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涼古道,有國高昌。
字幕:高昌王麹文泰,金城郡金城縣人,漢尚書令鞠譚后代,高昌國主麴伯雅之子。武德六年嗣位高昌國王,貞觀四年入朝覲見唐太宗李世民,自請歸附。
太宗見高昌王自請歸附,心中甚喜,遂賜麹文泰之妻李姓,預屬宗親,封常樂公主。
貞觀十三年,乙毗咄陸可汗統(tǒng)一西突厥,并遣吐屯阿史那矩領(lǐng)高昌冠軍大將軍,以監(jiān)督其國。麹文泰由是歸附突厥,不復朝唐。又與西突厥聯(lián)兵侵犯伊吾,劫掠焉耆,阻絕西域商道,多次遏絕西域諸國向大唐朝貢。
唐太宗下書責之,并征阿史那矩入朝,麹文泰不應,只遣其長史雍前來長安謝罪。
頡利可汗敗亡之后,中國人在突厥者走投無路,或奔高昌。唐太宗詔命高昌歸還,麹文泰又蔽匿不遣。
太宗怒責其使者雍前:高昌數(shù)年以來,朝貢脫略,無藩臣禮,所置官號皆準天朝,筑城掘溝,預備攻討。事人無禮,又間鄰國,為惡不誅,善何以勸!明年當發(fā)兵擊汝。
是年三月,乃遣民部尚書唐儉、右領(lǐng)軍大將軍執(zhí)失思力為使,赍持繒帛重禮以賜薛延陀可汗,商議使其率本部為向?qū)?,同伐高昌之事?p> 自突利可汗弟結(jié)社率造反不成,朝中言事者多云使突厥人留居河南不便。
李世民信以為然,遂詔拜右懷化郡王李思摩為武候大將軍、化州都督,稱乙彌泥孰俟利可汗,賜之鼓吹;突厥在諸州安置者并令渡河,還歸舊地,俾使世作藩屏,長保邊塞。
然而突厥人皆都忌憚薛延陀,不肯奉命出塞。
太宗聞此,遂遣司農(nóng)卿郭嗣本為使,頒賜薛延陀可汗璽書:頡利既敗,部落咸來歸化,我略其舊過,嘉其后善,待其達官皆如吾百寮、部落皆如吾百姓。中國貴尚禮義,不滅人國,前破突厥,止為頡利一人為百姓害;實不貪其土地,利其人畜,恒欲更立可汗,故置所降部落于河南,任其畜牧。今戶口蕃滋,吾心甚喜。既許立之,不可失信。秋中將遣突厥渡河,復其故國。爾薛延陀受冊在前,突厥受冊在后,后者為小,前者為大。爾在磧北,突厥在磧南,各守土疆,鎮(zhèn)撫部落。其逾分故相抄掠,我則發(fā)兵,各問其罪。
薛延陀可汗聞?wù)f自己為大,再拜奉詔。
太宗甚慰,便遣李思摩帥其所部,建牙帳于河套之北,以撫還歸突厥及諸胡族人。天子駕御齊政殿,親為懷化郡王餞行。李思摩涕泣感戴,奉觴為唐天子上壽,說道:奴等破亡之馀,分為灰壤,陛下存其骸骨,復立為可汗,愿萬世子孫,恒事陛下。
李世民深為嘉許,又遣禮部尚書李孝恭赍持冊書,同至其落,筑壇河上,立為可汗。
又以左屯衛(wèi)將軍阿史那忠為左賢王,左武衛(wèi)將軍阿史那泥熟為右賢王。阿史那忠乃是蘇尼失之子,涕請入侍長安,太宗詔許之。
既復突厥汗帳,唐太宗乃謂眾臣:中國,根干也;四夷,枝葉也。若割根干以奉枝葉,木安得滋榮!朕悔不用魏徵當初之言,幾致狼狽。
太宗雖命唐儉與薛延佗可汗商議謀攻高昌,但仍希望高昌王麹文泰能夠悔過。其后又下璽書,曉示禍福利害,征召入朝。
麹文泰主意拿定,竟又稱病不至。
唐太宗終至大怒,便于貞觀十三年十二月,派交河行軍大總管、吏部尚書侯君集為帥,副總管兼左屯衛(wèi)大將軍薛萬均副之,率諸將引十萬大軍,渡河往西進攻高昌。
十四年春,唐軍兵臨磧口,排列進攻陣勢。
麹文泰安坐高昌,對眾臣道:唐國去此七千里,涉磧闊二千里,地無水草,冬風凍寒,夏風如焚。風之所吹,行人多死,當行百人不能得至,安能致大軍乎?若頓兵于吾城下,二十日食必盡,自然魚潰,乃接而虜之,何足憂也!
雖然壯志凌云,當聞唐軍兵至磧口,麹文泰吃了一嚇,便即發(fā)病而死。
畫外音:高昌之名,始于西漢。漢宣帝時派士卒攜家屬往車師前部屯田,元帝時在其地建筑壁壘,因其“地勢高敞,人庶昌盛”,稱為高昌壁。同時設(shè)戊己校尉,治于高昌。
鏡頭閃回,敘述高昌國歷史沿革。
東漢初年,河西竇融及涼州馬家舉高昌之地,歸附漢光武帝劉秀。西晉至十六國初期,鄯善郡、高昌壁隸屬涼州敦煌郡。東晉前涼建興十五年,戊己校尉趙貞謀叛,涼王張駿遣西域長史李柏擒之,在其地置高昌郡,轄高昌、田地等縣。又將敦煌、晉昌、高昌三郡和西域都護、戊己校尉、玉門大護軍三營合并,稱作沙州,以楊宣為沙洲刺史,治所設(shè)在敦煌。
西涼被北涼所滅,西涼王李暠之孫李寶及娘舅唐契西渡流沙,占據(jù)伊吾,建龍興年號,羈縻高昌,建立伊吾西涼。臣服于丁零,凡內(nèi)地來人,李寶皆傾身禮接。
其后北涼被北魏所滅,將欲西遷,李寶兵分兩路,親自南往敦煌,使二舅唐契、唐和往占高昌,以斷北涼西進之路。
二唐卻中高昌郡守闞爽緩兵之計,被北涼所敗;唐契殿后戰(zhàn)死,唐和率眾遠奔。由是北涼沮渠無諱占據(jù)高昌,北魏以李寶為西戎校尉府主,唐和鎮(zhèn)守焉耆,韓拔鎮(zhèn)守鄯善。
沮渠無諱率北涼殘部重占高昌,郡守闞爽率族人逃往柔然避難。
柔然處羅可汗派遣大軍南下攻克高昌,殺死沮渠無諱繼承人沮渠安周,幫助闞氏重返家園。此時闞爽已死,柔然立闞氏族人闞伯周為高昌王,便以高昌為國號,亦稱闞氏高昌。
闞伯周徹底繼絕與中原王朝關(guān)系,而以柔然為保護國。闞伯周死后,子闞義成繼位;兄長闞首歸弒殺闞義成篡位,自己復被高車王阿伏至羅所殺。
闞氏高昌國共傳三世,國祚計三十一年。
高昌人擁立張孟明為王,是為張氏高昌。但僅八年之后,高昌國人復將張孟明殺害,擁立馬儒為高昌王,是謂馬氏高昌。
馬儒以鞏顧禮為左長史,麴嘉為右長史,派遣司馬王體玄到北魏朝貢,請求舉國遷住內(nèi)地。北魏孝文帝接受其請,割伊吾五百里地,以供馬儒居住。
而高昌人眷戀本土,不愿東遷,由是殺死馬儒,而立麹嘉為王,是為麹氏高昌。
從南朝中期到唐初,麴氏高昌雄踞吐魯番盆地長達一百四十年之久,疆域最廣時南接河南,東連敦煌,西次龜茲,北鄰敕勒,置四十六鎮(zhèn),是謂西域大國。
大業(yè)四年,隋軍進駐伊吾,建筑城郭。又設(shè)鄯善、且末、伊吾三郡,并于高昌國置西戎校尉府,以宗室女嫁于高昌王,使統(tǒng)管西域事務(wù)。
傳至麴文泰時,已是高昌國第十任國王,并占有大涼之地,史家稱為大涼高昌。貞觀初年,麹文泰舉國歸附唐朝;至貞觀十四年,卻又歸附西突厥。
唐太宗多次征召不至,故此派侯君集發(fā)兵征伐。未料麹文泰甚是膽小,竟被嚇死。
閃回結(jié)束,鏡頭轉(zhuǎn)換,東都洛陽。
麹文泰既死,其有一個結(jié)義兄弟不能不提,便是大唐名僧玄奘,別號唐三藏。
字幕:玄奘本名陳祎、洛陽緱氏(今偃師緱氏鎮(zhèn))人。出身于世宦之家,遠祖陳仲弓曾任漢朝太丘縣長,高曾祖父亦皆曾任顯官,只是到父親陳慧一輩,家道中落。
陳慧生有四子,陳祎最幼,卻也是最為聰明,自八歲時便隨父親學習《孝經(jīng)》,有過目不忘之能。其后家遭不幸,父母雙亡,家無生計。
陳祎十三歲時,便與二哥陳捷到洛陽凈土寺出家,自取法號為玄奘。因刻苦誦讀佛經(jīng)八年,二十一歲時即受具足戒,已是洛陽名僧。
受具足戒后,玄奘便即游歷各地,到處參訪名師,學習《涅槃經(jīng)》、《攝大乘論》、《雜阿毗曇心論》、《俱舍論》等經(jīng)論。
因為感到各師所說不一,各種經(jīng)典也不盡相同,玄奘決定西行求法,以解迷惑。于是陳表朝廷,奏請官府撥給資費,組織僧團前去西方求法,但未被太宗李世民允準。
貞觀三年,中原遭遇大水災,朝廷因東都饑荒,允許百姓自行求生。
玄奘西至京師,改裝混入西域胡人商隊,隨其偷出長安,一路往西。由是向西走上萬里求經(jīng)之路,并向天指佛立誓,若不取得真經(jīng),終生不再向東行半步。
玄奘艱苦跋涉半年有余,一路躲避邊關(guān)抓捕,歷經(jīng)強盜騷擾,克服大漠阻擋之后,終于來到伊吾(今新疆哈密)。
當時西域多數(shù)國家皆都信奉佛教,玄奘名氣早就在西域傳開,而其西行求法之事,西域各國也都盡知。各國虔誠王公大臣都在等待玄奘到來,其中便包括高昌國王麴文泰。
玄奘西出陽關(guān)不久,麴文泰便即聽說,立即便派使者去伊吾國等候。玄奘剛到伊吾,便被麴文泰所派使者不由分說,綁架一般接到高昌,玄奘只得順其所求。
麴文泰見到玄奘,如遇活佛,立即與其結(jié)為兄弟,便以“御弟”呼之。因請其必要在高昌國弘法一個月,取經(jīng)回來后再弘法三個月。
玄奘見其如此虔誠,欣然答應其請。高昌王于是大開道場,請玄奘升帳弘法,帳下列坐三百余人;王公貴族、大臣妃嬪全部參加。
每次開講之前,高昌王都親捧香爐,在前迎接引路。玄奘升坐之時,高昌王又親自伏在地上,以脊背作為腳蹬,請玄奘踩之升座,每天皆是如此。
玄奘弘法結(jié)束,準備西行。
麴文泰乃派四個沙彌為其隨行,更贈衣服三十套,黃金一百兩,銀錢三萬,絹緞五百匹,馬匹三十、挑夫二十五人。又派向?qū)饨还僖幻?,使攜帶高昌國書,以給突厥汗國葉護可汗,請其命沿途諸部給予方便放行。又給可汗贈送綾羅五百匹,果味兩車。又給西邊西域二十四國分別寫書,是謂通關(guān)文牒。玄奘此后西行一路順利,全靠高昌國王打點。
玄奘很過意不去,親給麴文泰寫書感謝。
麴文泰覽書哽咽道:你我是結(jié)拜兄弟,我高昌舉國之半皆為賢弟所有,有何感謝?
出發(fā)之日,天上細雨蒙蒙。唐三藏冒雨啟程,麴文泰帶舉國文武及妃嬪送行。麴文泰抱持玄奘痛哭,玄奘亦哭,王公大臣無不流涕。
高昌王率群臣直送出三十里,臨別時泣道:御弟此去,一路保重;前途間關(guān)數(shù)萬里,不知此生能否再得相見!
唐僧慰道:陛下放心,弟三五年后就回。陛下命我在高昌國弘法三年,弟豈敢違約!
然后執(zhí)手相別,一行人馬向西而去,消失在茫茫戈壁。
然而二人皆未想到,此一別兄弟二人便成永訣。當玄奘取得真經(jīng),踏上歸途之時,高昌國已滅亡三年,世間亦再無皇兄麴文泰。
畫外音:唐僧西行取經(jīng),實乃前無古人之盛事。因始自長安,終于王舍新城,跋涉五萬余里。自離高昌,經(jīng)屈支(新疆庫車)、凌山(耶木素爾嶺)、素葉城、迦畢試國、赤建國(塔什干)、颯秣建國(撒馬爾罕城)、蔥嶺、鐵門,到達貨羅國故地(今蔥嶺西)。復由此南下,經(jīng)縛喝國(阿富汗巴爾赫)、揭職國(阿富汗加茲)、大雪山、梵衍那國(巴米揚)、犍雙羅國(巴基斯坦白沙瓦)、烏伏那國(斯瓦特地區(qū)),到達迦濕彌羅國。
鏡頭轉(zhuǎn)換,迦濕彌羅國內(nèi)。
玄奘西行至此,便先師從僧勝,學習《俱舍論》、《順正理論》及因明、聲明等學;復與毗戌陀僧訶、僧蘇伽蜜多羅、婆蘇蜜多羅、蘇利耶提婆、辰那羅多等討論佛學。
二年之后,玄奘又到磔迦國(巴基斯坦旁遮普),師從老婆羅門,學《經(jīng)百論》、《廣百論》;又到至那仆底國(印度北部,下同),師從毗膩多缽臘婆,學《對法論》、《顯宗論》;又到阇爛達羅國,師從旃達羅伐摩,受《眾事分毗婆沙》;又到窣祿勤那國,師從阇那多,學《經(jīng)部毗婆沙》;又到秣底補羅國,師從蜜多犀納,受《辯真論》、《隨發(fā)智論》;又到曲女城,師從累縭耶犀納,學《佛使毗婆沙》、《日胄毗婆沙》。
貞觀五年,抵達摩揭陀國那爛陀寺,受學于戒賢。
玄奘在那爛陀寺歷時五年,備受優(yōu)遇,并被選為通曉三藏十德之一。前后聽戒賢講《瑜伽師地論》、《順正理論》及《顯揚圣教論》、《對法論》、《集量論》、《中論》、《百論》,以及因明、聲明等學,同時又兼學各種婆羅門書。
玄奘離開那爛陀寺,先后到伊爛缽伐多國、薩羅國、安達羅國、馱那羯碟迦國、達羅毗荼國、狼揭羅國、缽伐多國,訪師參學,前后十年之久。
在缽伐多國停留兩年,悉心研習《正量部根本阿毗達磨論》及《攝正法論》、《成實論》等經(jīng)論,然后重返那爛陀寺。
不久又到低羅擇迦寺,向般若跋陀羅探討,說一切有療三藏,及因明、聲明等學,又到杖林山訪勝軍,研習唯識抉擇、意義理、成無畏、無住涅盤、十二因緣、莊嚴經(jīng)等論。
兩年之后,玄奘仍返回那爛陀寺。戒賢囑玄奘為那爛陀寺僧眾開講攝論、唯識抉擇論。玄奘著《會宗論》三千頌,以調(diào)和大乘中觀、瑜伽兩派學說。
在那爛陀寺,唐僧同時參與正量部學者般若多辯論,又著《制惡見論》一千六百頌。
還應東印迦摩縷波國王鳩摩羅邀請講經(jīng)說法,并著《三身論》。
又與戒日王會晤,并得其優(yōu)渥禮遇。戒日王以玄奘為論主,在曲女城召開佛學辯論大會,五印十八國王、三千大小乘佛教學者、外道二千人參加。
玄奘講論,任人問難,但無一人能予詰難者。
于是玄奘名震五印,并被大乘尊為“大乘天”,小乘尊為“解脫天”。戒日王又堅請玄奘參加五年一度之無遮大會,歷時七十五天。
無遮大會之后,玄奘動身回歸祖國,于貞觀十九年正月返抵長安。
唐僧回至長安,道俗奔迎,傾都罷市。
唐太宗親自接見,勸其還俗出仕。玄奘婉言辭謝,后留長安弘福寺譯經(jīng),由朝廷供給所需,并召各地名僧二十余人助譯,分任證義、綴文、正字、證梵等職,組成完備譯場。
同年五月,創(chuàng)譯《大菩薩藏經(jīng)》二十卷,九月完成。
貞觀二十年正月,玄奘譯《顯揚圣教論》二十卷;并且口述,由弟子辯機執(zhí)筆完成《大唐西域記》。同年尚譯出《解深密經(jīng)》、《因明入正理論》,推進因明論在中國發(fā)展,嗣又奉敕將《老子》、《大乘起信論》譯作梵文,傳于印度。
貞觀二十二年五月,譯出《瑜伽師地論》一百卷,并請?zhí)谟H作經(jīng)序。十月,又譯出《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
不久大慈恩寺落成,玄奘奉敕入住,任上座法師,悉心從事翻譯佛經(jīng)。
永徽三年,奏請建塔以安置經(jīng)像,經(jīng)高宗敕許,乃于大慈恩寺西院營建大雁塔。玄奘親負簣畚,擔運磚石,首尾二年,功業(yè)始畢。
顯慶三年,玄奘移居西明寺,因常為瑣事所擾,遂遷居玉華寺,致力譯經(jīng)。
顯慶五年,始譯《大般若經(jīng)》。此經(jīng)梵本計二十萬頌,卷帙浩繁,門徒每請刪節(jié),玄奘不肯,終不刪一字。至龍朔三年,終于譯完這部巨著,多達六百卷。
此后玄奘身心日衰,及至麟德元年,譯出《咒五首》一卷,遂成絕筆。
同年二月,一代高僧溘然長逝,圓寂于長安玉華寺,葬于白鹿原。據(jù)史冊所載,玄奘法師自歸東土,前后共譯經(jīng)論75部,總計1335卷。所譯之經(jīng),后人均稱為新譯。
玄奘畢生致力于佛教事業(yè),共事跡多見于慧立等所著《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續(xù)高僧傳·玄奘傳》。研究玄奘一派學說重要著作,除《成唯識論》外,有“唯識三大部”,即窺基《成唯識論述記》、慧沼《成唯識論了義燈》、智周《成唯識論演秘》。
畫外音:由玄奘及其弟子辯機所撰《大唐西域記》,為研究印度、尼泊爾、巴基斯坦、孟加拉國以及中亞等地古代歷史地理之重要資料。歷代民間廣泛流傳唐僧取經(jīng)故事,元吳昌齡有《唐三藏西天取經(jīng)》雜劇,明吳承恩有《西游記》小說,均由其事跡衍生。玄奘先葬白鹿原,后遷樊川,墓地毀于黃巢起義,頂骨遷至終南山紫閣寺,三百余年后被僧人可政帶回南京天禧寺供奉。今被南京玄奘寺、靈谷寺,成都文殊院,西安大慈恩寺,臺北玄奘寺、新竹玄奘寺,日本琦玉縣慈恩寺、奈良三藏院,印度那爛陀寺等九處寺院,分藏供奉。
歷史真相:玄奘西行求法,往返十七年,旅程五萬里,所歷“百有三十八國”,帶回大小乘佛教經(jīng)律論,共五百二十篋,六百五十七部。玄奘歸國后收有弟子數(shù)千人,著名者便有窺基、圓測、普光、法寶、神泰、靖邁、慧立、玄悰、神昉等。更有愛徒辯機,以其高才博識,又助玄奘撰成《大唐西域記》而名噪一時。此后卻因與唐太宗之女高陽公主私通,事發(fā)死于非命,而被譏為淫僧。故而辯機便成為一位諱莫如深、功罪難評、聚訟紛紜人物。
鏡頭閃回,便說唐三藏座下高徒辯機禪師。
字幕,辯機是為法號,俗家姓字不詳,婺州(今浙江金華)人。
辯機少懷高蹈之節(jié),容貌俊秀英颯,氣宇不凡。當其十五歲時,出家于長安西南隅永陽坊大總持寺,師從著名薩婆多部學者道岳。
道岳法師被任為普光寺主,辯機則改住長安城西北金城坊會昌寺。十余年中潛心鉆研佛學理論,以諳解大小乘經(jīng)論,為當時同輩所推崇。
貞觀十九年,玄奘法師回國,在長安弘福寺首開譯場,辯機被選入玄奘譯場,成為九名綴文大德之一,是時年約二十六歲。
與辯機同時入選為綴文大德者另有八人,分別乃是西京普光寺沙門棲玄、弘福寺沙門明濬、終南山豐德寺沙門道宣,簡州福聚寺沙門靖邁,蒲州普救寺沙門行友,棲巖寺沙門道卓,豳州昭仁寺沙門慧立,洛州天宮寺沙門玄則。九人皆一時上選,而辯機、道宣、靖邁、慧立四人名聲特著,除參與譯經(jīng)之外,都另有史傳著作行世。
辯機編撰《大唐西域記》,道宣著有《大唐內(nèi)典錄》、《續(xù)高僧傳》,靖邁著有《古今譯經(jīng)圖記》,慧立則有《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
這四人之中,又屬辯機最年輕,風韻高朗,文采斐然,尤為俊朗。在玄奘譯場中譯出經(jīng)典計有《顯揚圣教論頌》一卷,《六門陀羅尼經(jīng)》一卷,《佛地經(jīng)》一卷,《天請問經(jīng)》一卷。又參加譯出《瑜伽師地論》要典,受旨證文者三十卷。
《大唐西域記》記述玄奘游歷西域途中見聞,范圍廣泛,材料豐富。除大量關(guān)于佛教圣跡和神話傳說外,還有許多關(guān)于各地政治、歷史、地理、物產(chǎn)、民族、風尚資料。
當時唐太宗懷開拓疆域大志,急切需要了解西域上述情況,故初與玄奘見面,便囑其將親睹親聞修成一傳,以示上聞。
玄奘見太宗如此重視,不敢怠慢,特選自己最倚重弟子辯機作撰書助手,將自己游歷時記下資料交給其整理,成此巨著。此書問世后影響極大,致使同類著作相形見絀。
隋代裴矩所撰《西域圖記》、唐初王玄策所撰《中天竺國行記》,唐高宗時史官奉詔撰成《西域圖志》,今皆不傳,唯獨《大唐西域記》流傳下來,備受中外學者珍重。
與高陽公主通奸案,成為辯機遭受世人詬病最大罪名,但其真實性卻頗值辯疑。
此事最早見于宋朝編纂國史《新唐書》,因是歐陽修等史學家權(quán)威所寫正史,故此高陽公主化為淫蕩史料形象,辯機也成為佛門敗類,就此亦即似乎成為鐵案。
但在較早成書《舊唐書》中,卻根本沒有提及此事。
因為沒有更為詳實史料佐證,所以盡管后來研究者對此事提出種種考證質(zhì)疑,但仍不足推翻《新唐書》為辯機及高陽公主所作形象定位。
據(jù)《新唐書》記載推論,先是房遺愛與兄房遺直爭嗣,導致高陽公主在太宗面前失寵。偏在此時御史審問盜賊,發(fā)現(xiàn)贓物中竟有高陽公主向辯機所贈定情物寶枕。于是二人淫亂丑聞上達天聽,太宗震怒,下旨處死辯機,并殺知情奴婢十余人。
司馬光修《資治通鑒》,此事后續(xù)記載更為詳細:太宗怒,腰斬辯機,殺奴婢十馀人;公主益怨望,太宗崩,無戚容。高宗即位,公主又令遺愛與遺直更相訟,遺愛坐出為房州刺史,遺直為隰州刺史。又,浮屠智勖等數(shù)人私侍公主,主使掖庭令陳玄運伺宮省祥。
由此高陽公主除與和尚淫亂之外,又增加兩項罪名:擅行巫蠱之術(shù),以及窺伺天象。
然而后代研究者發(fā)現(xiàn),此史料前后矛盾,迷霧重重。后世有研究者諸多質(zhì)疑,主要集中在以下幾點,說話人在此復加轉(zhuǎn)述,列公自辯。
疑點之一,高陽公主與辯機通奸地點。據(jù)《新唐書》載,高陽公主與辯機在浮屠廬主封地相遇。研究者謂,唐代高僧管理比較嚴格,進出寺廟都有登記;辯機身為大德禪師,無故離寺不歸,還能不被立刻發(fā)現(xiàn),此事不符合常理。
疑點之二,高陽公主在浮屠廬主封地如此肆無忌憚,則無論其姐韓王妃,或婆母盧氏,弟房遺則等都不會放任自流,任何一人都可直接將實情上報太宗知曉。
疑點之三,《新唐書》中記載高陽公主失寵原因,與《舊唐書》記載相互矛盾。據(jù)《舊唐書》記載,在太宗駕崩之前,曾向女兒贊其公爹,高陽公主沒有任何失寵跡象。
疑點之四,宋太宗時李昉所撰《太平御覽》,成書早與《新唐書》,只說高陽公主因唆使丈夫房遺愛與兄長房遺直爭奪封爵獲罪,并未提及其與辯機之事。
疑點之五,據(jù)《新唐書》載:“玄齡卒,主導遺愛異貲,既而反譖之,遺直自言,帝痛讓主,乃免?!逼浜笥州d御史劾盜,得浮屠辯機金寶神枕,自言公主所賜。則唐太宗已經(jīng)病篤,還要處理高陽公主爭家產(chǎn)案與風月案,邏輯混亂,不得不令人生疑。
疑點之六,高僧辯機一直受到佛學家尊敬,只是死因撲朔迷離而已。許敬宗在其呈送御覽《瑜伽師地論后序》中,曾有“大總持寺沙門辯機,受旨證文,譯場僧團清凈”之語。在“腰斬辯機”之后未久,許敬宗又怎會說甚“譯場僧團清靜”,上呈御覽?
疑點之七,記載辯機“風月案”之《新唐書》與《資治通鑒》,其編者立場非??梢伞W陽修與司馬光均是激烈排佛派,尤其歐陽修,更將《舊唐書》中有關(guān)佛教內(nèi)容大量閹割,撰史之公正性令人質(zhì)疑。故通過虛構(gòu)佛家丑聞以打擊佛學,并非不可能。
字幕:貞觀十三年,長安街頭。
有胡僧自西域而來,揚言善于咒術(shù),能令人立死,復咒之又能使其蘇醒。太宗李世民聞而不信,便選飛騎中精壯者試之,果然皆如胡僧之言。
朝中時有太史令傅奕,精心研究術(shù)數(shù)之書,始終不信鬼神佛仙。因見胡僧此番做作,于是進言天子:此邪術(shù)也。臣聞邪不干正,請使胡僧咒臣,必不能行。
太宗見其說得果決,便命胡僧當場施咒。
當胡僧施術(shù)之時,傅奕肅立殿中,毫無所覺。過后未久,那胡僧正念咒之間,忽然大叫一聲,僵仆在地,若為重物所擊,遂就此死去,再未醒來。
太宗及眾臣無不驚駭,皆謂傅奕定非常人。
便在此時,黃門報入:啟稟陛下,此事煞是奇怪,臣不敢不奏。
太宗便問:又有何奇事?
黃門:宮外大街之上,又有一個婆羅門僧,當眾聲言自己獲得佛齒,若用其擊物,無堅不摧。并且試之于京師通衢,長安士女皆都往觀,輻湊如市。
太宗:可煞作怪。速傳那胡僧上殿,我要親試。
傅奕諫阻:陛下不可。此等妖人,怎可使其擅自入我大唐廟堂寶殿?臣有一法,只令內(nèi)侍前往當街一試,便可戳穿胡僧妖術(shù)把戲。
太宗:卻用何法?卿試言之。
傅奕:臣聞世有金剛石,其性至堅,物莫能傷,唯羚羊角能破之,可往試焉。
太宗便令黃門官:你便引領(lǐng)十名禁衛(wèi),往藥鋪贖買羚羊角一對,前去試那胡僧。
黃門領(lǐng)命下殿,便問御醫(yī)討來一對羚羊角,連銀錢也都省了;一支納入懷內(nèi),一支擎在手中,引領(lǐng)十名禁衛(wèi)出宮,來至大街以上。
果見一個婆羅門僧,正在街心大言不慚,并用其“佛齒”與人賭賽。四周觀者如堵,有好事者或出玉玦,或出利刃,試以“佛齒”,皆都逢之即破,無不落敗。
圍觀男女見此,皆都驚駭;更有多人向那胡僧下拜,稱為活佛。
那胡僧高舉所謂佛齒,洋洋得意,不可一世。
黃門官命禁軍撥開眾人,自己手持羚羊角徑入人群,口中叫道:胡僧休狂,我來也!
未等那胡僧反應過來,早縱身跳至近前,就出手中羊角,猛叩其舉在空中之佛齒。只聽喀嚓一聲,那佛齒應手而碎,散落于地。
觀者見此,大笑不止,哄然散去。
黃門官便命禁軍將那胡僧擒縛,扭送有司,自回皇宮,向皇帝復旨。
太宗聽罷黃門還奏,與群臣皆都忍俊不住,捧腹大笑。因?qū)Ω缔荣澋溃禾妨畈粌H精通天文星相,并連人間妖怪,也當退避三舍也。
傅奕遜謝,心中暗道:我堂堂鬼谷門下,天王李靖高徒,懼甚胡僧妖術(shù)!
其后傅奕年老致仕,還歸原籍故鄉(xiāng),得享壽考。臨終之際,自覺天限將至,遂將其子喚至近前,告戒道:你等當習道藏,不得學習佛教經(jīng)書,以及怪力亂神。
囑罷瞑目而逝,時年八十五歲。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長安,復說漠北。
西突厥利失可汗在位,帳下大臣俟利發(fā)不服,與乙毗咄陸可汗合謀叛亂。利失可汗出其不意倉皇出逃,其后死于途中。
弩失畢部落迎接利失可汗之侄薄布特勒,立為可汗,是為乙毗沙缽羅葉護可汗。
沙缽羅葉護建牙帳于雖合水北岸,稱為南庭,龜茲、鄯善、且末、吐火羅、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小國均來歸附。乙毗咄陸可汗建牙帳于鏃曷山西麓,稱為北庭,厥越失、拔悉彌、駁馬、結(jié)骨、觸木昆等國均依附之。
自此西突厥分裂南北,以伊列水為界。(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