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帶頭,其他人也早已經沒有了斗志,兵器哐當哐當的丟棄在了地上,一個個依照先登營士卒的指示,沖向了盾陣后方。
那速度,簡直比最初的那一波沖鋒還要快上許多。
盾陣后面,那里已經超出了弓手的射程范圍。
丁辰塢新軍先登營與慕容春派系的首次正面交鋒,在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以九師全面潰敗而結束。
關口之中,丟棄的兵器、鎧甲散落一地。
兩三千人的死傷,哀嚎聲,求救聲,甚至還有對慕容以及另外幾師人馬的咒罵聲......
仿佛這里剛剛闖過去一支強大的獸群一般。
轉眼之間,除了數十親衛(wèi)之外已經成了光桿將軍的蔣帥,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慘狀。
這九千余甲兵是他在漠南郡安身立命的本錢,現在被他投入了一場豪賭當中,轉眼之間便輸了一個精光!
那數十親衛(wèi)硬拉著自家的師帥從萬獸坑的方向逃遠了。
伯長回身看了一眼關口內的情況,朗聲道:“抽板!”
關口先登營與慕容春為首的幾師人馬之間,就在九師轟轟烈烈沖過去的那一大片空地之上,轉眼之間便成了一片溝壑縱橫的區(qū)域!
這些溝壑,每一道都約有一人高,一臂寬。
上面用簡單打磨而成石板蓋著,鋪上一層薄薄的雪;下面用數根木樁頂住,可以承重。
用于偽裝的積雪上面沒有多少腳印。
九師的甲兵剛才在沖鋒的時候大多都下意識的繞過了這種區(qū)域,免得自己滑倒而被身后的人踩踏。
現在,石板一抽,藏身在下面的丁辰塢士卒個個都是身手敏捷,翻身上了地面,便頭也不回的向自己一方的陣中奔去。
這種毫無規(guī)律可言的復雜地形,原本是針對獸群甚至獸潮的“陷馬坑”,但是對人族而言同樣也是適用的。
數十幾百的甲兵從這一片溝壑縱橫的地形上快速通過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人數一旦上千就沒有了足夠的落腳點。
要想繞過去,攻擊先登營,一條路線是走萬獸坑邊上的狹長空地,另一條路線則是從一號牛角堡和二號牛角堡下方通過。
只要看一看兩座牛角堡上面已經緩緩推到了平臺邊上的那些巨大的鐵蒺藜,相信很多人便會斷了這個念頭。
先登營的士卒不需要左右為難。
他們手腳麻利的拿麻繩給九師那些降卒反剪了雙手,便讓降卒背著傷兵,自行從一號牛角堡和二號牛角堡的步道上丁辰塢去了。
九師的降卒相當配合。
他們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慕容春撕掉判官大人的偽善面具之后,那冷酷無情已經寒了九師這些降卒的心!
同樣寒了心的還有另外幾師人馬,他們的師帥借著調動弓手的機會,趁著九師潰敗投降的亂象,將各自的人馬撤后了一些。
就連那個新近被提拔至師帥的牛都尉,也不例外!
有了這一片足夠的隔離區(qū)域之后,交戰(zhàn)雙方暫時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慕容春仍想下令強攻,那幾師的師帥卻只派了親衛(wèi)來候命、傳送。
他們自己是說什么也不愿意再靠近這一位喜怒無常的慕容春了!
這時,由三師一位伯長統領著百人甲兵押送的一駕馬車,沿著丁辰塢商路疾馳而來。
馬車上蓋著油布,一時之間倒是看不出來上面運送的時什么東西。
不過,從那車轍印來看,馬車上的分量怕是不輕。
慕容春對親衛(wèi)吩咐了一句,后者直接將馬車引到了三師陣前的空地上。
隨后上來幾位靈使,亮了環(huán)之后才將馬車傾倒,哐當哐當從上面滾下來數十塊金磚!
從金磚上面那些墻泥、灰塵痕跡來看,顯然是剛剛從那一座金屋上面直接拆下來的。
慕容春策馬來到金磚堆邊上,揚著手中馬鞭比劃了一下,說道:“他們把寶全押在這個破爛關口之上了。”
“我承認,這些先登營是一支精銳之師?!?p> “不過,此時丁辰塢之上,只有三千用作苦力的輔兵了,上面的防務簡直形同虛設!”
“我三師愿為各師人馬攔截先登營回援!”
“哪一師的旗幟先插上丁辰塢的墻頭,這里的所有金磚都是那一師人馬的!”
“我們孫鎮(zhèn)守不是有‘吞金獸’的花名嗎?我現在已經找到孫鎮(zhèn)守的金庫了?!?p> “你們盡管放心,打勝仗之后,另外還有賞金!”
慕容春軍事才能并不比他那兩個兄弟好到哪里去。
但是這一番說辭還是很能抓住其余幾師人馬的小心思。
啃硬骨頭你們不愿意上是吧?
那好!撿便宜你們總該愿意了吧?!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哪怕丁辰塢上面守著的是先登營這種精銳之師,以這幾師人馬目前這突然高漲起來的士氣,也有奮勇向前的動力了。
那幾位師帥此時腰不痛了,氣也不喘了,爭相請戰(zhàn)。
慕容春趁熱打鐵,又將賞格提高了一大截,說道:“但凡登上丁辰塢城墻者,賞十兩銀子!”
“陣斬丁辰塢守軍首級一顆,賞二十兩銀子!”
慕容春這后面一番話,徹底點燃了那數萬甲兵的士氣!
也不去管什么陣形了,一個個嗷嗷叫著,沖上了丁辰塢內城門前的緩坡。
為了那一馬車的金磚,那幾位師帥也是拼了,一馬當先的沖在最前面。
不過是短短半盞茶人工夫,除了雪祁防線的那段城墻方向,丁辰塢四面八方幾乎充斥著密密麻麻的甲兵。
那場景,看上去像是蟻巢上忙碌的蟻群一般!
當那些巨大的鐵蒺藜從牛角堡和二號牛角堡上被推下來的時候,直接在密集的人群當中犁出十幾條血路!
這并沒有阻止中軍這數萬甲兵繼續(xù)仰攻。
甚至城墻上那些著了兵甲的明顯不可能是真正的苦力,這些甲兵也已經不在意了。
慕容春并沒有食言。
他果真將自己帶來的三個營人馬推進到了丁辰塢之下,隔著那一片溝壑縱橫的地帶與嚴陣以待的先登營對峙著。
“?。?!這是下雪了嗎?”
正在拼命向著丁辰塢推進的數萬大軍如潮一般,就在剛剛越過了被棄守的一號牛角堡和二號牛角堡,繼續(xù)向上的時候,勢頭突然之間減緩了下來。
丁辰塢上方,先是升騰起了漫天的雪蝶,看上去果然像是突然下起雪來。
雪蝶翅上的靈紋,已經全部激活。
幾乎遮天蔽日的雪蝶族群下方,一只九紋冰羽水母緩緩升起來,觸手、傘蓋上的靈紋已經全部點亮!
冰羽水母族群與大雪一般的雪蝶,可以讓一再受挫的大雪原獸潮放棄前進的方向。
其威力可想而知!
與丁辰塢城墻僅僅不過是數丈距離的中軍甲兵們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后面的人收不住腳步,像是漲潮一般堆起了一道“浪花”。
不知道是誰先慘叫了一聲“九紋冰羽水母”,然后對冰羽水母、雪蝶的大范圍、無差別覆蓋攻擊的恐懼,便傳遍了數萬甲兵。
這數萬甲兵驀然之間便像是退潮一般轉身向后逃了!
慕容春此時看著眼前敗象已成,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眼神呆滯,口中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這可是磐石軍團?。≈熊婑v守雪祁防線,一直如同磐石一般堅不可摧......為什么......”
啊!
已經丟盔棄甲跑得飛快的中軍甲兵們,一邊逃一邊不時的回頭看,然后不少人發(fā)出一聲驚呼之前,跑得更快了。
冰羽水母與雪蝶族群,雖然全亮著獸靈紋,但是并沒有釋放出任何的雪暴。
更像是張弓搭箭,引而不發(fā),形成一種強大的威懾而已。
讓數萬中軍甲兵又有了動力狂奔的是,從丁辰塢城墻上躍下來的兩道陣靈!
這兩道陣靈并沒有對已經形成潰敗之勢的甲兵進行掩殺,而是踩著這些退潮一般的潰兵的頭頂,凌波微步一般朝著慕容春撲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
慕容伯臉色一喜,轉身朝著慕容春身邊一個親衛(wèi)拱手,急聲道:“李伯先生,那兩個小子果真按捺不住沖殺下來了!”
“以李伯先生地尊之姿,定叫這兩個狂妄小子有來無回!”
“除掉李旦之后,李家就只剩下荊城李氏一家了啊!”
慕容春此時終于也回過神來,翻身下馬,一臉卑微的說道:“是啊!李伯先生,漠南郡唾手可得,請出手相助吧!”
那李伯面無表情的轉身,口中說道:“我們原本說好的是接收一個完整的漠南郡。你們現在交給我們一個四分五裂的漠南郡,有什么用?”
說完,那李伯不再回頭,徑直走了,很快便隱入了潰兵當中,不見了蹤影。
這一段小插曲過后,兩道陣靈已經殺到了慕容春的陣前。
三師那三營甲兵也只是做做樣子,虛晃了一槍之后便加入了那如潮一般的潰兵之中。
慕容春那數百忠心的親衛(wèi)被兩道巨靈神一般的陣靈砍瓜切菜一般給殺傷了大半,終于也扛不住了,四下潰逃而去。
兩道陣靈一左一右將慕容春、慕容伯兩人圍住。
陣靈斂去,李旦、孫霓裳以及十數位靈尊已經將慕容家僅存的兩人給包圍住了。
這兩人腳邊正上那堆成小土堆一般的金磚。
可惜兩人再也用不上這些金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