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吹水一半假笑一半威嚴(yán)地對吳艷紅幾個道：“得了，少拿雞毛當(dāng)令箭，多大個事，都快一點鐘了，放了他們，他們還要去吃飯上下午班哩！”
吳大健兄弟倆在他家交了伙食費，中午去他家吃飯。
他們偷的點心也會送他家一些。
再加上他自己從廠子里私帶的。
光每個月賣給個體小商店的點心都抵得上一個工人半個月的工資了。
所以他是不會坐視吳艷紅幾個大媽斷了他的財路。
幾個大媽翻著白眼道：“我們又不是你弄進廠子的，以后給我們發(fā)工資的又不是你，誰買你的賬！”
保衛(wèi)科廠臉一沉，怒道：“我管你們幾個是誰搞進廠的。
既然我是保衛(wèi)科長，那就由我說了算，不許你們檢查任何人的東西！”
他這一句話立刻得到不少職工的響應(yīng)。
“搜啥搜??！少跟我們談廠規(guī)，一向沒人檢查隨身物品，就你們事多！”
“就是！我們拿了點心又咋樣？拿的是公家的，又不是你們家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吳艷紅幾個被罵得潑勁全上來了。
跳著腳指著原保衛(wèi)科長的鼻子道：“老娘幾個是老板搞進廠的，你敢不當(dāng)回事？
還你說了算！等小陸來了，我們告上一狀，你就該滾蛋了！”
懟完了原保衛(wèi)科長又懟那些職工：“難怪好端端的一個食品廠要關(guān)門大吉了，原來是叫你們這些蛀蟲蛀空了！
以前這廠子是公家的，現(xiàn)在可是小陸私人的！你們偷小陸的財產(chǎn)還有理了？！”
四個大嬸舌戰(zhàn)群雄，絲毫不落下風(fēng)。
周仁輝躲在人群里，又是開動錄音機錄音，又是對著胡吹水等人拍照，忙得不亦樂乎。
這個年代記者少，鄉(xiāng)下就更見不著了。
雖然有人注意到了周仁輝的動作，卻只是費解地看著他，沒人阻止。
陸卓然見吵得差不多了，這才現(xiàn)身。
對吳艷紅幾個道：“行了，別和他們吵了，偷拿的，不讓檢查的，回頭你們把名單交給我就行了，我會處理的?！?p> 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胡吹水和原保衛(wèi)科長：“那些身為干部，不保護廠子利益的，我會從重處罰！”
胡吹水和原保衛(wèi)科長不屑冷哼，表示根本就不怕。
吳艷紅問：“那些不讓檢查的，算不算我們查到偷竊的？”
要知道，抓到一個偷竊的，集體獎勵十塊錢。
如果不算那些不讓檢查的，她們損失就大了。
陸卓然點頭道：“算?！?p> 吳艷紅幾個全都開心地笑了。
一個大媽犯難道：“這廠里大部分人我們叫不上名字，咋給你報名單？”
李明亮在一旁道：“叫不上名字，認得人就行了，看臉認人，我們來記錄。”
陸卓然沖著工人們揮了揮手：“拿了點心的自己送去祁廠長辦公室，就能離開了?！?p> 大家一聽這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敢輕舉妄動。
一動就表示自己偷拿廠里物資了，誰那么傻？
有個工人大著膽子問：“是不是把東西送辦公室去就沒事了？”
陸卓然道：“那可不一定，但是不送肯定秋后算賬?！?p> 他這話一出口，就更沒人妄動了。
陸卓然吩咐吳艷紅幾個：“給所有人一刻鐘時間。
這一刻鐘時間里，如果沒有人去祁廠長辦公室放偷拿的點心，照樣放人。
不過所有人都以拒不配合記錄下來?！?p> 馬上就有人嚷了起來：“憑啥搞一刀切？我又沒拿廠里物資！”
陸卓然清淡地看向那個工人：“那你讓檢查員檢查，確認沒拿廠里物資，不就可以清清白白地走了，有啥好大喊大叫的！”
那個工人頓時啞炮了。
陸卓然高聲道：“凡是現(xiàn)在主動接受檢查，并且確認沒有偷拿任何物資的，會寫在表揚榜單里?！?p> 現(xiàn)場無人說話。
時間一分分過去，很快就只剩五分鐘了。
陸卓然看著手腕上的表開始倒計時：“五分……四分……三分。”
三分鐘倒計時一過，人群開始騷動。
陸老板說了，不把點心送到祁廠長的辦公室，肯定秋后算賬，可送去，卻不一定。
有膽子偏小的工人想到尿德遠的下場，權(quán)衡再三，往祁廠長辦公室走去。
一個帶頭，其他人跟上。
堵在大門口的工人走了個一干二凈，全都去了祁廠長辦公室。
周仁輝在陸卓然的耳邊小聲驚嘆道：“真沒想到，全廠職工都是蛀蟲！難怪廠子要倒閉！”
陸卓然糾正道：“不是全員蛀蟲，沒偷拿廠里物資的早就放行了。”
他剛才看了一眼沒被放行的工人，里面沒一個葛老爹團隊里的人。
等那些職工從祁廠長辦公室出來，排隊接受檢查，沒一個攜帶了點心。
所有人很快全都放行了，陸卓然帶著周仁輝進去一看，好家伙，辦公室上堆放的點心有小山高。
這還只是中午，下午下班再來一波，是座金山也得搬空！
陸卓然準(zhǔn)備在縣城最好的酒店包一桌酒席，請周仁輝和吳艷紅四個大媽以及葛老爹吃飯，李明亮作陪。
他還想請祁廠長父女，卻不見他倆的人影。
問李明亮：“祁廠長和祁姍姍呢?！?p> 廠里有事，祁廠長不應(yīng)該不在場。
李明亮氣乎乎道：“別提了，中午我們準(zhǔn)備的非常充分。
沒到下班時間，就先把大門給鎖了，以防偷拿了點心的工人闖大門跑了。
然后下班鈴聲一響，等所有人一出車間就把車間門給鎖了，
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偷拿了點心，見情形不妙又送回去。
就只開了門房的門。
凡是要出廠的人都只能從門房經(jīng)過，就能在檢查時不漏掉任何人了。
一下子就查出前面十幾個全都一挎包一挎包的點心。
那些被查到的人嚷了起來，后面的人知道了，想要強行開大門往外沖。
祁廠長拼命阻攔才攔住，不然人早就跑了個精光。
幾個干部見狀，硬架著祁廠長，把他給拖走了。
我怕祁廠長有危險，讓祁姍姍跟著去了?！?p> 陸卓然問：“那祁廠長被拖走之后，你們又是怎么守住大門的？”
李明亮有點不好意思道：“我讓吳艷紅把鑰匙藏她褲襠里里，誰敢搶！不然早就守不住了?！?p> 周仁輝啞然道：“也就按廠規(guī)檢查而已，竟然會有這么大的阻力！”
陸卓然嘆了口氣：“所以國營企業(yè)轉(zhuǎn)型，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