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日子是煩悶無聊的,深刻甜美的回憶卻是甘之若飴的。
僅僅幾天的波瀾曲折,就讓云芝的內(nèi)心裂了那么一絲絲縫隙。
云芝第一次發(fā)現(xiàn),墻外的世界是如此的多彩,就如同話本里的描述,雖有危險,但也體會到了那種愛恨情仇。
云芝開始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是討厭那種一成不變的生活的,她的骨子里對世間的權(quán)貴規(guī)則是不滿的。
自己從小接受的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觀念壓抑了自己的內(nèi)心,然而這幾天的驚心動魄卻讓內(nèi)心掀開了一道縫隙。
她第一次覺得,為何女子自古便要遵循三從四德,為何女子不能追尋自己真正的所愛,為何女子一生只能平平凡凡。
女子沒有自己的人生,沒有自己的追求,女子如同一個提線木偶相夫教子,千古不變。
居于高高的圍墻之中,一生之中閉不見人,沒有親友的陪伴,有的只是作妻作妾的職責。
她想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作為父親的妾室卻是如同丫鬟的待遇,生育女兒卻沒有擁有女兒的權(quán)利,就連用餐都只能默默獨自在后院,孤獨與寂寞。
云芝那順從的心里第一次起了反抗的念頭,她不想讓父親再為自己安排婚姻,她不想自己以后如同自己的娘親。就算是正妻也只是前院的一道禮儀規(guī)則。
而張玉只是一個家境貧寒的小小百夫長,在這個武將地位極其地下的年代,文人才是最好的選擇。父親那深入骨髓的地位觀念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自己與張玉的婚事。
所謂只要有了一次的偷偷外出,就會有無數(shù)次的偷偷外出。云芝心底里又產(chǎn)生了偷偷外出的念頭。
張玉已經(jīng)前往邊關值守邊境,軍營的規(guī)則不會讓民間的信鴿隨意出入。自己能做的只有思念。
女子的思念總是多愁與寂寥的。
云芝渴望著,她渴望著再一次的外出。
那如同江湖話本般的刀光劍影并不能嚇退云芝那顆渴望的心,那種真摯的愛恨情仇深深吸引著云芝波瀾般的內(nèi)心。
云芝看到了,她看到了今后自己的路,看到了自己的作用,相夫教子,束之高閣。
她不希望今后的路一眼就能看到頭。她希望自己的路是波瀾壯闊的。
不過,心中那種極致的渴望并未讓云芝作出不利的行動。她明白,此時,父親對自己的禁足還未取消,自己一個柔弱的女子根本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離家而去。
云芝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可以更加波瀾壯闊的機會。
“六百里加急,邊關大捷。”從邊關驛站而來的快馬向京城飛馳而去。
次月,邊關大軍班師回京。
張玉并未立即回京,他同樣想念起了那個溫文爾雅的女子,嬌弱的外邊下卻有一顆堅強的心。
張玉現(xiàn)在就想去見一見那個令他心動的女子。他知道那個待閨女子恪守女子之德,不會作出這種未出閣就表達愛意的出禮舉動,但心底是愛慕自己的。
他急切的想要告知那個心愛的女子,不是邊關大捷內(nèi)心悠然的豪邁,也不是立功升職與人分享的喜悅,而是那種資格,那種有娶心愛之人的資格。
屋檐下的鴿子又飛向了湛藍的天空。
端坐于茶樓包間的云芝,望著風塵仆仆的張玉,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到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云芝從臂釧里取出了手帕,“給你!”遂繞過張玉,踱步而出,卻不知連那面紗都已遮不住臉上的羞紅之意。
張玉愣神片刻,剛毅的臉龐頓時喜笑顏開,窗外望去,見云芝已出茶樓,便大喊,“月蘭姑娘,我已有明媒正娶的資格,等我從京回來,就是三茶六禮之時?!?p> 而二人卻不知,此一幕,正巧被公堂歸來的杜大人看到。
“陛下,此次大捷,我方斬敵三萬有余,俘敵七萬,其余皆已潰逃,來犯十五萬大軍無一兵一卒踏入我國邊境。”
“天佑我朝,吾皇圣明!”
“哈哈哈,眾愛卿起身,皇弟,快快起身啊!”
“好啊,當賀,當賞!”
“張玉居功至偉,封前鋒參軍,駐守邊境?!?p> “廖?!?p> “陛下,臣,還有一事?!?p> “皇弟快講?!?p> “啟稟陛下,張參軍,家于邊州藍玉縣,于其藍玉縣縣令長女情投意合,望陛下賜婚。”
“哈哈,好,好一段佳話??!張愛卿駐守邊州邊境,其妻為邊境縣令之女,軍政結(jié)合,更能護佑我大明百姓,保衛(wèi)我大明邊關?!?p> “賜,布百匹,白銀千兩…即日完婚?!?p> 藍玉縣。
“岳父大人,小侄這廂有禮了?!?p> “哈哈,賢婿果然是一表人才,明年春闈必榜上有名啊!是小女高攀了。”
“哎,杜大人說笑了。杜大人速來教子有方,想必月蘭是溫柔賢惠,才華橫溢吧!”
“唉,祁大人有所不知啊!是在下的過錯啊,那小女都被我給寵壞了?!?p> “請,祁大人?!倍趴h令又扭頭吩咐管家,“將娉禮搬回后院?!?p>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茉莉急急忙忙跑進了后院,“小姐,不好了,老爺把你許配給了臨縣縣令的祁公子了,娉禮都下到家了?!?p> “什么,我爹給我許配了婚事?怎么這么急切?”
云芝已顧不得帶上面紗,便提起了裙擺,小跑著進了前院。
正坐下位的祁陽見一女子前來,頓時驚覺天人,正起身準備作揖,不料,云芝已提前開口,“這位就是祁公子吧,是小女失禮了,小女已有意中人了,多謝祁公子的好意?!?p> “父親大人,月蘭已與張玉私定終身,張玉不日將三茶六禮,望父親成全。”
祁縣令父子倆頓時臉色一變。杜縣令猛然起身,“胡鬧,一派胡言,自古以來,子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來人,將小姐帶回后院?!?p> “既然令女不歡迎我們,我們就暫時不叨擾了,改日再議?!?p> “祁大人,那張玉不過是一粗鄙的小小武夫而已,如何能與貴公子相比?自古以來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不容小女來決定,配生辰八字,選一良辰吉日,擇日完婚即可?!?p> “既然如此,那就靜候親家大人佳音了?!?p> …
這天下午,茉莉支走了下人,打開了大門,“小姐,你真的要這么做嗎?逃婚會讓家族蒙羞??!”
“茉莉,你就留在府里吧,我自己進京,如果事不可為,我會回來的?!?p> 云芝剛坐車出了城門,不料,遠起塵霧,一騎絕塵而來。城門勒馬,原來是手持圣旨的張玉趕了回來。
“杜高繼接旨?!?p>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有前鋒參軍張玉,年方二十又五,有藍玉才女,雙九年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三茶六禮,即日完婚。
“欽此?!?p>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