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間農(nóng)舍間的夜晚格外寧靜,村落邊邊角角的一棟柴房中,一個隱晦的身形從黑暗中顯露出來,尖銳的鳥嘴率先沖出黑暗,一位穿著怪異滲人的黑袍人走了出來。
約德爾戴著面具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疲倦的從披風(fēng)中拿出一瓶半透明的藥水。
剛一打開,像果汁一樣的液體,就和空氣發(fā)生作用,冒出縷縷白煙。
約德爾俯下身去將藥瓶放在柴堆旁,還隨手抓了幾把稻草堆在旁邊,過個大約20分鐘,藥品里的藥水便會揮發(fā)完全。同時也會將底下的火引達(dá)到燃點,約德爾用這一招,一個人同時制造多個起火點,屢試不爽。
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罐了,約德爾起身打算離去,可他剛一抬頭,一個熟悉的面龐,卻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馬托?”約德爾臉色迅速冷了下來,直接馬托帶著兩三人站在柴房的門口,滿臉煞氣的看著他。
約德爾剛想后撤,從柴房后方的窗戶逃出,可后腳才邁出去一步,自己的脖子上便被一道冰冷的物品頂住,赤寒的白光從自己后方延伸出來,是把長劍。
約德爾轉(zhuǎn)動眼珠,后方同樣也有三人,這間小小的柴房出入口都被堵得死死的,約德爾這回是插翅難逃。
“不要給他機(jī)會把他劍收了?!?人中的其中一人這么說,另一人走上前來,收走了約德爾的配劍。
在這個寒風(fēng)凜冽的月圓之夜,縱火犯約德爾正式落網(wǎng)。
白天他被馬托等人關(guān)在了自制的籠子里,渾身的東西給扒了個干凈,除了衣物外再沒還給他什么,現(xiàn)在只要帶著約德爾一路去往王城就行了,兩匹老馬帶著這鐵制的大籠子,慢慢悠悠的走,馬托的人也不急,像是要故意羞辱約德爾一般,在各大城鎮(zhèn)里巡街展示。
每次從大街上溜過,石頭和臭雞蛋就絡(luò)繹不絕,約德爾沒有說話,只是帶上兜帽蜷縮在角落,任憑那些東西飛砸到他身上。
“你個死畜生??!”
“狗娘養(yǎng)的玩意兒?。 ?p> “廢物人渣?。?!”
這是尖銳的話語也連同石頭一并砸來,這是多少民眾的哭喊,這是多大的罪孽。
馬托坐在馬車前頭,在嘈雜聲中回過頭看向約德爾。
“你馬上就要死了”
斗篷底下的身軀好像微微挪動了兩下,又好像沒動。
馬托皺皺眉頭,轉(zhuǎn)過頭去不再說話。
夜晚,連著走了三天的馬托等人,終于找了一處歇腳之地,約德爾,被從馬車上搬運下來,丟在了閑置的谷倉中。
春天才過來沒多久,冬天的寒氣還未全退,谷倉的木板間隔大,寒風(fēng)透過間隙,吹打在約德爾的身上。
此時他黑色的斗篷上已經(jīng)遍布了灰塵和臟污,一股食材腐爛的惡臭在他身邊環(huán)繞,為了方便戴上腳銬,他的大靴子也被收走,光腳裸露在外面被凍的通紅。
寂靜的夜晚,隔壁的酒館中燈紅酒綠,而黑暗的谷倉中沒有一絲光線。
這時谷倉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幾縷微弱的黃光照亮了房間。
馬托提著提燈,獨自走了進(jìn)來。
“你可真夠臭的”馬托打量了約德爾幾眼說道。
“有什么事說吧”約德爾說話有氣無力。
馬托見他這樣頓時有些氣惱,他本以為給約德爾三天苦頭吃能老實點,可他哪知道約德爾就是一副倔骨頭:“阿比和格林你藏哪去了!你底想對他們做什么!”
約德爾扭過頭去,拒絕回答。
馬托更加生氣了,他把手伸進(jìn)去,抓著約德爾的披風(fēng)把它提起來,質(zhì)問道:“你到底教了他們些什么!你想讓他們也變成殺人犯嗎?!”
馬托把約德爾提到半空中,幾度搖晃,約德爾的兜帽被從頭上甩下來,他的面龐顯露出來,竟是露出一副大白牙咧嘴笑著。
“不,他們會成為英雄”
馬托覺得這是他這一生中看過最詭異的笑容,一位來自將死之人的得意表情。
約德爾說完這句話之后,便再也不開口,馬托無奈只好啪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憤憤離去。
約德爾落網(wǎng)的消息很快如同野火一般傳遍了整個夏洛公國,阿比是偷偷的從博士和莫伊拉的對話中聽到的,這消息來的那么突然,卻又那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被抓呢,或者應(yīng)該說他能夠跑上幾個月已經(jīng)是天大的本事了,可是這個消息還是太過沉重了些。
幾天后,阿比就帶著格林趕到了王城博士不放心他們也跟了過來,距離約德爾的行刑日期還有2天,他本人早在三天前,就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進(jìn)了王室的大牢,插翅難逃。
這幾天王城周邊的旅館幾乎是住滿的,還有許多沒錢住旅館或者找不到旅館的人,干脆拿條被褥睡在大街上,春夜的寒冷毅不能阻止他們的決心,他們都是為了約德爾的行刑而來。
博士還算是個有錢人,在行刑的中央廣場附近找了間旅館,算是安頓了下來,可他們能做的也只有等,到底是在等些什么呢?難道他們也只能在這等約德爾的死刑嗎?
兩天的時間過得比想象中的快,約德爾的日子過得很無聊,他被關(guān)押在監(jiān)獄的最地下的天牢里的一間不到5平米,連扇窗子都沒有的牢房,每到飯點牢房的大鐵門,就會從底下豎著拉開一條小縫,推進(jìn)來一碟子簡單的飯菜。
每天大抵是些面包菜葉,運氣好的話能吃上點葡萄干,這對風(fēng)餐露宿的約德爾來說,簡直是天上美食。
抱著菜葉子亂啃,啃到了行刑日期前一天晚上,夏洛公國的老獅子沒有派人來救他,約德爾并沒有感到意外,而且就算這次被放出去,他又能多活幾個月呢,他現(xiàn)在心中最掛念的,不過是那邊境的疫情和阿比。
渾渾噩噩的睡上一覺,不知幾點鐘,一個不速之客打開了大門,狠狠的給了約德爾一腳將他踢醒。
“起來”
馬托的聲音冷冰冰的,聽起來十分生氣嚴(yán)肅,約德爾被從睡夢中踢醒,十分不滿,他破罐子破摔,反正明天就死了,哪有死前還要被人吵醒的道理,斗篷一蓋干脆就躺在地上裝睡不再起來。
“我知道你和的王室那點勾當(dāng)了”馬托說
這個消息讓約德爾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整個身子顫動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下去,懶洋洋的轉(zhuǎn)到墻壁的方向:“炫耀就算了,我認(rèn)命不會又哭又嚎的?!?p> 約德爾的聲音是那樣平靜,他早已做好死亡的準(zhǔn)備。
可是馬托接下來的舉動,他卻完全沒想到過。
馬托蹲下來,一把揪著約德爾的領(lǐng)子,將他拽起來,約瑟爾沒有抵抗,任由馬托把他抓吊在半空中。
地底深層的監(jiān)獄中,只有鐵門外的走廊,還有一盞微弱的煤油燈,提供著照明,約德爾勉強(qiáng)能看清馬托那被汗水打濕的臉,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溢出,馬托高舉約德爾咬牙切齒,從齒縫間擠出來幾句話:
“聽著!混蛋,我知道你是個畜生我知道你手下有無數(shù)條人命,現(xiàn)在王室已經(jīng)把你視作棄子,但是老子知道你還有用,老子會把你放出去滾回你的煉金房去!”
約德爾的身形在空中搖晃了幾下,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會為了所謂的大義放自己走,約德爾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玩味般的笑容說道:
“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繼續(xù)殺人放火?”
“你敢!”
“哈哈哈哈哈”約德爾聽后莫名大笑起來,他笑得很暢快,卻又夾雜著一絲無奈。
“沒用的馬托,我要是能出去王室早就會把我放出去了,哪輪得到你,現(xiàn)在外面的民怨已經(jīng)達(dá)到了頂肺,為了王國的穩(wěn)定,我必須死,誰也救不了我?!?p> 馬托聽后漸漸失去了那股剛勁和沖力,舉著約德爾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來,木訥的呆滯在原地。
他憑著仇恨的一股沖勁,抓住了他的仇人,可是自己卻恨不起來,約德爾太悲慘了,他從頭至尾只不過是個工具而已,他卻從未說過一句。
約德爾已知天命,暢快的笑聲再次響起,我拍拍馬托的肩膀,自己最大的仇人,竟是最能理解自己的人,這亦是命吧。
“馬托,我現(xiàn)在向你道歉,造成了你的痛苦,我很抱歉,明天的行刑儀式就由你來吧。”
約德爾說完看著仍然愣在原地的馬托,竟然走上去頭越過肩手,插過腰,二人在此刻擁抱,約德爾的淚水不知為何流出,幸得無人能見。
“馬托,我是從凱撒帝國來的不管你信不信,你所經(jīng)歷的我都經(jīng)歷過,幸好剩下的部分不用你再經(jīng)歷一遍了,好好生活吧。”
約德爾說完,將馬托扭過去,推出了門外。
那天是個晴天,灼烈的日曬曬干了夏洛公國街道上的每一絲水分,廣場上面已經(jīng)架起巨大的行刑舞臺,中間擺有一根粗大的十字架,用原木帶的樹皮直接制成,約德爾被人用粗麻繩綁住手腳,雙臂打開的,從早上吊到了現(xiàn)在。
他身上的衣物破破爛爛,手腳上面都是些凍瘡,和數(shù)不清的小傷口,唯有那斗篷之中顯露出來的眼睛是那樣的干凈和堅毅。
舞臺之下,前來參觀的人群已經(jīng)堵得水泄不通,若不是有皇家守衛(wèi)站在舞臺邊緣,憤怒的人群已經(jīng)可以沖上臺將約德爾打死。
突然,人群的邊緣讓開一條小道,一輛黑金色的皇家馬車,緩緩的駛了進(jìn)來,從上面下來兩個判官一般的人物,走上舞臺。
兩人看了看表,拿出一封金黃色的奏折,對著人群宣讀到:
“犯人,約德爾.貝利,因觸犯多起謀殺罪,縱火罪,毒殺罪,等多起,現(xiàn)以由國王殿下親審,于今日中午實行火刑,現(xiàn)立刻行刑,考慮到馬托.菲力捉拿犯人有功,特別獎許圣火儀式執(zhí)行權(quán)”
臺下沒人說話,大家都安靜的聽著,當(dāng)宣讀到由馬托來行刑時,他并不感到意外,這是他早已提出的要求,他幾步走上舞臺,從旁邊全副武裝的劊子手手中,接過一根火把。
走到約德爾腳底下,早已經(jīng)堆滿了柴火旁,一旁的行刑官看樣子,提起旁邊的水桶,就是一桶油,直接從約德爾的頭上淋下來。
火把握在馬托的手中,這本應(yīng)是他期待已久的時刻,卻為何如此的痛苦,他告誡過自己不要抬頭看約德爾,可他還是沒忍住,視線微微的往上飄,約德爾的那雙眼睛出現(xiàn)在視野中,是那樣的純潔。
“行刑者請盡快行刑”見馬托愣在原地,一旁的法官催促到。
馬托閉上眼睛,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細(xì)細(xì)低語,緩緩的將火把伸向前:“再見了我偉大的仇人,再見了”
在火把接觸油料的一瞬間,巨大的火焰便一擁而上,將約德爾整個包圍,廣場的上空升起縷縷煙塵。
底下的人群開始吶喊,開始?xì)g呼,嘴里無不是一些唾罵的話語,這些蠢蛋傻子惡魔,這些話好像也罵進(jìn)了馬托的心里,幾抹眼淚從他的眼角蹦出。
“約德爾!”突然,馬托從人群的唾罵聲中,聽到了一個他熟悉的聲音,毫無疑問,約德爾也聽到了,這聲音太熟悉了,正是阿比的。
阿比來的遲,他恐懼著,不敢來看約德爾的行刑現(xiàn)場,可是等他從旅館的窗子前瞥見那一抹抹青煙時,他還是如瘋狗一般沖了下來。
等他趕到時,約德爾已經(jīng)被火焰包圍,他朝著約德爾伸出手,下意識的喊了出去。
火焰之中,一具已經(jīng)燒得掉皮的腦袋回應(yīng)了他。
在那圣火燃燒的十字架上,一副綻放于火焰之中的笑容,向著阿比盛放,那火焰里面竟傳來約的聲音,他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用著肺里那僅剩的一點空氣說著:
“阿比?。∮浐昧耍。∵@場瘟疫不是什么天罰?。≡谖覀兡翘煜嘤龅牡胤讲赜形宜赖囊磺腥フ页鰜恚。?.........”
后面的話阿比已經(jīng)聽不清了,約德爾的聲音逐漸被火焰吞噬,阿比的耳邊也只剩下,嚴(yán)重的耳鳴,淚水如決堤般涌出,只能趴在舞臺邊緣,看著約德爾活生生的被燒死了,這個男人從頭至尾沒有哀嚎過,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皆然后世留下的圣言。
一代防疫疾病的先河就此離世,他用他的生命探索出了可行的方法,即使無人理解,他也從未懷疑。
多年以后,還是在這個位置,廣場的周圍已經(jīng)物是人非,曾經(jīng)低矮的磚土建筑,現(xiàn)在都已換上了更加結(jié)實耐用的紅磚,當(dāng)初約德爾被燃燒的地方,現(xiàn)在的那里有一具巨大的雕塑,約德爾的雕像屹立在那里。
他披著黑色披風(fēng),脖子上掛著的是一副駭人的鳥嘴面具,被斗篷遮住的面龐從正面永遠(yuǎn)也看不清,但是有兩個黑袍人,走到了雕像的近處。
“刻的比本人帥多了”
其中高個的黑袍人這么說道,邊說邊將一串花束放到了雕像臺上,用來裹花的紙上,赫然印有皇家煉金院的印子。
一雪絨花
鴿了這么久,終于寫完了,寫的還湊合吧,最后結(jié)尾感覺處理不太行。都寫完了,能不能來個評論讓我看看有沒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