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們欺負我
見慣了景韞言逃荒時不修邊幅臟兮兮的樣子,雖說骨子里透著矜貴,但他總是和和氣氣的,大伙都忽略了他的身份問題。
如今站在他們面前的人變成真正的貴公子,村民們倒是不知道該怎么打招呼了。
“喲呵~景韞言,沒想到你這一捯飭倒是人模狗樣的呀?”朱萸端著飯盆嗦著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還挺好看?!?p> “什么叫人、模、狗、樣!”景韞言黑著一張俊臉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往外蹦。
“注意用詞,你有學問?!笔嬗惩┒似鹱约旱耐肟觊e閑的提了一句。
“哦…對對對,學問。”朱萸咬著筷子苦思冥想了一會,轉(zhuǎn)頭看著胡椒用嘴型無聲的提醒。
眼睛一亮,迎著景韞言期待的眼神脫口而出:“衣冠?對!衣冠禽獸!嗯!我可太厲害了,前天學的現(xiàn)在就用上了!”
胡椒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低聲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衣冠齊楚!”
“呵呵~那天就該連你一起捅死,多余救你!”景韞言的臉更黑了。
“嗐,一報還一報嘛,我不也救了你么。那天要不是我在千鈞一發(fā)的時候,雪中送炭給了那個大塊頭一個飛踹,你想跟我聊天可能要托夢!”
“嗯,這兩個詞用得不錯,有進步?!笔嬗惩┙o予高度贊揚。
“是吧是吧,像我這種萬中無一的驚世奇才說幾個成語那是信手拈來!”
朱萸蹲在舒映桐前面仰著臉,滿臉寫著快夸我,我發(fā)揮得可好了。
“三個,不錯,下回別這么不要臉了。”舒映桐誠懇地拍拍她的肩膀。
景韞言被噎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委委屈屈的坐在珍娘旁邊,低頭看著自己靴子,一開口滿滿的落寞。
“算日子珍娘這兩日要生產(chǎn)了,虧我日夜兼程趕過來,餓著肚子就算了,她們還要欺負我…”
“這這這…這怎么過意得去,我去給你盛粥?!闭淠锔袆拥脽釡I盈眶,扶著肚子要起身。
舒映桐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朱萸,去給他盛一碗?!?p> “好嘞!”
朱萸放下自己的盆,在背簍里左翻右翻,把那個缺口碗翻了出來。噠噠噠跑去盛了粥,又噠噠噠跑回來。
“給~這是你的救命恩人給你盛的!”
“我…”
景韞言接過快懟到臉上的碗,克制住想扣在她頭上的沖動。
看著旁邊舒映桐默默遞過來一雙筷子,突然怔愣了一下。
也就跟她們在一塊時可以這么放松自己了,什么都不用顧慮。
一片荒野,一排木棚,一碗花花綠綠的雜糧粥,一群和善熱情的村民,竟讓他有想卸下肩上重擔的念頭。
呵,被文淵知道怕是要提刀來砍吧。
景韞言垂眸失笑,慢慢低頭喝粥。
另一邊的小家伙們圍著栓兒眼巴巴的看著他抱在懷里的點心盒子,眾星捧月。
“栓兒,我能摸一摸嗎?”
“我也想摸一下。”
“我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盒子呢,我也想摸摸?!?p> “摸吧!”
栓兒把盒子放在膝蓋上,小家伙們使勁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撫摸盒子。
沒有一個人慫恿他把它打開。
農(nóng)家孩子皮,卻知道有的東西不是他們該肖想的。
“看盒子能看飽么,嗯?”
景韞言蹲在栓兒旁邊,伸手接過盒子,嗒的一聲打開,“吃吧?!?p> “哇哦~”
一陣興奮的驚呼,咽口水的咕咚聲此起彼伏,卻沒人敢伸手去拿。
“不過是一些芙蓉酥,也就你們這些小娃喜歡。栓兒都分了吧。”
“咳~我也想吃,我還是個小娃?!?p> 一只手偷偷伸過來,掰了一個小角扔進嘴里,“這也太好吃了吧!我能吃五盒!”
“朱萸,要點臉吧…”景韞言扶額,滿臉無語。
“去去去,要你管,姑娘找你?!?p> 朱萸涎著笑臉,和小家伙們排排坐,兩眼放光的盯著栓兒慢慢掰點心的手。
景韞言眼角抽搐,起身往河邊走,眼不見為凈。
看著舒映桐坐在岸邊筆直的背影,微風撫過她打滿補丁的衣衫,總覺得她似乎和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找我做什么?”斂袍坐在她旁邊,不遠不近。
“你要去的地方和縣衙順路么?”
“嗯?你怎么知道我馬上要走?”
舒映桐轉(zhuǎn)頭朝拴在棚子旁邊的馬揚揚下巴,“行李掛在馬鞍上?!?p> “心思倒是細膩?!本绊y言低嘆一聲,“我倒是想留下來看看你有什么通天本事,奈何時不待我啊?!?p> 說著從懷里摸出一個小木盒,“喏,珍娘生產(chǎn)無力的時候讓她含兩片。平時也可以泡成參茶補元氣,她這身體虧空得厲害,得好生將養(yǎng)?!?p> “謝了。”
舒映桐轉(zhuǎn)過頭看著景韞言的眼睛誠摯道謝,一抹清淺笑容晃花了他的眼。
“哇,原來你會笑的啊~”景韞言歪著腦袋稀奇的看著她,“得你這聲謝,我不順路也得順路了唄。話說,你去縣衙做什么?你和知縣有交情?”
“并無。我去給他送政績?!?p> “我才不信。”景韞言支頤,眼含笑意的看著她,“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讓我猜猜,你是想從他那借點什么吧?”
“不是借,是雙贏?!?p> “愿聞其詳?!?p> “跟你說沒用?!?p> 景韞言噎了一下,差點就想說跟我說比跟那知縣說有用多了!
轉(zhuǎn)念一想,她也沒說錯。
現(xiàn)在他手上的事確實讓他分身乏術。
“你可真是不會討好人,這么耿直真的好嗎?姑娘家就該溫柔似水,長袖善舞,這樣才能討人喜歡嘛?!?p> “我活著并不是為了取悅別人?!?p> 舒映桐起身拂去身上的泥土,臉上無悲無喜。
“我懷疑你投錯了胎。”景韞言跟著起身,一邊抖干凈袍子,一邊說:“你該披甲戴胄,一桿長槍御馬殺敵?!?p> “你以為這些只有男子能做?”
舒映桐眺望遠處高山,歷史上有名的戰(zhàn)場女將哪個不是戰(zhàn)功赫赫。
前世參與的大小行動多到自己都記不清。
如今換了身份,索性換個活法。
“我倒是沒有這么想,就是覺得你這種剛強的性子怕是不好找婆家喲~”
景韞言隨口揶揄,沒想到舒映桐冷冷的把他堵得說不出話。
“多慮了,你又不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