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不算寬闊的水泥路,順著廠子的門前,呈斜坡狀緩緩向上迆邐而去!
因為這家工廠是坐落在一個土丘的半腰處,當這條水泥路到達丘頂時,便平平展展地向不知名荒涼的遠方綿延,令人感到一種神秘與恐慌!
我就是這樣沿著這條時常無人的小路,一個人一步一步地緩慢而行,像是一個旅途的孤獨者,用腳步丈量著這片陌生卻又豐饒的土地!
已然到了中秋的黃昏,有一種讓人驚心動魄嘆為觀止的美!
千萬道緋紅緋紅的霞光,從遙遠的蒼穹上漫天灑落下來,一片艷麗,籠罩住飄渺蒼茫的天地!
也包括豐潤寂寥的我!
是那樣的浪漫,美侖美奐,卻又說不出的凄清與憂傷!
這時,我像是恍然回到了家鄉(xiāng)。
回到了家鄉(xiāng)時的那個憂郁的少年,總是喜歡在這樣霞輝染紅滿天的黃昏,一個人瘦削頎長的身影,孤單地孤單地彳亍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霞光斑斕,青山繽紛,河水淙淙!
這樣沒來由的,或許是家境的貧寒,過早的承受,青春的苦澀,總是喜歡一個人獨處,一個人徘徊,一個人寂寞,一個人哭泣,一個人歡笑,在那些灰暗哀傷的時光里!
而今天的黃昏,此刻,一陣陣涼涼的晚風吹來,拂亂了我淺黃的長發(fā)!
我抬手捋了捋耷拉在眼睛上的柔軟碎發(fā),無意中指尖觸碰到了眼角,才發(fā)現已經是一片潮濕了!
不知不覺間,我已來到了坡頂。
我站在空曠無人坡頂的小路上,在颯颯的秋風中,默默地四處凝望!
小路的兩旁,各自有一排高大粗壯的樹木,枝葉繁多!
不過,有一小部分樹葉,在這快要接近晚秋的時節(jié),已經泛起了濃郁的金黃!
更有甚者,有些卻是枯敗凋零了,時不時地隨風簌簌飄落,翩躚輕舞!
一片,兩片,三片……
地上已是堆積了薄薄的一層,在絢麗的晚霞中,閃爍著五彩的光澤!
小路的下面,散落著幾戶人家,這時平房的屋頂上冒出了裊裊的炊煙,扭曲著向遠空飄去!
不一會兒,忽地一下子就飄散了,消失無蹤!
我突然幻想到,如果那里面有我的家的話,恐怕過不了一會兒,母親就該隔著老遠呼喚我回去吃晚飯了吧。
可是奈何,人已漂泊在遠方!
而我的家,又在哪里呢?
在故鄉(xiāng)么?
但是,它卻留給了我太多太多的無奈和傷痛,讓我感受不到強烈的牽絆與眷戀!
在遠方嗎?
也不是,我只是天涯的一葉漂泊無根的浮萍,在這冷酷淡漠的人海里浮沉!
飄啊飄啊,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或許,在夢想的港灣里,才能有我溫暖懂我的家,才能拋卻我所有的憂愁和凄苦,活得意氣風發(fā)神采飛揚!
最終,美夢成真,站在人生的風景最美處,讓那些嘲諷藐視我的人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然后,我邁動從容的步伐,沿著這條平坦的小路向前行去!
我不知道這條延伸出去很遠很遠的小路通向哪里,是喧鬧繁華的街市,還是荒蕪貧瘠的村野!
一切都是未知的,讓我感到了無比的期待與新奇!
還有一份對于前路的迷茫和忐忑!
好久,好久!
天空終于落下了夜色的帷幕,近處和遠方的燈火亮起來了,散射出雪白點點的光亮!
有的集中,有的則分散,我佇立在高處的丘頂的小路上,一覽無遺,煞是瑰奇而又溫馨!
而一顆顆明亮耀眼的星辰,也冉冉升起來了!
整個天穹寒星密布,眨著眼睛,游走不定,璀璨至極!
我便不再繼續(xù)前行了,攏了攏單薄的外套,迎著冰涼的晚風,披著一身朦朧清冷的夜色,匆匆地折返而回!
回到宿舍,高劍已經躺在舒適暖暖的被窩里了。
見我回來,高劍就把腦袋探出了被窩,好奇八卦地問道:
“馮子軒,你這天天吃過晚飯以后,收拾得瀟灑帥氣出門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跟哪個美女約會去了?”
“也給本尊傳受傳受一下經驗唄,讓我也沾點桃花運,來一場火辣的艷遇!”
“哥雖不是傳說,可是真的很寂寞很寂寞?。 ?p> “這個嘛,是……”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不說。
“是啥?”
高劍急忙問道。
“是無可奉告,我就不告訴你,哈哈,看把你急死!”
我嘚瑟地哈哈大笑,也麻溜地脫掉了衣服鉆進了被窩。
“呀哈!”
“還反了你了!”
“我把你拎到屋外,讓你在外頭睡一宿,非把你凍成冰棍不可!”
說著,高劍哧溜一聲翻出了被窩,就要跳下床來!
“好好好,我說,我說,我是到咱們門前的那條小路上去逛去了,哪有什么跟美女約會??!”
我看見他這種氣勢洶洶的架勢,文弱的我怎能敵得過他,便趕緊如實道來。
“一天忙碌地上班,你還不嫌累啊,真是閑著無聊!”
“切!”
“寂寞的哥,還是睡覺得了,在夢里找個美女吧!”
說完,高劍便倒頭一臉猥瑣地睡去。
我苦笑了笑,不再言語了。
我知道他不懂我內心里的苦悶,個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明了清楚!
人往往有的時候,肉體上的苦累摧殘,遠遠沒有心靈上來得更強烈,更讓人絕望!
不管有多苦多難,我都已習慣了用這種方式去治愈自己,救贖自己!
隨后,我也悵然入睡了。
但是,我卻沒有想到第二天,生平第一次,我收到了來自外人的珍貴禮物!
我是馮以明
沒有喜 也不會有悲 只是行走的那種蒼涼 還有那份深深地 深深地 無奈與懷念 ?。T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