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意不意外
那些身上沾染了朱砂和雞血的眼鏡蛇紛紛游出籠門，所有蛇一字列開，井然有序地朝著度假村出口方向游走。
秦曜抬頭看了眼天。
晚霞絢爛，天色已是黃昏。
“我出去看看?！?p> 簡單一句交待，秦曜斜挎著背包，從羊皮挎包里取出一只銅鈴，將母符貼在鈴鐺上，跟在蛇陣之后出了度假村。
碴子哥舉著拍攝桿和旅游團的人一路追了出來，眼看著那些蛇沿著小路進入了樹林，最后游進了荒廢的游樂園。
褪色的紅鼻子小丑張著手臂，環(huán)抱著沒有大門的樂園。
園中荒草叢生，鳥雀成群。
宛如科幻電影中的末日景象。
游客門前止步，這里是他們噩夢開始的地方，內心的恐懼在這一刻放大。
有的人想著人多力量大，進去幫襯一下，可是見到身邊人的反應，他們下意識地選擇了退縮。
碴子哥有佛牌傍身，之前在里面打卡也沒出什么問題，他心里比較有底。
他深信這次跟拍將會再出一個甚至幾個爆款視頻，漲粉的誘惑給了他極大的動力。
他一路小跑，進了門，不離秦曜左右。
“你不害怕？”
秦曜向身后看了一眼，語氣半開玩笑。
碴子哥拍了拍胸前的佛牌，“我有佛牌護身?！?p> “那行，你不要離我太遠?！?p> 排成十余米長的蛇陣在進了游樂場腹地之后朝著同一個方向行進。
“鬼屋在那邊？”
秦曜朝著蛇群游走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碴子哥肯定點頭。
天色越來越暗，游樂場大樹參天，秦曜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鬼屋，依山而建。
茂密的爬山虎包裹著長長的大型建筑，趴在屋頂的鬼怪雕塑從濃綠的枝葉間探出頭來，瞪著眼睛，居高臨下注視著造訪之人。
秦曜駐足打量了一圈，目光中凝練出金色的火焰紋。
他從虛掩的門縫中看到了繚繞的淡淡黑氣，沉積地表。
蛇群集中在一起，游進了鬼屋。
即將陪著專家開始鬼屋探險之旅，碴子哥心中興奮，點亮了照明。
秦曜不去管他做些什么，上前推開了虛掩的鬼屋大門。
伴隨吱呀聲響，陰森的寒氣撲面而來。
夕陽的微光中，門內塵糜浮動，四周到處都的掛滿灰塵的厚重蛛網。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破爛的恐怖玩偶，道具，散落一地。
碴子哥把鏡頭對準了桌上一只巨大的蜥蜴。
它以為那是模型，可是鏡頭靠近的剎那，蜥蜴猛地張開嘴巴，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碴子哥嚇得大叫猛地向后跳開了。
那東西原來是活的。
等他穩(wěn)定下來抬眼再看，秦曜已極消失在了通道的盡頭。
“秦老板，等等我?！辈曜痈缈觳阶妨松先?。
通道拐角現出三扇畫著不同鬼怪的木門，門上掛著骷髏標本，鮮血染紅。
蛇群已經不知去向。
秦曜把手中的貼著黃紙符咒的銅鈴舉起，分別在門前停留了片刻。
當銅鈴舉到第三扇木門的跟前時，響起了急促的鈴聲。
秦曜推開房門，房門內部的情形令他一愣。
隨后趕來的碴子哥舉著錄播照明設備，嘴巴咧開得老大。
“怎么會這樣？”
整個房間從頂棚垂下了長長的頭發(fā)，幾乎快要拖到地上。
秦曜看著手中急促震動的銅鈴，方向沒有錯。
“你們上次走的是這扇門嗎？”
碴子哥嘴角抽搐只剩下了點頭，好不容易嗓音干啞地吐出一句，“沒錯，可當時房間里不是這樣的?！?p> 秦曜沒說什么，抬手撩開了面前的頭發(fā)。
“秦老板……”碴子哥想要說話，可是秦曜已經邁步進了房間。
碴子哥心里說了句：“臥槽，是個狼人?！?p> 舉著錄播設備，咬牙跟了進去。
進入房間，手中的銅鈴停止了響震。
而這一刻，堅硬的水泥地面泛起了幽藍的微光。
發(fā)絲的盡頭距離地表大約有著二十幾公分的距離。
空隙間，地表的微光從下向上照在臉上，碴子哥看到了屏幕上的自己。
心里狠狠一抽。
MD，老子比鬼還嚇人！
“秦老板！等等我！”
“我在你前面，跟著鈴聲走?！?p> 秦曜不斷用手將擋在面前的漆黑長發(fā)，眼中的火焰紋大盛。
密密麻麻的長發(fā)不斷與身體發(fā)生著細微的摩擦，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緊張、壓抑、窒息、恐慌，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各種負面情緒悄然滋生。
這種情況下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幾乎會當場崩潰。
這間密室不知究竟有多大，秦曜每走幾步，都會用手中的銅鈴感知方向，不斷做出調整。
鈴聲時斷時續(xù)。
秦曜走走停停。
雙手一直做著重復的動作，在前面開路。
中間幾次停下，抬頭伸手向上，扒開頭發(fā)，頂棚觸手可及，有著皮革般的微微彈性。
這些茂密的頭發(fā)像是生長在一整塊巨大的頭皮之上。
這樣的鬼屋密室，就算在網上也是從未見過。
壓抑中誕生的恐懼足以將人逼瘋。
走著走著，秦曜伸出去的指尖隔著細密的發(fā)絲觸碰到了彈性微涼的不明物體。
秦曜動作一滯。
眼角余光瞥見發(fā)光的地下，發(fā)絲頂端，一雙膚色慘白的赤足。
那是一雙女人的腳。
光著，并沒有接觸到地面。
就算進門前做了大量的心理準備，不免還是心跳微微一滯。
秦曜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雙腳上。
雙腳很瘦。
毫無血色。
腳趾上涂著殷紅的指甲。
在距離地面不到5公分的距離，微微飄蕩著。
秦曜絕佳的夜視能力，看得十分細微。
那雙腳無論是皮下的血管還是肌膚紋理都和真人一般無二。
尋常的鬼屋人偶做不到如此精細。
難不成自己面前吊著一個死人？
秦曜深呼吸，穩(wěn)定了心神，高高抬起的雙手暗暗匯聚黑死流沙之力。
他下定決心，扒開了面前遮擋視線的頭發(fā)。
他本以為會看到一張恐怖的人臉。
然而，并沒有。
一場虛驚。
可是下面的那雙腳……
當秦曜再次低頭看去的時候，那雙飄蕩在發(fā)絲叢中的女人的雙腳……不見了。
這間找不到邊際的長發(fā)鬼屋里到底隱藏著什么？
讓人不敢去想。
“啪嗒！”
一滴冰涼的液體滴在了秦曜定格在身前的手上。
秦曜本能地猛一抬頭。
正對著他的頭頂上方，咫尺之遙的頂棚上驚現一張帶著密密麻麻壞死血管的慘白的人臉！
那是一個女人。
一個被割裂了嘴角的女人。
四目相對。
女人笑了。
腥紅開裂的嘴巴裂開到了腮邊。
剛剛落在秦曜手背上的冰涼水滴是女人牙縫間滴落的口水。
秦曜一瞬間汗毛倒豎，本能地轟出一拳。
“嘭！”
秦曜的拳頭打在帶著天棚上。
頭皮天棚裂開了一個口子，秦曜的拳頭打得生疼。
可是，裂口女的臉消失不見。
“秦老板，你在哪兒？我聽得見聲音了，卻找不到你的人?！?p> 碴子哥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從聲音判斷，碴子哥心里很慌。
秦曜搖了搖手里的鈴鐺。
“跟鈴鐺走，記住，不要抬頭向上看?！?p> “哦……好的?！?p> 碴子哥心虛地回應著。
不來就緊張的他，聽秦曜這么一說，更害怕了。
人就是這樣，有的時候越是警告危險，越忍不住想要嘗試。
碴子哥定力不是沒有，但決對算不有多強。
摸索著前進，幾次想要抬頭，可是心里卻又害怕。
他調整了手機的錄拍角度，向著頂棚上方傾斜。
“嗖”的一下。
像是有什么東西貼著自己的頭皮劃了過去。
碴子哥嚇得心臟狠狠一抽。
兩腿發(fā)軟的他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抬頭向上看去，全是頭發(fā)，什么也沒有。
站著總讓他感覺身后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如影隨形。
蹲下身體縮成一團似乎要好上一些。
鈴聲就在身邊不遠的地方，可是緊張使得他無法準確定位方向。
碴子哥索性趴在地上，借著地表的微光和空隙，目光搜索。
如果看到雙腳，就能找到靠譜兒的秦老板。
這邊沒有。
這邊也沒有。
碴子哥轉了個身，臉貼著地，下一秒……
他從屏幕中看到了一張滿是烏青血管，膚色慘白的女人臉。
嘴角裂開到了腮邊！
腦袋后面連接著一條長長的脖子，像蛇一樣，足足有小腿那么粗。
蜿蜒老長。
碴子哥“嗷——”的一聲，以不可思議的姿勢從地上彈了起來。
瘋了似地向前沖去。
“我在這里！”
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秦曜斜下里沖過來，抓準了他。
“冷靜！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碴子哥又叫又跳，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女人！一個好可怕的女人，臉被人割開了……”
碴子哥渾身濕透，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我已經見過她了，別怕……閉上眼睛?！?p> “啊……”聽秦曜這么一說，碴子哥表情迅速垮掉。
“她，她……她，她不會……”
“她就在我們周圍……她想用脖子纏住我們……我?guī)状味紱]有抓到她?！?p> 碴子哥都快哭了，“大哥，咱還是別抓了，惹不起，跑吧……”
“跑不掉的，如果不搞定她，咱們誰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