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交給我了！”
瓊?cè)A一錘定音。
殷琇表面不動聲色，心里早就得意得翹起了尾巴。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殷琇知道自己肯定狠不下心鍛煉陸瑤真，但又實在擔(dān)心小徒弟把自己玩兒出個好歹，只能找出個萬全之策。
把她交給瓊?cè)A再周全不過了。
機智如他！
瓊?cè)A回過神來，含笑罵他一句，“奸詐！”
殷琇理直氣壯地搖頭，“又沒騙你?！?p> 瓊?cè)A等不及，催促著殷琇帶她去看陸瑤真。
兩人回來時，陸瑤真還在安睡，小小的人兒團著身子縮在床上，看不清面容，卻讓瓊?cè)A心中一悸。
她臉色有些微變化。
殷琇察覺到她的異樣，皺眉攔在陸瑤真之前，“你怎么了？”
瓊?cè)A沉默片刻，道:“她……是我的孩子?！?p> 殷琇一愣，沒憋住，罵了句臟話。
這什么狗血橋段？
幸而一人一妖怎么都活過了那么多年，見過的荒誕事兒數(shù)不勝數(shù)，才很快冷靜下來。
殷琇神色變換，一時不知道作何表情，“你怎么會有孩子？”
神獸不是子嗣艱難嗎？
不是對血脈異?？粗貑幔?p> 怎么會讓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
瓊?cè)A雖然藍顏無數(shù)，卻始終無法孕育后代，若陸瑤真是她的女兒，為何會將她留在凡人界？
只看陸瑤真血脈的霸道程度就知道她該是繼承了瓊?cè)A的冰凰血脈，哪怕是混血，也珍貴非常。
就算瓊?cè)A不愿意要她，九疊山的長老們和妖修們呢？
陸瑤真便是在這時候醒來的。
殷琇嘆了口氣，端詳著她的神色，“聽到了？”
陸瑤真點點頭，“師父怎么在這里？”
殷琇沒想到她開口先說的會是這個，他本來沒有打算出現(xiàn)在徒弟面前，如今一時不知該作何解釋。
陸瑤真見他沒回答只以為是不方便開口，也就沒有追問，轉(zhuǎn)而看向瓊?cè)A，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殷琇有些好奇。
陸瑤真坐起來，雙手托著下巴，嚴(yán)肅道：“我在想修仙界果然危險?？磥硪院笠?dāng)心，否則一著不慎，突然蹦出來個娃，那多尷尬。”
殷琇怔愣片刻，而后拍案大笑。
他知道陸瑤真說得很認真，也并沒有其他意思，但是這話聽著怎么聽怎么像嘲諷。
等笑夠了，他才假惺惺道:“她就這個樣子，腦子里的想法都比較清奇。”
瓊?cè)A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味兒，好像他們很是熟悉，就她一個外人似的。
其實陸瑤真認得瓊?cè)A，她尚未出生便有了記憶，只是她始終無法將兩者聯(lián)系起來。
對方雖然模樣像是沒什么變化，但給人的感覺可謂天差地別。
一個是小家碧玉，溫柔和順，困于四方后宅，終日苦念著心上人。
一個是姑射神人，人中龍鳳，能生殺予奪，亦能縱橫天下。
陸瑤真對后者沒有感覺，對前者亦然。
她的情緒毫無波動，如同風(fēng)平浪靜的湖面。
她倒是淡定了，但瓊?cè)A和殷琇卻是尷尬不已。
尤其是瓊?cè)A。
她看清了陸瑤真的模樣，輪廓與自己很是相似，就是又黑又瘦，一看便知道定非精養(yǎng)長大的。
理智上她明白自己問心無愧，可真正感受到彼此身上涌動著的相同血脈時，還是會覺得奇異。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
“咳，那啥?！?p> 殷琇話頭剛起，瓊?cè)A與陸瑤真瞬間看過去。
“他爹是誰？”
他保證自己不是八卦，只是他清楚，若非事有隱情，只看瓊?cè)A剛剛知道神獸血脈時的反應(yīng)就該明白，她不會輕易拋棄神獸幼崽。
瓊?cè)A的神情頗為微妙，瞧著倒似有些厭惡，“提這個做什么？”
殷琇坐到陸瑤真旁邊，“總得搞清楚?！?p> “這不重要……”
“不重要？怎么不重要？”殷琇拉下臉，“你明知道親緣這種事如果不解決好對修士影響有多大，你跟我說不重要？”
瓊?cè)A煩躁地嘖了一聲。
殷琇忍不住皺眉，“你這樣，我怎么放心把徒弟交給你？”
瓊?cè)A怔愣片刻。
他們的對話有些無聊，陸瑤真不好明目張膽走神，暗暗查看起自己的狀況。
看了眼挾仙令，明明才過去一個時辰，但身上的傷疤全都恢復(fù)如初，而且精神抖擻，一點都看不出一個時辰前重傷的模樣。
想來，是師父給她喂了什么靈丹妙藥。
說回瓊?cè)A和殷銹。
“你被九疊城的事務(wù)牽絆太久，什么時候出去走走看看吧?！笨纯催|闊的天地，才不會輕易被其他事情影響得心神不定。
瓊?cè)A也知道自己的心境有了裂痕，當(dāng)時沒有重視，只覺得自己修行已久，哪里會被這點事牽絆，沒想到這根刺沒拔去，反而令人如鯁在喉。
“是陸無難。”
聽到陌生的名字，陸瑤真回神看過去。
此時瓊?cè)A已經(jīng)恢復(fù)鎮(zhèn)定，顯露出她高階修士與上位者的崢嶸，平平常常地站在那里，卻讓人被她的強勢所震懾，被她耀眼的美麗所吸引，完全移不開眼。
陸瑤真看著她，有些愣神。
“越是往后，所面臨的考驗越大。如處荊棘叢中，若是走錯路，虎視眈眈的心魔就高興了。修仙便是如此，”殷琇敲敲陸瑤真的腦袋，提醒她回神，“也像是嗜甜的人周圍掛滿了糖，糖里裹著毒，如果被誘惑，那就慘咯，說不定高階修士的面子都維持不住?！?p> 最后這句話指的便是瓊?cè)A。
利用眼前的活例子教育完自家徒弟，殷琇才戲謔一笑，調(diào)侃瓊?cè)A，“你倆這緣分挺深?！?p> 陸無難也是殷琇好友，和瓊?cè)A卻是相看兩厭的死對頭，兩人斗了幾千年，梁子是越結(jié)越大。
“孽緣而已，”瓊?cè)A不屑道，“那時候我們倆沒有修為也沒有記憶，同心咒沒了壓制，一發(fā)不可收拾，然后就有了這丫頭?！?p> 說起那段經(jīng)歷瓊?cè)A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齒，對她來說，做一個只能依附于男人而活的女人豈止是愚蠢，簡直是奇恥大辱！
陸瑤真明白了，她是一個意外，還是來自于死對頭的意外，這樣的前提下，瓊?cè)A看到她怎么可能喜歡得起來？
“就算他父親是陸無難，你們也不該將她丟棄?！币蟋L冷聲道。
“不?！杯?cè)A看了眼陸瑤真，她依舊支著下巴，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像是在聽個無關(guān)緊要的故事，讓人不禁懷疑她是否理解了他們話里的含義。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里。那時候我探查過，她體內(nèi)血脈相沖，這輩子與仙途無緣?！?p> 不同種族結(jié)合生下來的孩子，大多數(shù)都有這個問題，血脈駁雜者還尚有一線希望，但血脈相沖卻是注定無法修仙。
修仙界風(fēng)雨太大，沒有力量的生命就像剛探頭的嫩芽，前途盡是坎坷。
要么，被修仙者與凡人的落差打擊得怨憤不平，要么，過早夭折。
哪怕心態(tài)好的，頭上壓著太多強者，每一天都要過得小心翼翼。
如此這般，在凡人界平安終老，反而是她最好的歸宿。
那時候她便當(dāng)做兩人母女緣分已盡，既然如此，讓她姓陸，也是想著惡心一下陸無難。
畢竟，陸無難想必跟自己是一樣的心情。
殷琇無言以對。
這樣的處理方式放在別人那兒，他可能還會夸一聲冷靜，但輪到自己的乖徒兒，他怎么想，怎么意難平，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反擊:“惡心他？你怎知他不關(guān)心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