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觀的解釋，宋琪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繼續(xù)追問，轉移話題道：“正好，我有件事要找你商量，既然你來了，那就趁著這點時間談一談吧?！?p> 眼看惡魔學姐不再繼續(xù)追責，秦觀悄悄松了口氣。
宋琪琳簡直是理性思維的典范，無論何時，都保持著一種冷靜的姿態(tài)和掌控全局的自信。
被稱為冰山美人的唐清雨，雖然也很冷靜，但更多的是冷淡，且時常被他氣的情緒失控。
反觀惡魔學姐，他所有的舉動，在她眼里，都仿佛是小孩子的把戲，根本不為之所動，甚至形成反壓制。
認識那么長時間，秦觀從來沒有在宋琪琳手中占到一絲便宜，哪怕是言語交鋒，都處在絕對的下風。
因此，面對宋琪琳時，他尤為小心翼翼。
宋琪琳繼續(xù)道：“我聽說，你最近在忙籌建新聞社的事情，怎么樣，資金問題解決了嗎？”
奇士府內，除了學生會有學府的直接支持，其余社團都是自負盈虧，立社，跟創(chuàng)建公司幾乎是一個道理。
首要的事，便是解決資金問題。
不然，哪怕社團成立，也招不到人手，不可能一大幫人天天喝西北風，吃大餅，那不現(xiàn)實。
“很困難。”
回想起欠款的一幕幕，秦觀難掩哀傷，臉色悲愴道：“負債累累，債臺高筑，罰款無數(shù)。”
“還沒立社，就被罰破產，你也算奇士府成立以來，第一位做到如此境地的社長?！彼午髁蛰p笑，秦觀如今是奇士府論壇的傳奇敗犬，穩(wěn)坐各大流量榜，熱度穩(wěn)漲不降，一舉一動都有人密切關注，可謂是流量時代的弄潮兒。
他的事跡，早已廣為流傳，想不了解都困難。
“昂?！?p> 秦觀搓了搓臉龐，很是無辜地說道：“我也沒想到，立社這么費錢，比開公司還費錢?！?p> 宋琪琳沒好氣道：“誰讓你做事之前，不好好調查一番，想一出，是一出，仗著滿腔熱血，意欲大展宏圖，結果到處碰壁。如今的各大社團，背后幾乎都有世家大族、頂尖企業(yè)、甚至政府軍方的支持，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角斗場封王，踢館所有社團，這兩個明面上的條件，學府內，能做到的人，不在少數(shù)，實力僅僅是一部分。”
“是我天真了。”秦觀積極認錯。
社團的水很深，他知道，但他沒想到水這么深。
本以為只是深水區(qū)，結果卻是馬里亞納海溝。
“看你一副不甘心的表情，還打算繼續(xù)下去？”宋琪琳笑問道。
“學姐，你知道賭徒理論嗎？”秦觀沒有直接回答宋琪琳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說說看?！彼午髁震堄信d趣道。
“最不愿意離開賭局的人，不是贏的人，而是輸?shù)娜??！鼻赜^目光灼灼道，“輸?shù)迷蕉?，越是?zhí)著于翻盤?！?p> “若是運氣不在你這邊的話，繼續(xù)賭下去，也只會一輸再輸，直到一無所有?！彼午髁照Z氣懇切。
“一無所有的人，怕輸嗎？”
秦觀笑了，笑的很開心，接著道：“只有得到一切的人，才害怕失去一切?！?p> “既然都一無所有了，還怕輸?shù)羰裁?？一條命而已，死不足惜，他已經一無所有了，若是不能翻盤，終歸要死?！?p> “一無所有之后，失去的不能更多，立于不敗之地?！?p> 細細品味秦觀的言語，宋琪琳咂舌道：“秦觀，你這想法，很危險，這不是賭徒理論，是亡命徒理論?！?p> “欠錢的是大爺?！?p> 秦觀篤定道：“我不怕欠的更多，我欠的越多，越不害怕，反倒是那些被我欠錢的人，他們才應該害怕?！?p> “幾天不見，你的臉皮這么厚了？”宋琪琳娥眉一挑，絕美的臉龐竟難得的流露出一絲遲疑。
“我本來想投資給你的，但，你現(xiàn)在厚顏無恥的程度，遠遠超過了我的風險預估?！?p> “另外，你居然無師自通，學會了欠錢不還?！?p> “這件事，我得好好跟柳鈺學姐交流一下，娃不學好，得脫了褲子打一頓才行，不然不長記性?！?p> 隨著宋琪琳煞有其事的嘀咕，秦觀當時就慫了，被柳鈺知曉的話，他大概率會迎來一場火山爆發(fā)的洗禮。
稍一幻想柳鈺大發(fā)雷霆的場景，秦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臉色一垮，眼淚汪汪道：“學姐，我就是開個玩笑，逗您開心的，咱有話好好說，別打小報告。”
“我這個人，可講誠信了，人品巨好，人見人夸?！?p> “呵！”宋琪琳輕蔑的呵了一聲，道，“你人品好？自己心里沒數(shù)？論壇里看一看，十個人，有半個人夸你嗎？”
“學姐，你了解我的，也知道真相，那都是污蔑、謠傳！”秦觀澄清道。
“我看吶，是你的本性漸漸暴露了?！彼午髁罩逼鹧?，又靠在沙發(fā)上，繼續(xù)道，“在鄭市那段時間，有柳鈺學姐管著你，你倒也算老實本分，如今呢，天高皇帝遠，不是別人教壞了你，而是你的狐貍尾巴露了出來，裝都懶得裝了，徹底放飛自我。”
“平凡湮滅了你的欲望，如今它又東山再起?！?p> “強大的力量，即是潘多拉魔盒的鑰匙?！?p> “人心深處是魔鬼?！?p> 惡魔學姐的話，字字戳心，秦觀抬眸，清亮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幽深。
而與他對視的那雙美眸，似蘊星辰，璀璨生光。
宋琪琳目光如炬，洞若觀火，直視人心，仿佛能戳破世間所有的謊言和虛偽。
喉嚨滑動了下，秦觀頹然，泄氣道：“我只是想去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模樣，到原來的我，絕不會有機會到的地方，領略那里的無限風景?！?p> “這是我從未有過的機會，我不想放棄?！?p> “哪怕知道這是一局棋，我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棋子，有很多人在幕后操縱，我也有非入局不可的理由?！?p> “我是孤兒，一無所有，不怕失去更多?！?p> “我有一個心愿，到天涯海角，走遍萬水千山，徒步丈量這個世界，欣賞沿途的風景。”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有的恩賜，暗中都已經明碼標價，我既然接受了超能力的恩惠，自然也做好了償還代價的準備，不過是一條命而已，不會失去更多?！?p> 秦觀將心里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他一直很清醒，就像那一晚，跟項虞兮或者說神秘人的交談，他做好了當容器甚至利器的準備。
陳道先和胡圖單選擇他，絕對有更深層次的理由，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收徒心切、愛惜人才。
步入奇士府那一刻，各種算計都已經展開。
這其中或許有真情，但利用絕不會缺席。
活了十八年，秦觀唯一信賴的只有五個人，王叔、云姨、柳鈺、王思語，以及，那位孤兒院院長。
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利用。
或者說，那些人對他好，只是因為想對他好，其中不摻雜更多的情感。
入府后，秦觀被算計，算計別人。
既被利用，也利用別人。
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權當是一次又一次的交易，秦觀確實感性，但他理性的陰暗面，從不曾離開。
“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過于重要?！彼午髁蛰p飄飄的一句話，將秦觀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
惡魔學姐舒展誘人的身姿，慵懶道：“你是不是覺得府長收你做徒弟，副府長收你當學生，就是為了把你推上未來府長的那個位置，成為懸在華國超能力者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劍?！?p> “我沒這么想?！鼻赜^愣了一下，辯解道。
“你就是這么想的，在我面前，沒必要說謊，因為我不相信你的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宋琪琳篤定道。
“有一點?！鼻赜^氣弱道。
宋琪琳笑道：“覺得自己是小說里的主角，天選之人，有些事非你不可，地球離了你不轉，世界離了你就會毀滅？”
不等秦觀回答，她接著道：“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現(xiàn)在的你，太弱，哪一方面都不配成為決定世界未來的主角?！?p> “也不要太看不起我們?！?p> “哪怕府長、副府長他們不在了，我們也能接手奇士府的旗幟，扛起大梁，不需要你來操心。”
“棋局之上，不止一顆棋子，每一顆棋子，都有成為決勝點的機會。”
“你現(xiàn)在所享有的一切，都是一種投資，友情投資，不投資你，投資到別人身上，也是一樣?！?p> “如果你非要一個解釋，那我只能說是緣分?！?p>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很奇妙的東西，它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來時突如其然，走時默默無聲?！?p> “沒有什么事是非你不可，哪怕是拯救世界這樣的大事。”
“年少喜歡幻想，如天馬行空，不切實際，都可以理解，但不要沉迷，未發(fā)生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p> 宋琪琳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將秦觀澆的透心涼，他微微低頭，目光閃爍，腦海中思緒萬千。
是不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他捫心自問。
所有的陰謀詭計，源于他無中生有的猜測。
那些極為顯眼的蛛絲馬跡，甚至經不起一陣風的吹拂，拯救世界這么牛掰的事，要靠他這個一無所有的衰仔？
有必要嗎？沒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