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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三十五集 正倫掘渠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8578 2024-12-03 07:49:59

  永徽六年,夏五月。

  唐高宗下詔,命以韓瑗為侍中,來濟為中書令。復(fù)將李義府改任中書舍人,又命兼修國史,加弘文館學(xué)士。

  字幕:李義府,瀛州饒陽(今河北衡水饒陽縣)人。

  貞觀八年,李義府因善寫文章,被劍南道巡察大使李大亮表薦為門下省典儀,后又得劉洎、馬周舉薦,改任監(jiān)察御史,隨侍晉王李治。

  唐太宗此舉目的,是讓李義府以才華、品行去影響、教導(dǎo)太子。監(jiān)察御史雖只位列八品,卻掌管監(jiān)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務(wù),權(quán)力重大。

  李義府上任之后,不負(fù)皇恩、忠于職守,政治才華也由此開始顯露。

  不過亦因如此,李義府得罪大批多行不法朝廷重臣,許多人為其受殃,其中即包括國舅長孫無忌。有人因此為其起個外號,謂曰“李貓”。因謂貓在捉鼠之時,雖然心急,但總是悄無聲息;而干掉老鼠之后,依然顯得神閑氣靜。

  李義府面慈心狠,打擊對手不動聲色,深為不法官員忌憚。

  當(dāng)時人謂朝中有兩人文墨最為出眾,一是李義府,另是來濟,并稱“來李”。

  字幕:來濟,南陽新野人,高祖時遷居廣陵。父為隋朝名將來護兒,家世顯赫。

  武德年間,來濟進士及第,貞觀十七年任中書舍人,與令狐德棻同撰《晉書》。永徽二年,拜中書侍郎,兼弘文館學(xué)士,監(jiān)修國史,便與李義府位列同僚。

  但至永徽四年,來濟便加封同中書門下三品;又過二年便拜中書令、檢校吏部尚書,已躋身于當(dāng)朝宰相之列,將李義府遠(yuǎn)遠(yuǎn)拋在身后。

  究其原因,卻是宰相長孫無忌身為宰相之首,自己出于名門大族,故而從來不喜庶族;復(fù)因李義府專與士族豪門作對,因此對其深為厭惡,又豈肯令其得以擢升!

  永徽六年,長孫無忌趁調(diào)整三省六部官員之機,便欲貶李義府為壁州司馬。李義府密知此事,大為驚慌,于是問計于中書舍人王德儉。

  王德儉與李義府交厚,于是為其出主意道:能與長孫相抗者,惟有武昭儀。天子欲立武昭儀為后久矣,君若能建策,使武昭儀得立,則立刻轉(zhuǎn)禍為福,長孫無忌又何足道哉?

  李義府深然其言,當(dāng)日自請?zhí)娲醯聝€直宿省中,就趁職務(wù)之便叩閣上表,面見高宗天子,以皇后王氏無有子嗣,并勾結(jié)外戚在宮中屢為厭勝之術(shù)為名,奏請廢黜,更立武昭儀,以厭兆庶之心。高宗覽奏大悅,立賜珍珠一斗,使李義府留居舊職。

  武昭儀聞?wù)f李義府上奏力保自己,感激莫名,密遣心腹內(nèi)侍勞勉之,復(fù)向高宗大吹枕邊之風(fēng),尋請超拜李義府為中書侍郎。

  于是李義府在朝中廣為聯(lián)絡(luò)同黨,使衛(wèi)尉卿許敬宗、御義大夫崔義玄、中丞袁公瑜皆都成為武昭儀腹心之臣。

  長孫無忌輸給李義府一招,雖然憤怒異常,但已無力回天,于是便請以侍中崔敦禮為中書令。因崔敦禮出身于博陵崔氏豪族門第,欲以其壓制朝中庶族階層。

  又有裴仁基次子長安令裴行儉,是為蘇定方親傳弟子,聞天子將立武昭儀為后,以為國家之禍必由此始,乃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議其事。

  袁公瑜聞知此事,通過武昭儀之母楊氏傳話入宮,進行告密。武昭儀大怒,遂以細(xì)事誣告裴行儉不法。高宗將裴行儉趕出京城,左遷為西州都督府長史。

  畫外音:裴行儉既是瓦崗舊人,又是鬼谷門弟子,卻在此敏感時機自投網(wǎng)羅,卷入朋黨之爭,其實大有玄機,乃承師伯李勣授意救命之策。李世勣與徒弟李淳風(fēng)早已算出,武則天替代李唐,已是遲早之事,不可避免;屆時京城亦腥風(fēng)血雨,必將大量重臣卷入此場巨變之中,且李唐子孫亦被誅殺殆盡。當(dāng)今之計,只有盡量將鬼谷一眾在職弟子遷離京城,以保存實力,其后再發(fā)定唐令,扶持太宗子孫復(fù)奪社稷。但若要使鬼谷門弟子離京,則必以自污之術(shù)。裴行儉身為長安令,實在危險,故借政敵之手,使其以為自己將與褚遂良結(jié)成朋黨,趁大錯未成,達(dá)到貶離長安之目的。鬼谷門大智,于此盡顯。

  裴行儉既被貶出京城,武昭儀又奏請?zhí)熳?,以許敬宗為禮部尚書,以與長孫無忌及褚遂良進行抗衡。

  暮秋九月某日,高宗退朝,密召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褚遂良四臣進入內(nèi)殿議事。李勣知道必是商議廢立皇后之事,便托有病,歸府杜門不出。

  褚遂良亦猜出必是廢王立武之事,私謂長孫無忌道:今日之召,多為中宮,上意既決,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屆時不必多言,亦不可使皇上有殺元舅及功臣之名。惟遂良起于草茅,并無汗馬之勞,且受先帝顧命重托,不以死爭之,何以下見先帝!

  長孫無忌以手撫褚遂良之背道:卿只管逆鱗抗奏,我必與卿同為休戚。

  乃與于志寧同至內(nèi)殿。高宗果然并不轉(zhuǎn)變抹角,待三臣落座,開門見山,便對國舅道:今皇后無子,武昭儀有子,欲立昭儀為后,何如?

  長孫無忌未及回答,褚遂良早已起身,向高宗再拜奏道:皇后名家,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zhí)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屎笪绰動羞^,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

  只此一席話有理有據(jù),鏗鏘有力,實在無可辯駁,高宗大為不悅而罷。

  明日朝散,高宗猶不死心,又請三臣進入內(nèi)殿言之,并以王皇后之母隨意出入宮禁,又不禮待六宮,且為厭勝之事為由,定要易后。

  褚遂良抗聲辯道: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世家大族之女,何必武氏!武氏經(jīng)事先帝,眾所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后,謂陛下為如何!愿請三思。

  說罷須發(fā)皆張,因置朝笏于殿階,又解巾幘,叩頭流血道:陛下若憐念先帝,不欲背負(fù)誅殺托孤重臣惡名,則臣今還陛下朝笏,乞請放歸田里。

  高宗見其如此相迫,不由大怒,命內(nèi)侍將其引出。武昭儀此時正在簾后窺伺,實在忍耐不住,不由高聲叫道:何不撲殺此獠!

  長孫無忌答道:遂良受先朝顧命,即便有罪,亦不可加刑!

  于志寧見此,不敢發(fā)言。

  長孫無忌辭帝而出,將此事告知侍中韓瑗,命其上奏諫阻天子廢后。

  韓瑗便因奏事之機求見高宗,涕泣極諫不可隨意罷黜王皇后,高宗不納。明日又諫,悲不自勝,至于叩階流涕,高宗復(fù)命內(nèi)侍引出。

  韓瑗又上疏諫阻,辭鋒尖銳如刀:匹夫匹婦,猶相選擇,況天子乎!皇后母儀萬國,善惡由之,故嫫母輔佐黃帝,妲己傾覆殷王。《詩》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臣每覽前古,常興嘆息,不謂今日塵黷圣代。作而不法,后嗣何觀!愿陛下詳之,無為后人所笑!使臣有以益國,菹醢之戮,臣之分也!昔吳王不用子胥之言,而麋鹿游于姑蘇。臣恐海內(nèi)失望,棘荊生于闕庭,宗廟不血食,期有日矣!

  褚遂良復(fù)又聯(lián)絡(luò)中書令來濟,使其上表諫道: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fù)穸Y教名家,幽閑令淑,以副四海之望,更稱神祗之意。是故周文王造舟以迎太姒,而興《關(guān)雎》之化,百姓蒙祚;漢孝成帝縱欲,以婢為后,使皇統(tǒng)亡絕,社稷傾淪。有周之隆既如彼,大漢之禍又如此,惟陛下詳察!

  高宗覽奏懷憤,皆都留中不發(fā),亦不納其諫。

  此后多日,李勣實在無可推托,只得上朝。天子見到李勣,如同見到救命稻草。

  散朝之后,未待李勣轉(zhuǎn)身出殿,高宗便當(dāng)群臣之面一把扯住,就而問道:朕欲立武昭儀為后,遂良固執(zhí)以為不可。遂良既為顧命大臣,總以先帝之意壓我,則其事當(dāng)且已乎?

  李勣至此,不能不答: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

  說罷一揖,辭帝下殿。

  高宗便對眾臣言道:李勣乃開國重臣,世人皆謂此公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且為免泄漏天機,常以隱語預(yù)言禍福。其謂廢立皇后,乃是我家私事,公等可聽到乎!

  褚遂良等人聞罷,竟至無語。

  于是上意遂決,宣布散朝。許敬宗便向眾臣打個哈哈,宣言于朝:我聞田舍翁多收十斛麥,尚欲易婦;況天子欲立一后,何豫諸人痛癢屁事,而致妄生異議乎!

  長孫無忌聞聽,怒目以視。早有宮女聽見,將此語報與昭儀。

  武氏笑道:此雖是粗話,但亦卻是實語。

  便令那宮女再將此語轉(zhuǎn)奏天子。唐高宗此時再無顧忌,又圖耳根清靜,便命將褚遂良貶出京城,出為潭州都督。

  永徽六年十月,高宗不顧長孫無忌強烈反對,詔命廢掉皇后王氏及淑妃蕭氏,冊命武昭儀為皇后,并將王后及蕭妃幽禁。

  武后掌管六宮,便以懷怨巫蠱為名,命將二人縊殺,并改王氏姓為蟒氏,改蕭氏姓為梟氏。后世有人認(rèn)為,武則天命將蕭淑妃斬去手足,置于酒甕之中數(shù)日而死,實不可信。

  轉(zhuǎn)過年來,許敬宗奏請改易皇太子。高宗喜而從之,便于春正月辛未日,又廢皇太子李忠,降為梁王、梁州刺史,立皇后武氏所生之子代王李弘為皇太子,當(dāng)年僅有四歲。

  正月壬申,為太子李弘大赦天下,改年號為顯慶元年。二月辛亥,贈皇后之父武士彟為司徒,賜爵周國公。三月,以度支侍郎杜正倫為黃門侍郎、同三品。

  鏡頭閃回,敘述杜正倫來歷。

  字幕:杜正倫,相州洹水人。

  杜正倫出生年月不詳,善寫文章,精通佛典。隋朝仁壽年間,與兄長杜正玄、杜正藏一同考中秀才。舉國僅有秀才十余人,而杜家卻一門三秀才,因此受到時人稱道。

  唐武德年間,秦王李世民時建“文學(xué)館”收聘賢才,杜正倫便被招納進入秦王府。

  當(dāng)時文學(xué)館中人才濟濟,以杜如晦、房玄齡、于志寧、蘇世長、姚思廉、薛收、褚亮、陸德明、孔穎達(dá)、李玄道、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顏相時、許敬宗、薛元敬、蓋文達(dá)、蘇勖十八人并為學(xué)士,赫赫有名。杜正倫雖然不在十八學(xué)士之列,但長年與其同游共論。

  貞觀元年,尚書右丞魏徵上表舉薦杜正倫,稱其才能古今無比。唐太宗遂擢升杜正倫為兵部員外郎,次年又改任給事中,負(fù)責(zé)記載《起居注》。

  貞觀六年,杜正倫與御史大夫韋挺、秘書少監(jiān)虞世南、著作郎姚思廉一同上疏奏事。

  唐太宗設(shè)宴款待,并謂其四人:朕歷觀自古人臣立忠之事,若值明王,便得盡誠規(guī)諫,至如龍逢、比干,竟不免孥戮。為君不易,為臣極難。我又聞龍可馴服,然喉下有逆鱗,觸之則殺人。人主亦有逆鱗,卿等遂不避犯觸,各進封事。常能如此,朕豈慮有危亡哉!我思卿等此意,豈能暫忘?故聊設(shè)宴樂也。

  不久,杜正倫改任太子左庶子,兼崇賢館學(xué)士,并加散騎常侍。貞觀十年再次出任中書侍郎,仍兼太子左庶子,并賜爵南陽縣侯,受太宗密令監(jiān)督太子李承乾。

  至高宗顯慶元年,杜正倫被授黃門侍郎,兼任同中書門下三品。至顯慶二年,杜正倫兼任度支尚書,又升任中書令,進封襄陽縣公,于此升為宰相。

  閃回結(jié)束,書歸正文。

  杜正倫出身于洹水杜氏,與清貴一族京兆杜氏同出一脈,但支系較遠(yuǎn)。曾欲攀附世家大族,請求與京兆杜氏連宗,卻被拒絕,便懷恨在心。

  京兆杜氏聚居之處名為杜固,相傳地氣風(fēng)水旺盛發(fā)達(dá),因此世代高門,清流迭出。

  杜正倫拜相之后,懷恨前事,便利用手中權(quán)力,以疏通水道為名上書,建議朝廷開鑿水渠,途經(jīng)杜固,借此破壞杜固風(fēng)水。

  結(jié)果杜固被鑿后,川水殷紅,其流如血,十日方止。從此南杜一蹶不振,而北杜居于杜曲,未經(jīng)穿鑿,得免此難。

  夏四月壬子,西南邊報告急,矩州人(今貴州貴陽)謝無靈舉兵造反。

  唐高宗詔命黔州都督李子和率兵前往討伐,經(jīng)過一番激戰(zhàn),終于平之。

  己未日,高宗臨朝,對眾臣說道:朕思養(yǎng)民之道,未得其要,公等可為朕陳說之。

  來濟奏道:昔齊桓公出游,見老而饑寒者,命賜之食。老人曰:“愿賜一國之饑者?!辟n之衣,老人曰:“愿賜一國之寒者。”桓公曰:“寡人之廩府,安足以周一國之饑寒!”老人則對曰:“君若不奪農(nóng)時,則國人皆有馀食矣;不奪蠶要,則國人皆有馀衣矣!”故人君之養(yǎng)人,在省其征役而已。今山東役丁,歲別數(shù)萬,役之則人大勞,取庸則人則大費。臣愿陛下量公家所須外,馀悉免之,則謂善養(yǎng)民矣。

  高宗稱善,因從其奏。

  秋七月乙丑,西洱蠻酋長楊棟率部歸附。其后又有顯和蠻酋長王羅祁,郎、昆、梨、盤四州酋長王伽沖等,亦都相繼率眾內(nèi)附。

  癸未,以中書令崔敦禮為太子少師、同中書門下三品。因其有病,并召其子自外任返回京都,侍奉其父湯藥。至八月丙申日,崔敦禮薨逝,終年六十一歲。

  唐高宗在東云龍門為其舉哀,追贈為開府儀同三司、并州大都督,謚號為昭,使陪葬昭陵。其后未久,崔敦禮又被追贈為安國公,可謂生榮死哀。

  崔敦禮既死,李義府開始恃寵用事,專攬朝政。

  時有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絕倫,因獲罪系于大理獄中。李義府貪其美貌,欲將其納為己妾,遂暗囑大理寺丞畢正義枉法,將淳于氏自獄中偷偷放出。

  大理卿段寶玄正管此事,由是生疑,因而密奏朝廷。

  高宗命給事中劉仁軌等鞫審畢正義,李義府恐其事泄,又逼畢正義自縊于獄中。高宗知是李義府所為,因其有擁戴更立武皇后之功,遂故作不知,使李義府逃脫責(zé)罰。

  時有侍御史王義方,字景賢,乃泗州漣水人,清正廉潔。因聞李義府逼死大理寺丞,而天子不問,便欲上書彈奏。

  因知李義府正當(dāng)天子信寵,且為皇后心腹,料知若與其為敵,必定兇多吉少,便先告白其母:兒身為御史,職責(zé)所在,若視奸臣不糾則為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于親,是為不孝。二者不能自決,奈何?

  王母答道: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其子之名。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

  王義方拜謝母親,乃上疏奏稱:李義府于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就云畢正義自殺,亦由畏懼李義府淫威,殺身以滅口也。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請更加勘當(dāng)!

  唐高宗聞此義正辭嚴(yán),回護不得,于是便令李義府與大理寺卿對質(zhì)。

  事實俱在,李義府自然無辭以對,但猶自恃寵不服。高宗喝叱命其下殿,李義府尚且顧望不退。王義方三叱其罪,李義府方始出班,跪于階下。

  王義方見天子一味回護,恐諫言復(fù)被擱置,遂當(dāng)群臣之面,請具法冠對仗,高聲朗讀奏本:天子置公卿大夫士,欲水火相濟,鹽梅相成,不得獨是獨非也。昔堯失之四兇,漢高祖失之陳豨,光武失之逄萌,魏武失之張邈。彼圣杰之主,然皆失于前而得于后。今陛下?lián)崛f邦而有之,蠻區(qū)夷落,罪無逃罰,況輦轂下奸臣肆虐乎?殺人滅口,生殺之柄不自主出,而下移佞臣,履霜堅冰,彌不可長。請下有司,究治畢正義死狀。

  慷慨陳辭,滿朝皆驚。當(dāng)時高宗已被折服,將要下詔追查李義府狡佞之狀,卻未料王義方來此一手,便即惱羞成怒,喝道:義方以孤士觸犯宰相,使其跪聽下屬奏本,則朝廷法度何在,天子顏面何存!人若效之,再無上下尊卑之別也。

  便釋李義府之事不問,反謂王義方毀辱大臣,言辭不遜,命貶為萊州司戶。

  王義方便知天子之意,于是棄官而去,自往昌樂買宅客居,聚徒教授為業(yè),贍養(yǎng)老母。數(shù)年之后母喪,王義方隱居不出。終于病卒鄉(xiāng)野,年止五十五歲。

  王義方既死,有門人員半千、何彥先為其行喪,蒔松柏于冢側(cè),三年乃去。

  王義方離京去后,黃門侍郎兼侍中韓瑗上疏:褚遂良體國忘家,捐身徇物,風(fēng)霜其操,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聞罪狀,斥去朝廷,內(nèi)外華黎,咸嗟舉措。臣聞晉武弘裕,不貽劉毅之誅;漢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遷,已經(jīng)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伏愿緬鑒無辜,稍寬非罪,俯矜微款,以順人情。

  高宗說道: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犯上,故以此責(zé)之,卿何言之深也!

  韓瑗答道:遂良社稷忠臣,為讒諛?biāo)鶜АN粑⒆尤ザ髧酝?,張華存而綱紀(jì)不亂。陛下無故棄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

  高宗聞奏慍怒,因而不納。韓瑗由此乞歸田里,上又不許。

  繼韓瑗為褚遂良鳴冤之后,又有劉洎之子上書訟其父冤,稱貞觀之末,為褚遂良所譖而死,李義府復(fù)助其為惡。

  高宗見是彈劾褚遂良,心中一喜;但見內(nèi)中又牽涉寵臣李義府,又復(fù)不悅。于是便召集群臣,問當(dāng)初劉洎之事,并詢以處置之策。

  眾臣皆知李義府如今熾手可熱,誰敢開罪于他?于是大都仰承帝旨,皆言其枉。

  給事中樂彥瑋奏道:劉洎身為大臣,人主暫有不豫,豈得遽自比伊、霍!今若雪劉洎之罪,是謂先帝用刑不當(dāng)乎!

  高宗深然其言,遂寢其事。

  鏡頭閃回,回說劉洎之事,以明其當(dāng)年冤案真相。

  字幕:劉洎字思道,荊州江陵人,南梁都官尚書劉之遴曾孫。

  劉洎早年曾效力于蕭銑,擔(dān)任黃門侍郎,后率軍南攻嶺表,奪取五十余座城池。武德四年蕭銑敗亡,劉洎在嶺南獻(xiàn)表歸唐,被授為南康州都督府長史。

  貞觀七年,劉洎被拜為給事中,封清苑縣男;十一年改任治書侍御史。

  因針對當(dāng)時尚書省政務(wù)堆積現(xiàn)象上書進言,以貞觀初年魏徵、戴胄擔(dān)任尚書左右丞時,百官不敢懈怠為例,建議唐太宗精心選任尚書左右丞及兩司郎中,以此提高工作效率,被太宗采納,并任命其為尚書右丞。貞觀十六年時,劉洎已為黃門侍郎。

  唐太宗向褚遂良索取《起居注》觀看,褚遂良拒絕道:《起居注》記錄君主言行,是希望君主自律,不做非法之事,卻未曾聽聞君主可以自己拿去看者,恕臣抗旨不遵!

  唐太宗不以為忤,由是問道:我有不好言行,卿亦皆記之乎?

  褚遂良答道:職責(zé)所在,不敢不記。

  當(dāng)時劉洎在側(cè),于是插言道:即使褚遂良沒有記錄,天下人也會記住。

  唐太宗只得作罷,更升劉洎為散騎常侍,加銀青光祿大夫,又加上護軍。

  貞觀十七年四月,太子李承乾被廢,劉洎與岑文本支持更立魏王李泰,而長孫無忌則支持晉王李治,太宗最終立李治為皇太子。

  帝嗣既定,劉洎進言:太子應(yīng)勤學(xué)好問,親善師友。今太子入侍宮闈,動輒十天半月,東宮輔臣很少能與太子應(yīng)對。望陛下能抑制對子孫關(guān)愛,遵照規(guī)制,則是天下之幸。

  唐太宗甚以為善,便讓劉洎與岑文本、褚遂良、馬周等人輪流前往東宮,與太子論政。

  貞觀十八年,劉洎升任侍中。

  太宗要求大臣指出自己過失。長孫無忌、李勣、楊師道等人都稱:陛下沒有過失。

  劉洎則道:近來有人上書,凡不合陛下之意者,陛下都當(dāng)面百般責(zé)備,上書者無不慚愧而退。如此以往,恐不能廣開言路也。

  唐太宗喜道:卿言甚是,朕定會改之。

  次年太宗親征高句麗,命太子李治在定州監(jiān)國。劉洎為檢校民部尚書,兼太子左庶子,命與高士廉、馬周一同輔佐太子。

  太宗臨行前囑道:我今帶兵遠(yuǎn)征,卿等輔佐太子,國家安危,都托卿等之身矣。

  劉洎答道:陛下不必憂慮,大臣有罪,我當(dāng)即予以誅罰。

  唐太宗謂其妄語,告誡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卿性情疏闊剛直,必會因此遭禍,當(dāng)慎重行事。

  劉洎諾諾,再三請罪。

  唐太宗班師,返回定州途中患病,劉洎與中書令馬周前去探視。

  二人自定州回來,褚遂良問道:天子起居如何?

  馬周未答,劉洎流涕答道:圣體患有癰疽,令人憂懼。

  褚遂良卻向唐太宗誣奏:劉洎對臣言說,陛下倘若不治,朝廷大事不足憂慮,只要依循伊尹、霍光故事,輔佐年幼太子,誅殺懷有二心大臣,便可天下安定。

  太宗聞而恚怒,不久病愈,并向劉洎詢問此事。

  劉洎據(jù)實答道:褚遂良向臣問圣躬,臣答圣體患有癰疽,實足令人恐懼,并無他言。

  馬周也為劉洎作證,說其所言不虛。

  褚遂良道:臣系何人,豈能妄誣大臣!此是馬周與劉洎交厚,故為其遮掩也。

  太宗聞終相信褚遂良誣告,賜命劉洎自盡。劉洎臨死之時,欲留遺奏,憲司卻不肯給紙筆。唐太宗得知后,復(fù)生后悔,命將相關(guān)官吏盡皆下獄。

  閃回結(jié)束。以上之事,便是當(dāng)年劉洎冤案始末。

  歷史真相:據(jù)《舊唐書》、《新唐書》所載,都認(rèn)為劉洎之死,是因褚遂良向唐太宗進讒言。但依唐太宗之英明,因何輕信褚遂良之言,果斷下令賜劉洎自盡?皆因其先前力主立李泰為太子,與李治并非一心之故。且于東征之前妄奏欲殺大臣,則將監(jiān)國太子李治置于何處?至于欲行伊尹、霍光之事,隨意廢立新帝,更是歷代人主大忌。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劉洎冤案,復(fù)說蘇定方西征。

  顯慶二年,高宗下詔,擢升李義府為中書令、檢校御史大夫、太子賓客、河間郡公,并為其在長安修建宅第。

  李義府由此寵冠朝廷,家中子弟都被封為清要官職;又生性貪婪,與妻子、侄婿大肆賣官鬻爵,又多引腹心、廣結(jié)朋黨,權(quán)勢熏天。

  二年閏正月,上命兵分兩路,西擊突厥。

  右路軍:命以蘇定方為伊麗道行軍總管,任雅相、蕭嗣業(yè)為大將,薛仁貴為先鋒,盡發(fā)回紇、薛延陀諸部兵馬,自北道行軍,征討西突厥沙缽羅可汗阿史那賀魯。

  左路軍:以右衛(wèi)大將軍阿史那彌射,左屯衛(wèi)大將軍阿史那步真為流沙安撫大使,自南道出發(fā),并一路招集突厥舊眾。

  蘇定方率領(lǐng)右路北道大軍,一路突騎兼程而行,至金山北麓,先大破處木昆部。

  俟斤懶獨祿等率萬余帳來降,蘇定方好言撫慰,發(fā)還其千騎部從,用為先鋒。

  薛仁貴眼見決戰(zhàn)在即,遂上書朝廷:當(dāng)年泥孰部為賀魯所破,虜其妻子頗眾。今請陛下頒布明詔,宜皆釋其歸國,仍加賜賚。則泥孰部族人致其死,不遺余力矣。

  高宗覽奏,欣然從之。泥孰人聞而大喜,皆請從軍,共擊賀魯。

  于是唐軍大進,皆至曳至河(今伊犁河)西岸。沙缽羅可汗阿史那賀魯親率十姓部落之兵,共計十萬大軍來迎。

  兩軍對壘,蘇定方將唐兵及回紇兵萬余人背水列陣,往西推進迎擊。

  沙缽羅輕視蘇定方兵少,命令兵分三路直進,自率中軍,分副將率領(lǐng)左右兩翼,欲三面包圍,試圖將唐軍盡殲于曳至河西。

  蘇定方卻將己軍一分為二,命令步兵據(jù)守南原,攢槊外向,自將騎兵陳于北原。

  沙缽羅先攻步軍,三沖不動,士氣已殆。蘇定方便命吹號鳴茄,引騎兵沖下高坡,自突厥軍背后擊之。沙缽羅由此大敗,部眾四散奔逃。

  薛仁貴與蘇定方率唐軍追奔三十余里,斬獲數(shù)萬人眾。歇兵一晚,來日復(fù)往西進。

  胡祿屋等五弩失畢聞?wù)f阿史那賀魯大敗,悉舉其眾來降,并愿隨征。賀魯大喪其眾,與處木昆屈律啜數(shù)百騎西走。

  當(dāng)時阿史那步真兵出南道,五咄陸部落亦聞沙缽羅大敗,皆率本部族落,到阿史那步真兄弟軍營投降。于是唐朝軍威大壯,橫掃西域。

  蘇定方乃命蕭嗣業(yè)及回紇渠帥婆閏,率領(lǐng)胡兵直趨邪羅斯川追趕沙缽羅,自與任雅相率領(lǐng)新歸附各部之眾繼后為援。

  當(dāng)時隆冬雖過,寒春未盡,天逢大雪,平地二尺,大軍難以前進。

  軍中諸將見此,咸請俟其天晴再行。蘇定方道:公等所慮,正是敵軍所想。胡虜自恃雪深為礙,謂我不能前進,必趁此休息士馬,不復(fù)為備。我正宜乘此亟追可及,若緩之,彼遁逃浸遠(yuǎn),不可復(fù)追。省日兼功,在此時矣!

  眾將悅服,乃蹋雪踏冰而進,晝夜兼行,一路收剿賀魯敗散部眾。

  及至雙河,蘇定方便與彌射、步真兄弟合兵。

  當(dāng)夜扎營歇馬,斥候來報:前面去沙缽羅所居之處,尚有二百里。

  蘇定方聞報,便喚過薛仁貴道:賢師侄,說不得須要辛苦你一番。今日三更,你可率三千精騎先發(fā),長驅(qū)徑至賀魯牙帳。二百里路程,辰時可至,先纏住敵軍,勿使賀魯遠(yuǎn)遁。大軍連日行軍,疲憊已極,我欲使其安睡至五鼓,然后出兵,便來接應(yīng)賢侄。

  薛仁貴笑道:我鬼谷門用兵,向來以少敵眾。小侄只率一千五百本部軍可也。

  于是聚齊部眾,飽食戰(zhàn)飯,又命備足干糧水囊,馬摘鸞鈴,銜枚而走。(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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