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墻黑瓦立在盛阿嬌前頭,剛準備被奚行疆提著翻回去,就聽見院里頭有少女的聲音傳來:
“三姐姐可在?”
溫言軟語的,像只小兔子一般撩人心弦,盛阿嬌一聽便知是賀羨魚,偏頭去看奚行疆。
奚行疆剛好也側(cè)頭,眼神不見波瀾,兩人目光撞了一下,盛阿嬌別過頭去,聲音淡淡的:“是我四妹妹?!?p> 盛阿嬌也好奇賀羨魚今日是興致大發(fā)還是如何,又無緣無故來找她。
本來賀章的家教就挺嚴的,慕國對女子的約束也緊,賀章昨兒個也是剛剛轉(zhuǎn)醒,身子稍微有些恢復,到時候賀羨魚不會去賀章那告她私自出宅的小狀吧?對盛阿嬌來說也是沒什么,就是費些口舌是還是挺麻煩的。
“四小姐,”盛阿嬌聽出來了是素娥的聲音。“三小姐還在里頭睡著呢,天氣有些寒涼,四小姐還是請回吧?!?p> 盛阿嬌的心穩(wěn)了穩(wěn),沒想到素娥看著年紀不大,做事還是挺穩(wěn)重的。
院墻里頭的賀羨魚乖巧地答道:“哦,沒事,我就在這等著三姐姐醒吧?!?p> 盛阿嬌:……
怎么辦,她就一直不回去?賀羨魚就一直待在院子里,自己也不可能睡一個上午。
盛阿嬌轉(zhuǎn)頭看了一下奚行疆:“從院子后面的墻翻吧,就是有些高……”
奚行疆點了點頭,和盛阿嬌繞到院子后的墻,這院子后頭的墻比側(cè)面的足足高了一人不止。
奚行疆抬頭看了一眼“插入云霄”的后墻,咂咂嘴:“你家防盜做的挺好?!?p> 盛阿嬌笑了笑,胡謅了句:“我爹講究風水,后墻要比側(cè)墻高?!?p> 說話間,盛阿嬌就感覺后領子被人提了起來,隨后又如之前那樣有股凌空的感覺,高強旁邊長著一棵古樹,枝葉粗壯,奚行疆借力而上,盛阿嬌只覺得鼻尖下子有股冷冽的氣息盈滿,電光火石之間腳尖就已觸地。
“大俠,”盛阿嬌發(fā)自內(nèi)心地,由衷地稱嘆了句:“然后又手腳并用地從后窗爬到屋子里去?!?p> 因為腰背上還有著傷,爬起來不是很利索,那個窗子剛好到盛阿嬌的胸口,盛阿嬌幾次三番地想踩著身側(cè)的石頭上去,可惜……好像腿有點短。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后的人看不下去了,盛阿嬌就覺得腳踝處被施了力,噔得一下就上去了,可是她的兩只手還撐著窗欞,力度一下子沒控制好,“砰”的一次就跌進去了。
看到眼前突然消失的盛阿嬌,奚行疆:?
還好屋子里頭是木地板,加上窗子離屋內(nèi)地板的高度低,盛阿嬌這一摔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腰背上稍微被牽扯了一下,捂著站了起來,從窗子里探出個腦袋,看著窗外的“始作俑者”,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該是什么情緒了,畢竟人家也確實是一直在幫自己。
算了,盛阿嬌微笑著向奚行疆道里個謝,隨后又熟練地拆了盤好的發(fā)髻,揉了揉,刻意制造出一種朦朧剛睡醒的模樣,把沾了泥的鞋子踢到柜子下,這才不緊不慢地推門。
“四妹妹,何事?”盛阿嬌的聲音不冷不淡的,院子里的人紛紛循著聲音望去,素娥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盛阿嬌,差點嚇一跳,但還是掩住了疑惑。
盛阿嬌的語氣帶著幾分去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她自上而下視賀羨魚:“想來你平日應該也挺忙的吧,不必日日都到我這來的?!?p> 話說的很明白:你很煩人!
賀羨魚眨巴了一下眼睛,盛阿嬌看見她手中拎著一個食盒,將食盒遞給了她的小侍女,自己再把食盒中的裝著糕點的琉璃盞雙手捧了出來。小碎步走到盛阿嬌面前,在離盛阿嬌還有一級臺階的時候停下。如此便是盛阿嬌在上,賀羨魚在下,頗像上位者和下位者。
盛阿嬌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怎么,是因為她把賀梔里推下臺階之后心懷愧疚,因著心虛所以日日來拜訪她?
盛家從前也有一位嫡小姐,是盛阿嬌的六妹盛瓷靜,如果她還在世的話,也應當是和賀羨魚一般的年紀了,笑的純真,活的如花般明朗。
盛阿嬌稍微恍惚了一下,賀羨魚的眉眼確實和她的六妹妹有些許像,都是這般的可愛惹人喜歡。
盛阿嬌垂眸,映入眼簾的是那一盤十分精致的桃花樣的點心,看來也是做了不少時間,但是看到賀羨魚如此恭敬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你是賀家的四小姐,有些事情不用親力親為。”
賀羨魚故意把姿態(tài)放的這么低是為了討好盛阿嬌,還是為了讓旁人看去顯得盛阿嬌欺凌庶妹?
賀羨魚眼中劃過一抹疑惑,她抬眼,感覺面前的賀梔里仿佛和以往都不同了,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的感覺,雖然她們兩個之前的接觸并不多,但是她對她這位嫡姐的性子可是了解的很,斷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端:“可是,姐姐之前不都是這樣讓小魚兒做的嗎……”
盛阿嬌:???
什么叫之前都讓她這么做??
看到賀梔里愣了一下,賀羨魚連忙改口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妹妹失言了,尊敬姐姐是應當?shù)?。?p> 盛阿嬌有些不自覺的朝后窗看去,奚行疆已經(jīng)沒了蹤影……
盛阿嬌也不知道賀梔里干了什么,讓自己的庶妹如此懼怕,還是賀羨魚自己演的?
賀羨魚攀扯了兩句,就福了福身告辭,素娥接過賀羨魚的糕點,看著她們主仆二人消失在院門外,不禁蹙著眉看了眼賀梔里。
“小姐,這糕點……”素娥詢問道,有些為難。
“倒了,”盛阿嬌不可置否:“還有,以后別讓賀羨魚進我院子?!?p> “是?!彼囟鹪诤箢^應道。
盛阿嬌望著積著雨水的庭院:“對了素娥,我自從那次被撞了之后神智有些不清楚,賀羨魚方才為何說我從前都讓她干些……為奴為婢的事?!?p> “這……”素娥有些支支吾吾地開口:“老爺?shù)囊?guī)矩嚴,宅子里頭嫡庶有別?!?p> “爹爹不是最寵柳姨娘了嗎?”按理說雖然是庶女,但是有個受寵的生母,應該也不至于淪落到這么慘吧?
“柳姨娘是妾,和小姐您自然是不能比的?!彼囟鹨贿呎遄弥赞o一邊說。
盛阿嬌:?意思就是說從前賀梔里經(jīng)常拿嫡小姐的身份去壓賀羨魚??所以說她也不敢去賀章那告狀,從前自己的擔心都是多慮的。
02
“主子,您為何把李德貴的事告訴賀三小姐?”緘影跟在奚行疆后頭問道。
朱雀主街上車水馬龍,中午時分,商旅不絕,各大酒樓生意興隆,自然是熱鬧非凡。
“她對我不構(gòu)成威脅,”奚行疆說得云淡風輕:“況且賀家大廈將傾,本世子看她可憐。”
緘影跟著奚行疆這么些年了,多少次戰(zhàn)場上的金拼死搏殺,刀光劍影,都不見奚行疆會心軟到給一個毫無關系的人遞這么多消息,可能是因為之前利用了賀三小姐,害她受了傷,所以心里頭有愧疚?緘影這么一想,便也解釋的通了。
“那,世子,您打算出手救賀家嗎?”緘影感覺自己問的有些愣頭愣腦。
“本世子又不是供在佛堂里的佛像,”奚行疆笑了笑:“賀家的事關系到慕國皇室,救賀家無異于惹火上身。”
二人轉(zhuǎn)過小巷。
“哦對了,世子,”緘影壓低了聲音:“李德貴那,慕帝好像動手了,不過我們的人一直在暗中保護,李德貴沒出事?!?p> 弄堂里的風卷過少年衣擺,他看著粼粼穿梭在朱雀大街的車馬,嘴角翹了翹,是一個好看的弧度:“哦?這么耐不住性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