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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日落說再見

第十二章 沿途風景

面朝日落說再見 不明其意1 4510 2022-01-12 21:35:13

  回到合租房的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熊嶼提議晚上去喝酒,王大龍思量片刻,還是答應了。

  熊嶼自從被學校開除以后就跟著王大龍干起了銷售,王大龍對熊嶼照顧有加,熊嶼也是一心想著大龍好,簡直無微不至,兩人這番關系,不是親人甚是親人,住在一起,工作一起,努力一起,當然這可不是啥跨越種族的愛情,兄弟情也是一種感情,感情——包羅萬象。

  兩人從養(yǎng)老院出來,打算步行回去,因為時間是周六的傍晚七點,這個時間段就算有上班族也過了下班高峰期,所以一路沒啥車,空氣質量不錯,離合租房還有大約一兩公里路時,王大龍緩緩開口了

  “你覺得你表哥是為了錢。”

  熊嶼:“肯定是,這世上就沒有人抵得住錢的誘惑。”

  王大龍調侃道:“或許有,你找我借錢試試?!?p>  熊嶼哪里不明白王大龍開始不正經了,兄弟之間偶爾神經正常,旋即,“借一百萬給我……”

  說罷熊嶼從褲袋里掏出了——手機,隨后點開二維碼。

  王大龍淡淡一笑道:“一百萬太少了,我把身價”,說罷他頓了頓,“送給你?!?p>  熊嶼上前摸了摸王大龍額頭:“沒發(fā)燒啊?!?p>  悲傷肆意張揚,放縱而又被禁錮于心頭,狂暴且溫柔,或許將它置身廣闊的音樂世界里,人,就會開心了,然而有些時候,說說笑笑就能忘卻悲傷,所以,同你說笑的人還在嗎?

  王大龍也嘻嘻哈哈道:“沒騙你,我要死了,身價留一部分給家里剩下的大頭全給你?!?p>  熊嶼笑著回應,看似輕蔑的話語卻不帶任何輕蔑之意,“那我死了,我還把全部身價都給你哩,還得麻煩你常去看看我老爸,斯文那崽種我信不過?!?p>  天真永不過時,只是鮮有人找得到那個陪你瘋陪你鬧的人……

  這所輕音樂酒吧熊嶼二人可謂是???,才開張半年不到,基本上兩人下班只要不是太晚都會來這里一遭,這里生意不大好,原因有三,其一消費高,來一次沒個一兩千基本上走不出去,毫不夸張的說這還是最低消費,其二輕音樂沒有蹦迪解壓,畢竟來酒吧這些場所的大都是奔著解壓去的,其三地理位置偏郊區(qū),學校大多建在郊區(qū),周六放假能回家的學生大都回家了,有誰會閑的沒事跑來這里欣賞輕音樂?

  “佳妮,老樣子?!比氚赏醮簖埍銓χ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前臺開口說道。

  “好的龍哥?!泵屑涯莸呐芭_應一聲便見王大龍和熊嶼朝著三樓觀景臺走去。

  王大龍:“這家輕吧,環(huán)境不錯,什么都好,就是酒貴?!?p>  王大龍說完兩人已經走到了頂樓觀景臺三號卓。

  熊嶼看著一旁有些傷悲的王大龍打趣道:“人這里最低端的酒都是洋酒嘛,懂的懂的?!?p>  說罷熊嶼賤笑不止,兩人落座。

  此時在觀景臺吃酒聽音樂的還有一對情侶,坐在五號桌,熊嶼多少有些放不開,要知道以往兩兄弟十一點左右來這家酒吧,觀景臺這里基本上都是沒啥人的,原因無它,因為進這里得辦會員卡,兩萬八千八百八十八,試想誰他娘錢多到花不完干這種蠢事,所以坐在這里的要么是個蠢蛋要么就是有故事的人。

  然而王大龍,屬于后者。

  王大龍看著眼前的熊嶼舉止文雅突的來了這么一句:“怎么,放不開啊?!?p>  頓時五號桌情侶被王大龍的話吸引看了過來。

  王大龍也轉頭看著那對情侶,微微一笑,還搖了搖手,但事實是王大龍根本不認識這對情侶,這對情侶也很不給王大龍面子不鳥(理會)王大龍。

  熊嶼哈哈一笑,嘲諷無疑。

  王大龍滿臉黑線:“笑個毛”,說罷他起身趴在欄桿上大喝,“新年新氣象,以往的所有不開心統(tǒng)統(tǒng)他娘的給老子滾蛋!”

  聲音之大,剛開口時還嚇了那對情侶一跳。

  王大龍回身看了一眼熊嶼又看向那對情侶,“要不要去試試?”

  那對情侶兩人面面相覷,旋即毫不猶豫起身離去,走時還罵罵咧咧神經病。

  不多時一名店員送來了酒,王大龍也是豪爽的掃碼付了款。

  服務員一走,這個觀景臺顯得很是冷清,“不試試?很解壓的?!?p>  王大龍手敲擊著桌臺輕聲道。

  熊嶼點頭,走至王大龍身后,扶著景臺欄桿啊啊啊的就開始叫。

  就在熊嶼發(fā)泄的同時,王大龍也忍不住了,雙手死死按著一個位置——肝,他的表情扭曲,痛不欲生,但他還是空出了一只手不斷地敲擊著手機,像是再碼什么重要的文字,聽的腳步劃轉的聲音王大龍裝作出一副鎮(zhèn)定的模樣。

  “發(fā)泄好了。”王大龍?zhí)┤蛔匀?,笑著說道,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裝的,因為有些人“得騙”。

  熊嶼點頭:“嗯?!?p>  “胡小怡知道吧?!?p>  王大龍埋著頭表情痛苦,猙獰,可傳出來的聲音卻很和善慈祥,這也是他做銷售這么成功的原因。

  熊嶼自是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玩笑道,“嫂子能不曉得嗎?!?p>  王大龍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我和他分了?!?p>  “什么?!”熊嶼驚呼。

  至于熊嶼這么驚訝也是有原因的,因為熊嶼從未見過王大龍對哪個女生有過那么認真,要說有,那就是胡小怡了,嶼可是深深體會到了王大龍愛的死去活來那段時光,話說那時胡小怡稍微發(fā)一點小脾氣王大龍哄不好就會郁悶一整天,熊嶼可謂是孜孜不倦的開導。

  對于胡小怡,熊嶼知道的不多,這個女孩是在這家酒吧剛成立時步入王大龍和熊嶼視野的,這也是王大龍常來這家酒吧的原因沒有之一,不過兩個月后她便淡出了熊嶼以及王大龍身邊其他朋友的視野,對于此事,大家問起,王大龍都說還和胡小怡有來往,只是胡小怡想去京都打拼,大龍就讓她去了。

  “想知道原因嗎”,說道這里王大龍陷入了往事之中忘卻了傷痛,有的是無盡的麻木,大龍看著熊嶼,“想知道我為什么會傻比到辦這他嗎的什么狗屁會員卡來這里嗎。”

  說罷,王大龍手抓著頭發(fā),痛哭流涕。

  熊嶼見狀沉默了,直直的看向王大龍。

  王大龍哽咽道:“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爛熟于心,別走老路?!?p>  似乎被什么疼痛牽引王大龍結巴了一下,然而熊嶼以為他是情到深處不能自拔,點頭沉默做出了回應。

  王大龍笑了,雖然這又哭又笑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卻是實實在在的道盡了大龍這二十幾載的滄桑。

  “把這杯酒一口喝了,我告訴你。”王大龍說著將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洋酒杯推到熊嶼面前。

  熊嶼心下駭然:“一口?!”

  那只是心想,還沒道出口,酒已經推到自己面前。

  熊嶼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又當了一次啞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能坐在這里,大多是靠著眼前這個兄弟,不然他估計早就跳樓了,人生路上挫折不斷,曾經的熊嶼心理很是脆弱。

  打定主意,熊嶼面色嚴肅道視死如歸道,“我熊嶼平生能與你結為兄弟單憑一個義,今天就算這酒是二鍋頭,是毒藥我也一口給你干了,如果我死求了,記住,就算你不拿我當兄弟可在我心中——我們還是兄弟!”

  言訖熊嶼一飲而盡,隨后他驚訝的看著王大龍,“是水?!”

  王大龍點頭:“知道我為什么老是跟前臺說老規(guī)矩了吧?!?p>  熊嶼瞬間變臉,轉悲為喜,“好啊你,欺騙弟兄感情?!?p>  話是這么個理,可語氣卻不然。

  王大龍趕忙制止熊嶼,又開始了之前的嚴肅,“該說說我和她的事了。”

  熊嶼洗耳恭聽,王大龍講了很久,原來,是胡小怡背叛了他,當時那個地點,就在這個觀景臺三號桌。

  “那時的王大龍很窮,觀景臺,三號桌,在他看來是那般奢華。

  或許王大龍有錢來這里觀景消費,但消費一次傷筋動骨不可避免。

  ‘哎呀鋒哥,我怎么可能喜歡那個窮比嘛,都是他天天纏著我?!呛♀穆曇??!?p>  當時的畫面場景,揮之不去。

  鋒哥是王大龍的一個客戶,據(jù)說是個礦主,有錢的不行,想那會兒王大龍怕拿不下鋒哥,決定來個美人計,結果……

  王大龍十分懊悔,他抱著頭,“我努力了一輩子,始終還是沒有抵達他的高度,我真的好愛她好愛她?!?p>  一種好感抬得太高就成了喜歡,一種喜歡集中太密便成了愛,幻滅的愛得抹殺多少喜歡,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吧。

  熊嶼安慰道:“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這種拜金女早點無瓜葛也好,還有,人生路還長,這一輩子收獲不了愛情還有兄弟,況且你銷售做的那么炸近趕超那個崽種不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簡??!?p>  熊嶼沒有講述自己的感情經歷,說來,也是不愿提起。

  王大龍直視著熊嶼:“兄弟,對我還有兄弟?!?p>  說著王大龍起身上前就是給了熊嶼一個熊抱。

  “對,你還有兄弟。”熊嶼輕拍著王大龍的背安慰道。

  “咳咳。”就在這時王大龍猛地咳嗽兩聲掙脫熊嶼,咳嗽的聲音很不尋常,像是喉嚨里有什么東西被堵住了那般,有幾分沙啞。

  王大龍是背對著熊嶼的,他將捂著嘴的手拿開,看見的是滿手血跡。

  王大龍絕望了,可臉色卻是掛著一抹微笑,笑是天堂,笑是地獄,這一刻他明白了,原來絕望的人不是抱天怨地,唉聲嘆氣,因為絕望便是最大的希望。

  他用衣袖擦嘴,隨后轉身,將手背負身后,拿起酒杯對半倒酒,于此同時手機再那只沾滿血的手中緊緊握起,大指在發(fā)送位置的上方盤旋。

  王大龍緩緩道:“這次一口氣喝完哈,半杯不要說你不行?!?p>  “雅興還好呢感冒都感喝酒,正好我也有點小感冒,陪你瘋狂一把?!毙軒Z對于王大龍不尋常的咳嗽聲還以為只是感冒而已,說罷便在兩個裝了半杯酒的杯子中隨便挑了一個。

  熊嶼舉杯:“來干!”

  王大龍:“干!”

  “叮咚?!闭藭r熊嶼手機提示音響起。

  熊嶼聽見是特別關心的提示音立刻停止了喝酒,而王大龍也停止了,他本就猶豫不覺。

  快速的念完第一行的字,然后點開一張相片瞟了一眼,立馬返回瀏覽照片的頁面,隨即只見熊嶼啪嗒一甩手機,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一巴掌拍飛了王大龍手中酒杯。

  王大龍長長一聲嘆息

  “(回憶)公歷二〇二一年二月初旬,H市人民醫(yī)院。

  醫(yī)生,‘小伙你這個已經是晚期了,哪怕去大醫(yī)院檢查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靠藥物緩解最多能堅持半年,如果心態(tài)調整很好堅持運動的話也有希望,年輕人吶,就是太拼,哎~’

  王大龍,‘好吧,謝謝你醫(yī)生。’

  公歷二〇二一年八月中旬,H市人民醫(yī)院,王大龍獨自一人。

  醫(yī)生,‘經常去輕音樂酒吧。’

  王大龍,‘嗯?!?p>  醫(yī)生,‘你這個情況倒是沒有繼續(xù)惡化,近段時間可以嘗試運動鍛煉身體,或許……有轉機?!?p>  王大龍拿出一盒藥,只不過上面貼上了一張標簽,是治哮喘病人用藥的簽,‘對了醫(yī)生,我沒藥了。’

  醫(yī)生搖了搖頭,‘小伙子,如果感覺絞痛難忍,或者有嚴重咳血發(fā)生你可以去兩個地方,一是這里,二是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你想去且能去的地方,記得再困也別合眼,不過這是最保守估計,或許……或許只有十二小時時間,你一定要珍惜。’”

  “我們是兄弟,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熊嶼大聲叫喊以示心中不滿他恨到了極致卻不是恨眼前之人。

  熊嶼掉在地上的手機屏熄滅,第一行赫然寫著,“我有病,兄弟,喝了這杯酒,可能就生死兩別了。第二行書寫著一些很狗血的話。第三行,囑咐怎么對自己家人。第四行,寫的是銀行卡等密碼算是交代財產?!鞠嗥俊?p>  “我想去這里?!睂τ谛軒Z王大龍知道那是只做表面功夫,對外人狠說干就干,可對自己,這么多年兄弟,該明白的都明白。

  熊嶼言語變得緩和了不少,湊上前,“去哪里,兄弟?!?p>  王大龍點開手機地圖指著一處湖泊,這是一處內陸湖泊可人們稱之它為海,王大龍對著熊嶼說道,“我想去趟海,只是這輩子活的太憋屈,連省內的海都沒來的及看,錢是好東西,可惜比不過一樣東西——還好我在掙錢的同時沒有弄丟我最寶貴的東西——兄弟?!?p>  用情至深,一往情深,話太動心,亦是如此,說著王大龍還將醫(yī)生的事講了出來。

  熊嶼泣不成聲,良久仿佛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上前背對王大龍一躬身,“上來。”

  王大龍:“干嘛,不去醫(yī)院?!?p>  熊嶼:“二十四小時一秒也不能耽擱,不去醫(yī)院,那就帶你看遍整個省城美景。”

  王大龍一笑。

  熊嶼:“哎喲,大龍你好幾把重?!?p>  王大龍:“……”

  “哈哈哈哈?!?p>  車里兩人滔滔不絕的講著,仿佛有講不完的話一般。

  人生在世,勢必要欣賞的不是最終光景,而是沿途風景。

  “哈哈哈,這事兒好笑吧。”

  熊嶼絞勁腦汁,瞎編了一段搞笑的大學經歷分享于大龍,然而得到的回應是大龍已經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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