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絕關(guān)系
還得去忙農(nóng)活兒，村民們漸而就散開了，周氏這時也打算攆走胡漫婉，將倆小孩拽回家里。
兩個幾乎在用腳后跟走路的粗壯大漢艱難地走了過來。
周氏一出門，還來不及攆胡漫婉，就看見了人牙子，宋清明也瞥見了他們。
“啊，壞蛋來了?！彼吻迕髁ⅠR嚇得抱住了胡漫婉的腰。
這聲叫喊讓剛走出幾步遠的村民們都停下了腳步。
宋清明趁勢就又大喊，“人牙子來了，他們來抓我和姐姐了。”
胡漫婉看了下身邊這個樣子十分恐慌但眼睛里寫滿了鎮(zhèn)定的小男孩，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清凝也意識到最佳人證送上了門來，護在胡漫婉和宋清明前面，佯裝害怕地沖倆大漢喊，“這么多人在這兒看著，你們別亂來?！?p> 場面一下子熱鬧起來，村民們都又聚攏過來。
兩大漢才不怕這些，傷情較輕的那個漢子上前一把抓住了宋清凝的胳膊就要把她拽走。
被趙大海攔了下來。
擋在仨小孩前面，趙大海質(zhì)問那漢子，“你們干什么呢，光天化日就敢搶小孩，眼里還有沒有王法了?！?p> 趙大海的塊頭和那兩個牙子差不多，但人牙子受了傷，站在那兒與趙大海對峙時顯得有些單薄。
而周圍的村民都越發(fā)靠了過來，似要一齊對付這兩個外來人。
他倆不敢輕舉妄動，一個牙子就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張家銀子都收下了，這會子不想交人出來，就沒有這樣的道理?！?p> 牙子的話一出，村民們又開始議論前不久的事，看這樣子仨小孩并沒有說謊。
趙大海倒也機警，順勢添把柴火，又質(zhì)問那倆人牙子，“你們口口聲聲說張家收了你們的銀子，那好，我倒要問問。張家是誰收了你們的銀子，收了多少，什么時候收的?！?p> 此時的周氏悄摸著往院門那兒靠，企圖退到院子里面。
人牙子聽完趙大海的質(zhì)問，就去尋找找和他倆做交易的周氏的身影。
剛才還見著周氏就在門口，人牙子往四周尋了尋，定睛看向院門口，“他舅母你倒是說句話，你可是收了我們?nèi)齼摄y子，這倆小孩你今個兒要是不給，銀子可得還回來?！?p> 三兩銀子！花園村的這些普通村民一年到頭也攢不下三兩銀子！又是一片喧鬧的議論聲。
已經(jīng)隱退到門框邊的周氏頓時站定了腳步，強裝鎮(zhèn)靜地去看著齊刷刷看向她的村民們。
不等她開口，有村民問，“周氏，你真收了銀子把倆孩子賣給他們了？”
“誰說我把他們給賣了，”周氏這會兒依然嘴硬，索性死不承認，“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兩人?！?p> 村民們就都看向這兩個來歷越發(fā)不明的大漢。
人牙子沒想到周氏這婆娘會翻臉不認賬，氣急敗壞地跺了下腳，疼的他們霎時佝僂著身體。
好在，人牙子及時想到了交易時的收據(jù)。
“好你個周氏，敢和老子在這兒唱這一出，”保管收據(jù)的人牙子從腰間拿出一塊布條子，“這上面可清清楚楚寫著，三兩銀子買你們家這倆小孩?！?p> 這些村民雖然不識字，卻也湊過去看了看布條子上面的內(nèi)容。
“你胡說，”周氏情急之下腦瓜子轉(zhuǎn)的很快，“你別以為我不識字就可以隨便拿個東西來糊弄我?！?p> 見周氏還在狡辯，人牙子這會子完全忘記此行是來抓倆小孩回去，只想應(yīng)付這狡猾的周氏。
人群中有一個聲音在幫周氏說話，“是啊，誰知道這上面寫的什么?！?p> 人牙子急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靜靜觀察局勢的宋清凝意識到這時該站人牙子這邊推他們一把。但是細想一下，原主不識字。
宋清凝趁場面混亂時，趕緊和胡漫婉耳語了幾句。
胡漫婉就趕緊站出來，“我識字，讓我瞧瞧?！?p> 總算有個明白人了，牙子們急著討人或是拿回銀子，像是見著了救星，將布條子拿給了朝他們走過來的女孩，“你給大家伙念念，看看到底是我們在這兒吃飽了沒事干，還是周氏那婆娘睜眼說瞎話?！?p> 人牙子憤憤地說完就瞪了一眼周氏。
胡漫婉樂意至極幫這個忙，開始一字一字念著上面的內(nèi)容。
不長，但證實了這是周氏販賣宋氏倆姐弟的字據(jù)。胡漫婉念完之后還特意將字條鋪展開舉起，“這上面有周氏的畫押，這手印一看就是周氏那根歪指印的?！?p> 仿若大功告成，胡漫婉將布條子還給人牙子，就又回到宋氏倆姐弟身邊。
“周氏，你還有什么話可說的，”人牙子冷冷道，“人我們就也不要了，你把四兩銀子還回來?！?p> “我明明只收了三兩?！敝苁弦宦牭剿膬摄y子，頓時就說漏了嘴。
周氏脫口而出的話徹底證實了不久前發(fā)生的一切，仨小孩并沒有撒謊，頓時就引來軒然大波，村民七嘴八舌陷入討論的熱潮。
人牙子才不在意身旁這些愛管事的村民，理直氣壯回答周氏的疑惑，“你是收了三兩，但這倆小孩途中把我們打傷了，我倆看郎中可耗了不少錢財。”
看什么病得一兩銀子！
村民們討論的點又多了。
周氏自知剛才的事再狡辯也沒用，還回三兩銀子倒還行，但這多出來的一兩銀子，她可不會給。
“倆孩子打的你們，你們倒是問他們拿這一兩銀子，”周氏說著，打開腰間的布袋子拿出來收入囊中不久的三兩銀子，神氣地往人牙子面前一丟，“銀子還你們，這事就到這了了，再也別來糾纏不清。”
這事鬧到這一步，人牙子也氣得夠嗆，將銀子撿起就沖院門前吐了口唾沫，轉(zhuǎn)身就朝那倆小孩問看病錢。
宋清凝認為是時候結(jié)束這一切，終于站出來直面那倆牙子。
又是清冷的面容，狠厲的眼神，人牙子嚇了一跳，對付周氏時的氣勢全無。
“拿了這余下的一兩銀子我們就走，”和宋清凝交過手的那大漢有些哆嗦，“你趕緊的把錢交出來?！?p> 宋清凝唇角一勾，語氣似在戲耍，“只一兩銀子么？”
大漢看不出這丫頭片子又在搞什么鬼，弱聲應(yīng)了一下她的話，“沒錯，一兩?！?p> 有村民看不慣人牙子這樣欺負倆小孩，大聲說出來不滿的話和趕他倆離開的話。
宋清凝沒作聲，亦步亦趨走到人牙子面前。
咫尺距離，仰著頭眼巴巴看著對方，眼神無辜，聲音也輕輕的，“看上去我們四個在小樹林里都受了傷，我和弟弟也去看了郎中呢，郎中說我這腦袋傷的不輕，有可能會變成傻子呢。我弟啊，也被你打的半死不活，可能得調(diào)養(yǎng)幾個月才能好起來。”
雖是柔聲細語，人牙子聽來卻覺得字字帶刀。
尤其是她刻意加重了“小樹林”的音量，人牙子一聽就心虛起來。
宋清凝話沒說完，突然大聲，“你剛剛說要讓我們給你們多少銀子來著，一兩么？”
“一，一……一文不要，我們不要了?！焙退吻迥鎸χ诺难雷又е嵛嵯伦隽藳Q定。
另一個牙子一臉震驚地扯了下同伴的胳膊，小聲商議，“一文都不撈，就這樣白走一趟回去了？”
“小命要緊，還管什么錢啊，以后逮著機會再教訓(xùn)這倆?！毖雷影涯X袋貼著同伴的，聲音細若蚊蠅地回應(yīng)。
兩牙子商量完就一臉被人欺負了的樣子，罵罵咧咧地互相攙扶著離開了。
他倆一走，村民們立馬把矛頭指向了周氏。
眼看著村民的質(zhì)詢聲越來越多，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將周氏淹死。
任周氏的嘴皮子有多厲害，這會兒只能像個啞巴一樣。
宋清凝走到面目有些猙獰的周氏身旁，眼神復(fù)雜地盯了她一會兒，就看著村民們。
“今天謝謝各位叔叔嬸嬸們能過來幫我和弟弟撐腰，”宋清凝先隨意扯了一句客套話，緊接著就說出在看郎中時為原主做的全新的人生規(guī)劃，“在這里我還有一件事希望各位叔叔嬸嬸們能幫我們做個見證，今日起，我和我弟宋清明與張家再無瓜葛。”
一旁的周氏傻眼了，皺著眉頭看向還在說話的宋清凝。
“我知道以前大家對我們娘仨有很多看法，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從張家割離出來后，我和我弟宋清明只想好好地活下去，真心地和大家相處。如果各位叔叔嬸嬸平時能有機會照顧一下我們倆，我們會很感恩，也很樂意能幫到各位叔叔嬸嬸?！?p> 話就要說完了，宋清凝看了眼宋清明。
宋清明立馬會意地從胡漫婉的身邊走到宋清凝的旁邊，宋清凝就說，“宋清明是我宋清凝的弟弟，和高家沒有關(guān)系。既然世杰已經(jīng)被二舅母送去給高家當子嗣了，這事我們也不愿糾纏。”
把視線從村民們那兒挪開，宋清凝直直看著周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娘親撒手人寰的時候留有的那筆積蓄還剩不少?！?p> 話點到為止，周氏一聽就明白宋清凝這是在討要張氏離開宋家時帶回來張家的那筆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