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萌是在我們高二時才來我們班的。
那天天氣清朗,午后暖和的陽光斜照進我們教室。課間時分,大伙都正爬在桌子上打盹。
這時,胖校長和班主任陳老師突然走進了我們教室。同時,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小姑娘,只是她進來后就一直躲在他們身后,不露面,在整個過程中都一直低著頭,兩只手交叉垂放在胸前。她個子不算高,身穿一件腰上有褶子藍色花紋的白色連衣裙,裙擺長度剛好到她的膝蓋處,恰好連接著她的白色長腿襪。胸前戴著一個淡紅色的蝴蝶結(jié),與她長發(fā)上的紅色壓發(fā)圈相互輝映。
見到校長和班主任同時進了教室,同時還帶著一位低著頭的女同學,班長李向前慌了神。我想他當時肯定認為班上又有同學惹禍了,這次還是惹了其他班的,現(xiàn)在人家找上班算賬來了。于是扯開嗓子:
“大家起立?!?p> 莫名其妙的一嗓子確實有威力,大部分同學聽到聲音后,都立即站了起來。只有少數(shù)幾個的同學沒有動靜,繼續(xù)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班長不得不又喊了一聲,之后,除了張嘯天這個愛出風頭的同學在,大家都站了起來。
“悟空,能不能不要調(diào)皮,夏日炎炎正好眠,你不要打擾為師休息行不行?”張嘯天不但不起來,還懶洋洋的冒出一句令大家都猝不及防的話。
安靜教室里頓時就如即將沸騰的水一樣在水底冒泡,四處都嘰嘰喳喳冒個不停。
但教室總體還是安靜的。
“為師起來非得敲破你的頭不可?”
張嘯天并沒有停止說話,他又給冒泡不停的教室添上一把柴火。
“哈哈哈…”終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瞬間,就點燃了其他同學一直壓抑的喜悅之聲。
教室里的笑浪一浪高過一浪。
就在那時,我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左邊的張嘯天,看得出他為自己剛才的“創(chuàng)造性笑話”感到很是滿意,懶洋洋的表情下藏不住他的得意。但可惜這得意僅僅維持了幾秒之后,就被殘忍的現(xiàn)實打得稀碎。
“肅靜,肅靜!”班主任強忍住笑容趕緊呵斥大家,胖校長則一臉嚴肅。
張嘯天聽見是班主任的聲音,忙收起他的得意,同時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后,站了起來。嘴里還似乎朝我咕嚨了一句:
“老師來了也不通知一聲,真是的。”
老師用嚴厲的目光制止了張嘯天的乖張舉止后,忙向胖校長致歉。胖校長面無表情。
接著,胖校長“咳咳”清了清嗓子說。
“好了,同學們,大家請安靜,我是王宏明王老師,今天我到你們班來不是聽笑話,而是要向你們介紹一位新同學,她是從第三中學轉(zhuǎn)過來的,大家要多幫助她,大家鼓掌歡迎?!?p> 胖校長說完帶頭用手互相拍打了幾下,然后連忙移開他寬大肥胖的身體,好讓那位女同學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
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這位漂亮的女同學,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在班主任向下晃動的手勢中才逐漸停息。
“大家好,我叫白曉萌,是從第三中學轉(zhuǎn)過來的,請大家多多幫助,謝謝!”她低著頭紅著臉像在背書。
“好,白曉萌,你先坐到那個位置去?!卑嘀魅斡檬种噶酥肝矣疫叺目兆巍?p> 待她安靜的坐下后,胖校長又帶著班主任陳老師走出教室。
此時,教室卻又不知為何又變得特別安靜,就像洶涌澎湃的大海終歸要回歸平靜。
我看見胖校長胖胖的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比劃,似乎是在叮囑著什么,班主任老師沒有說話,只是連連點頭。
后來,我們才知道,白曉萌的母親是一位第三中學的老師,雖然已經(jīng)去世了一段時間,但她卻還沒有走出她母親去世的陰影,為了不影響她的學習,同時也是為了幫助她快速走出陰影才轉(zhuǎn)學到我們學校。
校長走后,張嘯天被罰站了一節(jié)課,又包攬了班級一周的衛(wèi)生。很久以后,大家常拿這件事開涮他。西游記的唐僧與他無緣,“哮天犬”從此卻成為了他的名號。他對大家送給他的新名號倒顯得蠻不在乎,似乎把這當成了他的“戰(zhàn)績”。
那天下午過后,白曉萌成為了我們班第一美女,當然這是一群男同學商量的結(jié)果,女同學們從不承認,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不太愛講話,除了我們幾個外,在班上她沒有幾個朋友。
白曉萌是個特別愛講究的人,我時??匆娝砩献粤晻r,常常在袖口上套一個套袖。書桌里的書也總是放得整整齊齊。她讀書也非常用功,常常一個人在教室學習到管理員拉掉電燈電源。
本就聰明伶俐,加上努力,高二上學期期末成績她都排進班級前十。要是不發(fā)生那件事,她絕對是能上理想的大學的。
不過一切都有理由,或許叫命中注定。
在高二快結(jié)束時,我時??匆娝氉砸蝗嗽诓賵鲞吷习l(fā)呆,我很想知道原因,但又不便問她。她見我時常說的一句話是:“你也不回家嗎?”我點點頭,其實我那時已經(jīng)從家里回來了,由此打開話匣子聊了許多,我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如大家印象當中的不愛說話,而是不喜歡主動說,只要是她感興趣的,她也會說個不停。
一段時間后,她告訴了我原因。
在去年,他的父親白廣順又給她找了個后媽,雖然她一直支持她的父親重新找個女人,但那女人真正來到她家時,她卻又覺得不自在,因此就逐漸不回家了。她說,那里已經(jīng)沒有家的感覺了,呆在學校還感覺要舒服些,自在些。我顧及她的感受,有她在的場合里,通常不再主動提及相關(guān)家的話題,那時她也因此向我投來感激的目光。也許是那目光中帶有些許溫柔,常常引起張嘯天的懷疑。
有一次在私下里,張嘯天問我:“喂,江文,你是不是喜歡她?”
“誰?你說我喜歡誰?”我說。
被他這么一問,我被弄得有些糊涂。
“還誰?你還裝啊,人家經(jīng)常給你拋媚眼,你裝沒看見啊。”張嘯天說。
“哦,你說白曉萌啊,她什么時候給我拋媚眼了?你別瞎說?!蔽艺f。
“就剛剛,我看得可清楚了,那眼神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就和電視里的白娘子看許仙一個樣?!睆垏[天說。
“真的還是假的?我怎么沒注意到?!蔽艺f。
“那是你瞎唄,不管你看沒看到,你就說你喜不喜歡她吧?”張嘯天說。
“喜歡她?就同學唄,還喜歡,我還喜歡你呢,你怎么沒注意到?!蔽艺f。
“我說你有超越同學關(guān)系的那種喜歡沒?”張嘯天說。
“沒有沒有,你怎么回事,老問我這個問題。哦,我知道了,是你自己有鬼吧?把別人的眼神都看得那么仔細!”我說。
“我承認我喜歡她,喜歡就要大膽的承認嘛?!睆垏[天說完就笑著離開了。
留我在原地發(fā)愣,那時,我才明白張嘯天的目的。
“哮天犬,狗之你小子目的不純啦?!?p> 我朝著他的背后喊。
但張嘯天沒有回答,徑直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