨他們的性子吧?!?p> “是!”太傅領命。
“本宮最后問你,國與家孰輕孰重?”玄姬娘娘鄭重其事道。
太傅直起身子,毫不猶豫:
“當是以國為重,國家有難,老臣必身先士卒,不出其位!”
玄姬娘娘緩緩從屏風走出。
“好,請?zhí)的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