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聽完這些,早已哭的不成樣子,她不敢想象如果這番遭遇換成自己,將是怎樣的一種情形,想到這里,她竟渾身發(fā)冷,恐懼又同情的看著岐煙。
“你為什么不逃走?”
岐煙的聲音平淡中帶著死氣,只聽她說道:
“逃?”
“這里只有一個出口,就是那懸崖之上,那崖上有一個九頭獸,只有拿著族長的信物才能度過。”
青竹雙眼微微一縮,暗自咬牙。
“鬼車...”
她想起了小狐,心里像是有個石頭吊在半空一樣,泛起了強烈的不安。
“也不知把你救回來,是對還是錯...”
青竹的眼神有些詫異和疑惑,岐煙瞟了她一眼,緩緩的說道:“你這么漂亮,族長的兒子肯定不會放過你的?!?p> 話音一落,青竹忽然呆住,隨即便是無盡的恐懼和顫栗在靈魂深處驟然爆發(fā),她回想起剛剛岐煙講述的經(jīng)歷,感覺有無數(shù)的冰刺瞬間刺入腦海,腦袋里所有的思想化為一片混沌,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岐煙,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幾乎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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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三人返回金州城,隨意找了個客棧,此時已過了有一個月時間了。
清溪客棧,云竹別院之內(nèi),小狐坐在院中一處長凳之上,默默的看著不遠處一條緩緩流動的水渠,一動不動。
這一個月來,百里風的身體漸漸好轉(zhuǎn),因施展七殺劍訣而損耗的元氣也基本都恢復如初,這還多虧了靈兒贈送的益血丹,否則還無法好轉(zhuǎn)的如此之快。
而小狐在經(jīng)歷了冢荒山一行之后,隱隱覺得自身修為頻頻躁動,應是功行突破在即,可他整日不是忙于給百里風抓藥熬藥,就是坐在院子里發(fā)呆,滿腦子都是在森羅鬼淵與青竹訣別的畫面。而那一絲功行突破的契機,就這樣轉(zhuǎn)瞬即逝了。
靈兒自是察覺到了小狐身體上的異常,可越是這樣,她對小狐就越是好奇,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這種千載難逢人人求而不得的突破契機,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喂!”
靈兒來到小狐的身邊,看到他那消瘦的不成樣子的身形有些感慨,遞給他一顆桃子,說道:“天天坐在這里發(fā)呆,也不去練功,我都替你著急?!?p> 小狐抬頭看了一眼靈兒,默然的接過桃子,放在了一邊,面無表情的回道:“你急什么?!?p> 靈兒雙眼一瞪,雙手掐著腰,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大聲的說道:“你不知道功行突破的契機有多么難得嗎?多少人苦苦追尋尋不得,你倒好,不管不問,天天坐著發(fā)呆,你修煉的難道是發(fā)呆經(jīng)嗎?”
小狐無言以對,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師傅,想起了青葉峰,想起了玲瓏殿,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說什么也不會下山,就那樣如同以往,所有人一起在山上生活,平平安安。
而眼下,周通出走,青竹遇難,這路途還未到一半,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他再一次陷入了恍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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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遠方天際一道青光劃破,急速的飛馳而來,在小狐的注視下,沒入了百里風的房間之中。
而靈兒因是背對著百里風的房間,沒有發(fā)覺什么,只是在那自顧自的對著小狐說道:
“雖然很是替你惋惜,但你這至情至性的為人到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p> 小狐本被那到青光吸引了注意力,沒太注意去聽靈兒說些什么,忽然回過神來,問道:“你說什么?”
靈兒微微探身,目露好奇的看著小狐,大聲的說道:“人之所以為人,乃其以情生性,以性生思,以思施行,以行動情。至情至性者,乃為真人,絕情滅性者,乃為假人。”
小狐瞬間就聽出了靈兒所說的是逍遙經(jīng)中的一段經(jīng)文,但當聽到最后一句時,不由得嘴角一撇,脫口說道:“什么乃為假人,是乃為三假。”
靈兒忽然一怔,隨即驚呼,指著小狐叫道:“你怎么知道?你看過逍遙經(jīng)!”
小狐猛的拍了一下額頭,暗道大意,此刻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但此時話已出口,無法收回了。
不過他卻反應過來不對,反問道:“你怎么知道逍遙經(jīng)的?你是不朽界的人?”
靈兒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但是你不是不朽界的人,你怎么也看過呢?”
小狐索性說道:“看過怎么了?本仙什么經(jīng)文沒看過,但凡你說出一段來,我老人家就知道出處了,你還班門弄斧。”
靈兒驚奇的圍著小狐轉(zhuǎn)了起來,又繼續(xù)問道:“那你知道是哪三假嗎?”
小狐理所當然的回道:“自然是假于天、假于地、假于人。”
靈兒又問道:“那為什么是這三假呢?”
小狐不假思索的說道:“天道無為,地道無情,人道無常。絕情滅性者,介于無為與有為之間,無情與有思之間,無常于有常之間,自然是三假了。”
靈兒恍然點頭,似有所悟的說道:“原來是這樣...”
靈兒目露遲疑,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了一番小狐,忽然趴在小狐的耳邊,低聲說道:“你該不會是我爹放在青帝山上的細作吧?”
“放,嗯...”小狐脫口而出的瞬間,忽然像是意識到什么,大聲說道:“胡說!”
靈兒忽然露出一副我知道的表情,拍了拍小狐的肩膀,笑道:“保密,保密,我知道的。”
小狐氣的一邊吹氣一邊瞪眼,和靈兒互相拌了兩句嘴的功夫,心里那份悲傷也漸漸的忘卻了一些。
正當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百里風慢慢的打開了房門,向這邊看過來,此時的他氣息微微有些虛浮,但雙眼已內(nèi)斂神光,整個人看上去傷勢已經(jīng)好了大半了。
“百里師兄!”
小狐喊了一聲。
靈兒看到百里風,也不在與小狐斗嘴了,也跟著問了一聲:“百里兄。”
或許是因為在森羅鬼淵見到了百里風和小狐兩人大發(fā)神威的一幕,靈兒那股古靈精怪的勁兒收斂了許多,在看向二人的目光里也隱隱含有一絲敬佩,只不過她隱藏的極好,百里風和小狐兩人到也沒感覺什么。
百里風先是和靈兒打了個招呼,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小狐,輕聲說道:“小狐,你來一下?!?p> “哎。”
小狐站起身,走向百里風的房間,而靈兒則是沖著小狐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然后坐在小狐剛剛的位置,發(fā)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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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百里風的房間,小狐輕輕關(guān)上房門,看到百里風衣著整齊,腰間佩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直接問道:“百里師兄,你要走了嗎?”
百里風點了點頭,說道:“在這里已經(jīng)耽擱了太長時間,我必須回山了,回山之前,我有些話交代與你?!?p> 小狐鄭重的點點頭,說道:“你說。”
百里風看了一眼房門,揮手打了一個法決,一層透明薄幕出現(xiàn),將二人包裹其中,然后輕聲的說道:“我此前發(fā)與宗門的傳音道符,剛剛有了回音,青竹之事,師尊已經(jīng)知曉,但因仙尊外出訪友,不在山中,故追補之事只能待仙尊回山再說,屆時師尊會建議仙尊追認青竹為宗門榮耀弟子,靈牌入榮耀祠堂,獲宗門永世庇佑,香火供奉千年?!?p> 小狐心中糾起,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百里風輕輕拍了拍小狐的肩膀,繼續(xù)說道:“我知你心中悲痛,而我亦是如此。但眼下神州危難將起,我們要著眼當下,著眼未來,宗門已補派了齊振山為新的艮靈子,我們的任務也要繼續(xù)了?!?p> 小狐目光閃爍,看了一眼百里風,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p> 百里風欣慰的看著小狐,又繼續(xù)說道:“我知你此番下山還有其他目的,個中決斷,你自己把握,但有關(guān)宗門任務,切記保密。”
百里風虛指門外的方向,小狐會意,了然點頭。
“我走了,你一路小心?!?p> 小狐站在原地,心緒復雜,他目送著百里風走出房門,忽然開口說道:“請代我看望師傅!”
百里風應了一聲,小狐見他和靈兒簡單作別之后,便徑直離去了。
小狐低下頭,嘆了口氣,也準備離去,可他的眼角忽然瞟見這屋內(nèi)的桌案之上,鋪著一張宣紙,上面似有字跡。他心念一轉(zhuǎn),知道應是百里風所留,好奇之下,走到近前觀看起來。
這紙上確是百里風留下的筆墨,上面寫著:
「逝者已逝,存者偷生,天地本不仁,棄以萬物為芻狗,生死輪回,猶如橐龠...」
小狐慘然一笑,看著面前的墨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大袖一揮,靈力震出,將這張宣紙震的稀碎。
而這一幕,剛好被進入房間的靈兒看到,她好奇的看向小狐,問道:“你干嘛呢?”
無數(shù)的紙屑在小狐的身邊飄然灑落,小狐看向靈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說道:“眼下百里師兄已經(jīng)返回宗門,我也要繼續(xù)上路了?!?p> “上路?”靈兒點了點頭,然后接著問道:“你要去哪???需不需要幫手,我反正出來玩沒事做,正好跟你一起。”
小狐心中一動,?;纳降囊恍凶屗麑@個未知的世界產(chǎn)生了一絲恐懼,此時如果有人相幫,想必后面的路程也會安全一些,只不過他又想起百里風臨走前最后的交代,一時間竟躊躇起來。
不過他心中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昔日天機仙君曾經(jīng)說過,狐岐山地震一事與不朽界之主逍遙子有些干系,此次下山說不得要去不朽界走上一遭的,有個帶路的倒也是個好事。
“哎,你說話呀?”靈兒眼珠一轉(zhuǎn),俏皮的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那我們走吧!”
靈兒說完,便轉(zhuǎn)身走出了屋子,而小狐則是嘆了一口氣,緩步追上,似是默許了。