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鯉蹲下身借著酒水清洗刀具,突然看到一雙黑色的皀靴。
說是皀靴也不完整,應(yīng)該說是一雙即防水又耐穿的牛皮靴,還是特制的那種。蘇鯉在云錦城最好的鞋匠劉師傅店里見過,不賣,只擺在店中當(dāng)樣品,劉師傅見人就炫耀,價格不菲。平民買不起,富人不愛穿,只有軍中之人才會喜愛,常年跋山涉水餐風(fēng)露宿,這種靴子最實用。
蘇鯉歪頭往上看了一眼,更加篤定男人是軍中之人。
此時男人已經(jīng)從巖石上站了起來,身量極高,體型完美,一身玄色錦袍稱得他更加豐紳俊朗奪人眼目。他正捏著蘇鯉嘴里‘簡陋’的子彈在仔細端祥,神色肅冷。
蘇鯉扁扁嘴收回視線,眼光劃過他的袍子卻一怔,湊近一看,大吃一驚。
天呢!這廝竟然穿著十金一寸的流云紗!
整個中寧國最貴的綢緞!
此緞出自云錦城著名的綢緞莊霍家,是貢品!據(jù)說這種流云紗一年才出七匹,四匹貢給皇上,剩下的三匹就被各國搶瘋了。各地的大商為了爭奪這最后的三匹,交定金都已經(jīng)排到了五年后。
這廝竟然這么有錢!
蘇鯉有點喘不過氣來,再次仔細打量他,只見他腰間纏著一條白玉帶,款式雖簡單,做工卻精良。腰間下墜一塊碧色的玉佩,再無他物。只是那玉佩......
蘇鯉瞇著眼睛又湊近,瞬間又變了臉。
這玉佩晶瑩剔透,成色極佳,若她沒看錯,比頂級的祖母綠都不遑多讓。
前世她外公是國內(nèi)著名的老中醫(yī),酷愛古玩字畫,她自小就被外公抱在膝頭教她辯認古器,如今看來,這定是塊絕世古玉,世所罕見。
蘇鯉倒吸了一口氣,這廝渾身上下真是低調(diào)中見奢華。
她該要多少診金合適呢?
急忙收拾好刀具,蘇鯉站起來笑嘻嘻地看著男人,伸出手,“診金,一百兩,不謝?!?p> 她真是太善良了,脫口只要一百兩,要知道她在’濟世堂‘坐診,一月才得二兩銀子。一百兩,她見都沒見過。
男人收回端詳子彈的目光,慢慢轉(zhuǎn)過頭,冰藍色的眼眸不含任何波動地看著她,語氣森冷,“你說什么?”
蘇鯉有些心虛,含糊地改口,“診金,你若沒有一百兩,十兩也行?!?p> 男人聞言抿唇不言,眸光微縮,渾身的氣息凝動著能凍死人的冷氣,只是此刻夕陽的微光照在他臉上,竟讓蘇鯉有瞬間的臉紅心熱。
這廝的這張臉真是美到了的極處,鬼斧神工,簡直能吸人魂魄。
男人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那枚子彈放到蘇鯉面前,冷聲道,“你說它‘簡陋’,那么它精良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蘇鯉一愕,沒想他會問這個,于是把頭一甩,“你不用問了,反正無法形容,即便我說,你也不見得懂?!?p> 男人眼眸立時變冷,“你是從哪里見到它精良的樣子的?是什么樣的武器以它做利器?”
蘇鯉此時才聽出點味來,“你什么意思?”
男人收回子彈,冷眼看她,“你可知如今中寧國正與南祥國打仗?”
蘇鯉點頭,“知道??!就在云錦城東南,跨過金川河向東南百里就到了。如今咱們的承俊王殿下正帶著騎兵軍團大獲全勝,估計南祥的戰(zhàn)神南宮戩要抱頭大哭了?!?p> 蘇鯉說的戲謔,卻是一臉的驕傲。
男人神色變幻了下,瞇了瞇眼,“那你可知南宮戩派過多少回刺客刺殺承俊王?”
蘇鯉手一攤,“那我怎么會知道?我又不是南宮戩......再說了,中寧和南祥這仗都打了二十多年了,承俊王上戰(zhàn)場也有十年了吧?他被刺殺多少回,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闭f著,她嘆息一聲,“唉,為了當(dāng)年那點破事,就勞民傷財?shù)卮蛄四敲炊嗄暾?,這南祥國的皇叔真夠可以的,氣性真大。”
當(dāng)今天下人都知道,中寧的皇上寧德帝趙暉年輕時做過一件丟臉子的事。當(dāng)時南祥的太子南宮肅求娶西羽國的長公主為妻,送親的隊伍借道云錦城,結(jié)果咱家皇上就把人家長公主給搶了做了自己的皇妃。后來就生下了承俊王趙昶。為此,南宮肅氣的七竊生煙,連皇位都不做了,帶兵攻打中寧,這一打就是二十多年。如今承俊王都能上陣殺敵了,他的氣性還沒消。
不過這話也就蘇鯉敢說,穿越而來,根本不知道奪妻之恨對當(dāng)世人來說究竟有多深。
旁邊的小侍聽了她這話,嚇得臉都變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玄衣男子,抹了抹頭上的汗。
男人似乎也被她這一番話給驚著了,語氣更厲,“告訴你,南宮戩就是用這種利器刺殺的承俊王,訖今為止,為承俊王擋死的人就已經(jīng)死了上百之多,整個中寧國都沒人識得這是何種武器射出的利器,只有你......”說著,他一步跨到蘇鯉面前,以絕對壓倒的氣勢道,“告訴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蘇鯉總算聽明白了,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不會以為我就是那什么......刺客吧?”
男人牙一咬,“你說呢?”
蘇鯉也咬牙,“那怎么可能?!我若是刺客,我還會費盡心力地救你嗎?你不要恩將仇報??!”
男人聲更嗆,“即便不是刺客,那也可能是南祥的細作......”
蘇鯉真是敗給他了,眼睛死死盯著他,氣聲道,“再次告訴你,我不是刺客,更不是什么細作,我是醫(yī)師,治病救人,別的啥也不干,你的明白!哼?!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
男人快一步擋住她去路,氣勢凜然,“若不說清楚,你今兒哪都去不了!墨五,綁了,送府臺衙門......”
“是。”墨五沉聲一應(yīng),伸手就要來抓她。
蘇鯉身子一閃,躲過墨五的手,眼睛死盯著男人,氣的胸口起伏不定,“你不就想知道我是誰嗎?好,我告訴你,我是帝后山的醫(yī)師,蘇澈是我義父,這下你滿意了吧?”
男人氣勢微斂,卻依然不放過她,“據(jù)我所知,帝后山可沒有什么女醫(yī)師,蘇澈也沒有義女?!?p> 蘇鯉撇嘴,“那你真是out了!你說的那是三年前,如今我就是貨真價實的帝后山女醫(yī)師,更是蘇澈的義女,不信,你可派人去查。對了,我還在云錦城‘濟世堂’當(dāng)坐診大夫,要知道這一切都要經(jīng)過商會會長的認可,你老可去商會查探一番,看看我說的是否為真?!?p> 男人聞言輕唔一聲,似乎也并不是真的要捉拿她,對墨五擺了擺手。
墨五面無表情地走開,又警惕地看向四周。
男人冰藍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審視著蘇鯉,琢磨著,“照你如此說,你是三年前去的帝后山,在那學(xué)醫(yī),認蘇澈做的義父?”
蘇鯉板著臉,沒好氣,“不錯?!?p> 男人突然俯下身湊向她,語調(diào)升高,滿臉不信,“你騙鬼的吧?三年就能在帝后山出師,做到‘濟世堂’的坐診大夫?”
蘇鯉一噎,抿了抿嘴,也把臉湊過去,幾乎與他臉貼臉,恨聲道,“我是天才,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三年還真就出師了,你能奈我何?”
男人‘撲噗’一笑。
一口整齊漂亮的牙齒瞬間亮瞎了蘇鯉的眼,那絕美的容顏,突然生動起來,猶如一夜春風(fēng),千樹萬樹梨花開,蘇鯉驀然覺得自己的心在‘咚咚咚’地似要跳出胸膛......她一動都不能動了,就僵持著湊近他的動作,臉?biāo)苹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